前章西遊(中)(1 / 2)

他的到來,讓薑晨意識到,事情不能如此平安度過了。即便具體的情景已不太清晰,但孫悟空這個名字,在不隻一世中,都是近乎家喻戶曉的人物。

孫悟空何許人也?

懲惡揚善絕對的正義。

目前薑晨是妖,又不是猴妖。

是若不幸遇到孫悟空,恐怕會被當頭來一棒定海神針。

至於說,薑晨此生靜心修行,孫悟空沒有出手的緣由……

妖,這個緣由對於性情急躁的孫悟空已經夠了。

當然,孫悟空的確有未曾對妖出手之時,不過,前提是對方身後站著諸天神佛或者當真無辜。試問,作為一個滿手鮮血,殺氣繞身之人,薑晨會想用性命試探火眼金睛的真假嗎?

他曾經,對此類英雄式的人物崇拜無比,他曾經,認為所有與主角的對立麵的死亡,都是理所應當。

但是……

如今他還能這樣堅定的也去為正義之師發聲嗎?他不去讓他們噤聲,都已是心胸寬廣了。

薑晨雕刻著桌上巴掌大小的清透玉石,才刻出龍頭,放了手中的刀刃,撫著額頭支在石桌之上。

他難得有些心神不寧。袖邊的龍影浮現出來,仿佛有了神誌,一眨不眨地看著桌上那塊類似同類的玉石。

與薑晨的目光相對,龍影一個擺尾,又消失不見。

薑晨目光微沉。龍族。

他早就知道,眾多魂魄之中,隱藏著一條龍。隻不過,它的氣息幾近於無,在紛雜魂魄之中,更令人難以察覺。累世轉生,這條龍漸漸消弭殆儘,最近的幾世,他能察覺之時,已近於無。

與天魂之中的幽光之魂有關。

當年提及幽光,挽蓮吞吞吐吐,意圖隱瞞。守幽之事,徹底隱沒了魂魄中的龍息。他們以為隱瞞,就可以讓他一無所覺嗎?

到這一世,它又重新凝實。

一定,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它。

異常情況,務必要調查清楚。薑晨不是個能容忍隱患和未知暗自發展的性子。

熊羆看完庭院,道景物雖美,卻有些不大寬敞。熱情邀請薑晨前去黑風山長住之時,薑晨終於想起來,黑風山一劫,第一個死的,就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被以白衣秀士代而稱之的蛇精……

他不禁低頭看了看蛇皮幻化而來的白衣,婉拒,“多謝好意。不過,家中老樹,離不得人好生看顧。日後若有閒暇,自當赴約。”

這頭熊今日有些奇怪,也不化人形,偏偏卻背著個三角葫蘆。不過,也許對天生的妖怪而言,原形更加舒適吧。

“我哪裡離不得人?”離晏回了句。

“是嗎?”薑晨分毫未將這拆台看在眼中,問的平平淡淡,“你能離得?”

仿佛它敢說一個離字,他立刻就能轉身走的的蹤影全無。

離晏悻悻不言。哪怕知道薑晨心性隻是拿此事當托詞,也不好攪局了。

隻有不了解他,被一副風華霽月的表象騙的不知東南西北的熊羆遺憾道,“竟是如此。對樹妖都如此體貼愛護,仙長果然仁愛有加。不愧是仙長。”

薑晨沉默良久,“區區蛇妖,不敢當這仙之一字。”

熊羆果斷道,“仙長客氣。人界凡有所長者皆能稱仙道聖,以示敬重。仙長琴音曠絕古今,道一句仙又有何妨。”

連凡人……對了,譬如說東土那位叫做太白的,都是酒仙,詩仙的。

薑晨說了三遍,熊羆怎麼也知道他是蛇妖了。不過,正如他所言,人界凡有一技之長,並且能在此技上出神入化,都能稱仙。隻一仙字,又如何能表儘他對他的敬重呢。

他始終不曾改口,薑晨也無法。“閣下過譽了。”

熊羆眼睛一亮,張口又欲誇讚一二,離晏哼了一聲,“有這功夫,好好聽著。”

見薑晨轉身坐到石製琴桌之前,熊羆訕訕,歉意道,“生無禮了,仙長勿怪。”

薑晨沒有立刻回答,但從琴音之中,熊羆並未聽出不悅。

忐忑的心情一下就平複了。

樂聲悠揚,飛鳥停落在離晏枝頭,認真看著古樹陰影下的人影,安安靜靜,沒有一個隨意出聲。走獸之流從四下林木鑽出時,見到熊羆,人性化的流露出些許懼意,被琴音安撫,便安靜了下來。

一曲畢,熊羆盤坐著,長久不能回神。

每日前來聽他彈奏一曲,當真人生樂事。隻是近日金池長老有意邀請他參加佛會,他都推辭好幾日了,如若再辭,恐怕說不過去。

待與金池論法完畢,再來。若非金池老來愈發怪癖了些,他擔心薑晨會受冷待,否則倒想讓他也前去佛會。至於薑晨想法……其實在熊羆眼中,他絕對是個再不能好說話的主。他人所提的請求,舉手之勞,仙長總是很少為難。

“仙長,熊羆近日應友人之邀,論辯佛法。恐怕不能前來,仙長勿怪。”

薑晨道,“閣下頗具慧根,想來與佛門有緣吧。”

豈能無緣。

四人之中,金池死於大火,蒼狼白蛇皆死於金箍棒下,唯熊羆一人有幸,得觀音賞識去落伽山做了守山大神。如何無緣?

此句顯然給了熊羆莫大的鼓勵。熊羆憨憨摸了摸頭,秉承著人界所言謙遜之人更得人喜愛之理,“山野精怪,豈敢言佛。佛法無邊,熊羆所知,不過皮毛。若說精通者,當屬觀音禪院金池長老,熊羆隻知淺顯之理,此去還不少要向金池老上人請教了。”

“不必過謙。佛門講究悟之一字,若能明悟,當可立地成佛。若不能,千修百煉依舊**凡胎。”

熊羆眼睛發亮,“是是,正所謂菩提明鏡,不染塵埃。”

“仙長竟也通悟佛門?”

“隻是舊日曾聽人提起。”

明悟?如他,執念深重,近可入魔,談何明悟?

立地成佛?

他對於道家不感興趣,對於佛門,更談不上信賴。

他隻知道,能給與自我救贖的,隻有自己!

他如此說,熊羆便也信了。“若是仙長的朋友,想來也是位妙人了。”

“……”的確是妙。隻不過活在此世之人,永不能與他相見而已。

“仙長……”他終於猶猶豫豫,從皮毛光亮的腰間摘了三角葫蘆,尊重又有些羞愧地遞到薑晨麵前,“常日聽仙長奏曲,卻無謝禮相贈。昨日路過山林,拿了些東西,雖不值錢,隻寥表謝意!”

他倒是極為迅速的說完這幾句,又覺慚愧,飛速跑出了院子。

但黑風山確然沒什麼寶物,否則,他一定會送仙長更好的寶貝。

昨日抖了好幾個蜂巢,被蟄了一頭包。還好他聰明了一把,今日特意原形跑過來了。

完全不知,自己原形三丈高的身材,是否有礙觀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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