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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你回頭。”

電話裡聲線驀地冷下來,石野右眼皮狠狠一跳,循聲機械般回頭。

他看到小麥站在走廊拐角處,身上披著一件白色浴袍,浴袍下是她“特意買的”“特彆好看”的紅色泳衣,手機還貼在她耳朵邊。

嘟一聲,電話掛斷。

她垂下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第46章 試探他

小麥掉頭就走, 石野心臟咯噔一聲,腦子裡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 身體已經先追了出去。

小麥回房間後連泳裝都沒脫,直接套上裙子和大衣, 石野推門進來時, 她鞋子都已經穿好一隻。

“小麥,你,你聽我解釋!”

石野幾乎是撲過來,捉住她手:“他腳崴了我才扶他上來的,我和他根本就不認識!”他咽了口口水, 緊張得牙齒都打顫:“他alpha剛才打了他,他們分手了, 正好他摔倒在我旁邊, 房間又正好是我們這樓層,我就扶他上來……”

小麥強硬地抽出手, 臉上像覆了層冰, 周身的氣質完全變了個人一樣:“正好正好正好, 怎麼就那麼多正好?正好讓你聽見了,正好又摔你跟前了,正好又跟你一個樓層……你當我是傻子嗎?”

她盯著他眼睛, 眼底的質疑和不解像兩隻大手,掐住石野的喉嚨。

石野喉結滾了滾,嗓音變得無比沙啞:“我……真的就是這麼巧, 我沒有騙你, 小麥。”

“那我給你發的消息呢,你也‘正好’沒看見?”

“我……”

石野說不出話。

上次從KTV回來後, 他就答應過小麥,隻要手機在身邊,一定會秒回她消息,這次居然過去十五分鐘,都沒看到她消息。

他其實沒必要解釋,從看到石野和omega接觸的手開始,小麥就沒打算聽他的解釋。

她肺都要氣炸了,一秒都不願跟他多待,拿起另一隻靴子往腳上套,係上鞋帶,起身去洗手間,把擺開的化妝品和護膚品全收拾回包裡,往肩上一甩。

一回頭,石野像個柱子一樣堵在洗手間門口,他盯著她,眼眶一圈泛紅:“彆走,小麥,事情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什麼都沒乾,隻是扶他上樓……”

石野張開雙臂就想抱她,想吻她,想借此來安撫她。

小麥偏頭躲開,一把推開他:“什麼叫不是我看到的那樣,我看到的什麼樣?!”

她眼睛也泛了紅,手指著他鼻尖兒:“石野我告訴你,我看到的是,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這,不擔心有不懷好意的alpha敲門我該怎麼辦,不擔心我沒吃飯就下水泡得頭暈溺水該怎麼辦,你去擔心彆人的omega分手了怎麼辦!崴腳了怎麼辦!!你自己沒有omega嗎?我不是你的omega嗎??你知道我半天等不來你,一出門看到你拉著彆的omega在開房,還騙我說在水吧拿飲料,我什麼心情??!”

“小麥……”

“石野,我高高興興跟你出來約會,你他媽給我整這出!!”

小麥近乎歇斯底裡,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杯,揚手摔在地上。

破碎的玻璃碎片上倒映出石野慘白的臉,小麥繞過他就想走,石野手臂一撈,死死圈住她的腰,費力地拉住他:“小麥,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滾開!彆用你帶著其他omega臭味兒的手碰我!!”小麥劇烈地掙紮起來。

石野下巴被她手肘撞到,牙齒咬到舌頭,嘴裡一陣鹹腥,還是不肯鬆手:“小麥,小麥你冷靜一點聽我解釋……”

小麥手死死捂住耳朵:“我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你騙我了就是騙我了!不管什麼原因都是騙了我!我不會原諒你的,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你滾開,滾開!!”

兩人力氣都不小,犟起來誰都討不到好,掙紮間,小麥腳下踩到水,猛地滑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製往後仰去,地上滿是她剛摔碎的玻璃渣子,石野瞳孔驟然一縮,死死拉住了她,臉上嚇得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小麥哭得滿臉是淚,還要掙紮,石野害怕了:“我鬆手,鬆手,你站穩彆摔!”

他一鬆開手,小麥就掙脫了他,奪門而出。

門板摔上的動靜,震得窗戶都發出響聲。

等石野追出大門時,隻聽到咚一聲車門合上的聲音,他跑過去用力拍車窗戶,出租車揚起的灰塵和著熏人的尾氣,揚了他一身。

石野望著出租車離開的方向,一直到車屁股消失在視野裡,他慢吞吞回到房間,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機,打開置頂聊天框,開始編輯消息。

石鍋烤肉:我和那個omega沒有一點兒關係,撒謊是因為江池騁說過,你反感我和其他omega接觸,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石鍋烤肉:[對方已拒接]

石鍋烤肉:[對方已拒接]

石鍋烤肉:到家給我回個電話好嗎?

石鍋烤肉:這次是我太盲目太差勁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發誓以後無論什麼事都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保證再也不會騙你了。

石鍋烤肉:[對方已拒接]

石鍋烤肉:都是我的錯,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聊聊可以嗎?

石鍋烤肉:[對方已拒接]

石鍋烤肉:對不起。

連續撥了十幾遍,都被拒接後,石野深深吞吐一口氣,放下手機,躺在床上,一偏頭看到櫃子上盛放的茉莉和白玫,下午剛見麵時,小麥嬌俏的笑臉仿佛還在眼前。

他今天把小麥惹哭了兩次。

想起她眼中尖銳如刀子般的嫌惡,無邊的自責和懊悔如同暗無邊際的潮水漫延上來,他手捂住臉,肩膀又輕又慢地聳動,嗚咽出聲來。

江池騁直接回了在南城的家,穿著一身不男不女的衣服,蓬頭垢麵走進客廳大門的時候,江來、宵堯和江池早正湊一桌子吃飯,聽到動靜,齊刷刷抬眼看向他。

江池騁連個招呼都沒打,低著頭就想上樓。

江來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叫住他:“乾什麼去了,穿成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像什麼話?!”

江來不常回家,也很少管他,更多時候是他把宵堯氣哭,江來特意回家,把他關書房裡狠狠修理一頓。

中年期的S級alpha十分高大壯碩,父輩的攻擊性信息素能輕而易舉地壓製住不服管教的子輩,江來本就是部隊出身,冷臉冷慣了,揍起自己親生兒子來也毫不手軟,江池騁被修理了一頓就學乖了,江池早含著金湯勺長大,從小眾星捧月的養成了放蕩不羈的性格,記吃不記打,挨的揍更多,直到她接管了公司,才稍好點兒。

江池騁平時對他這個alpha父親是畏大於敬,很少跟他頂嘴,這次不知是賭氣還是怎的,江池騁說了句:“你管不著。”

他冰冷的聲線裡帶著哭腔,嗓音啞得厲害,倒顯出幾分敏感脆弱。

江來筷子往地上一摔,一拍桌子就要跟他急眼,宵堯狠踹了他一腳,壓低聲音罵他:“你給我閉嘴!”

江來不得不壓住火氣,瞪著那逆子上樓的背影,氣得飯都吃不下去。

宵堯也沒心情吃飯了,皺起眉頭:“這孩子又怎麼了?”

全家就江池早吃得開心,夾了塊兒紅燒肉,說:“還能怎麼了,跟那個beta吵架了唄,他上次哭這麼厲害,不就是因為那個beta。”

江來眉頭一皺:“什麼beta?他喜歡上一個beta??”

宵堯撇他一眼:“beta怎麼?”

江來一聽還真是,吹鼻子瞪眼的:“你就由著他胡來,我不準!beta能生出頂級alpha來嗎??胡鬨簡直是!老子生他出來是傳宗接代的,不是讓他來糟蹋基因的!!”

宵堯聽不下去,把筷子一撂:“你再說一遍,你生的還是我生的?”

“……你生的。”

“我生的我說了算,你給我閉嘴!”

江來:“……”

宵堯踢了江池早一腳:“你去看看他。”

江池早抱著飯碗挪遠:“我不去,他揍我怎麼辦,你向著他又不向著我。”

宵堯皺眉:“你是他親姐姐,剛回家那會兒他多粘你?怎麼可能揍你?”

江池早哼一聲,扒拉一口碗裡的飯:“你是不知道他多能裝。”

“你不去我去。”

宵堯飯也不吃了,撤開凳子上樓。

江池騁的房門是虛掩著的,裡麵沒開燈,宵堯敲了兩下門就推開。

“出去。”

“我是你爸。”

江池騁背對著他蜷在被窩裡,明顯不耐煩地把臉埋進枕頭裡,嘖了一聲。宵堯進來時差點兒被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絆倒,低頭一看才認出是條裙子。

宵堯皺起眉頭,手往牆上一摸。

“彆開燈。”

宵堯鬆開手,邁過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坐到他對麵的圓沙發上,悄悄釋放出安撫信息素。

坐下不一會兒,江池騁枕頭邊兒上的手機響起來,宵堯看清上麵的備注是“寶貝”,江池騁就讓它一直響著,直到自動掛斷,不接。

“不想接電話怎麼還不開靜音?”宵堯問。

“我樂意。”

“怎麼跟石野吵架了?”

“沒有。”

手機鈴聲又響起來,江池騁把音量調小兩格,扔到床另一頭。

宵堯沒再說話,又過了幾分鐘,估計是母體的安撫信息素起了效用,江池騁不再像一開始那麼厭煩抗拒,還主動把今天的事兒講給他聽,最後抱怨:“他總是多管閒事!”

宵堯在心裡都要對自己這個戀愛腦兒子無語了,大晚上突然哭著回家,就為這麼點兒破事兒。

“你能認識他,不就是因為他多管閒事?”

“這不一樣!就是因為這樣他身邊才會那麼多臭蚊子爛蒼蠅,他跟我在一起了,就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就該遠離所有的alpha、beta和omega,他不但做不到,還心虛騙我!你知道我聽他騙我說在水吧的時候,我心裡多難受嗎?他就是個中央空調,看到有omega摔倒就要上去散發溫暖,那個omega算什麼東西!他居然讓他抓他的手!他的手隻有我能抓!”

宵堯看著他偏執暴躁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他騙你是他不對,但你看你現在反應這麼大……這隻是件小事兒,說開了就算了,不至於鬨這麼大。”

宵堯覺得是小事兒,江池騁卻完全不這麼認為,他把又響起來的通話啪一下掛斷:“我不鬨這麼大,他下次還敢!我就該把他關起來,讓他每天看到想到的隻有我的一個人,這樣他就沒法多管閒事了,他眼裡心裡的都隻能有我一個!”

宵堯皺起眉頭:“你太偏執了,他是個正常人肯定會有自己的社交,更何況他本身就是這種性格…你這樣的態度,對你對他都不會有好處。”

江池騁抓著腦袋,五指陷入發縫,有點崩潰地哭喊:“我接受不了!我就是接受不了!我看到他看彆的omega我就犯惡心我渾身難受!他要是真喜歡我就該為了我把這些臭毛病通通改掉!”

宵堯深知alpha的占有欲有多麼狂熱多麼可怕,更何況對麵是個無法標記的beta。

他也深知他這種想法是大錯特錯,但江池騁畢竟是他兒子,如果不是做的太過分,他也不會去乾預他,他希望他能自己找到中間的平衡,於是更多隻是試探。

宵堯拿起一包紙巾遞給他:“這不是你接不接受的問題,他本身就是這種性格……我問你,他要是受不了你怎麼辦?他要是說分手……”

“他敢!!”

江池騁拳頭猛砸進床墊裡,眼睛紅得可怕,嗓音沙啞:“他要跟我分手,我就把他綁起來,直到他不敢跟我分手為止。”

他死死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凝視的視線仿佛化作無形的束縛,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壓力。

“我不可能跟他分手的,要想跟我分手,除非我死了。”

第47章 哄不好

石野也沒心情再在這兒待, 回了家。

江池騁不知道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小麥一直沒回他消息,石野憂心忡忡的, 比起鬨彆扭更擔心她的安全,實在不得已, 給宵叔叔打了個電話。

他沒把兩人的事兒告訴宵叔叔, 借著找不著江池騁的機會順道問了一下小麥。

得知兩個人都在家,石野稍稍放心,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時,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手機彈出的消息一響,不到八點, 石野又被驚醒,是推送的天氣預報, 石野劃開微信, 盯著沒有任何回應的聊天框,上麵密密麻麻都是道歉和哄人的綠色泡泡, 石野又睡不著了, 打開備忘錄寫了一篇長達一千五百字的小作文, 給她發了過去。

最後加了一句:睡醒了回我一條消息好不好,我們再好好聊聊。

然後是張跪鍵盤的貓貓道歉表情包。

一直到下午,小麥都沒回他消息, 石野心臟像吊起來一樣,一會兒看一眼手機,什麼事兒都乾不下去, 肚子餓得實在受不了才下了碗泡麵吃。

他現在才知道, 小麥並不是總那麼好脾氣,也並不是總那麼好哄, 她現在這冷漠強硬的態度,簡直像換了個人一樣,江池騁當初一點兒都沒有騙他。

他沒聽江池騁的話,離其他omega遠點兒,現在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小麥一整天都沒有回他消息,石野晚上又發了一篇一千字的小作文,態度已經從想跟她談談,變成求求她回消息,做夢裡都是小麥給他回消息了,結果醒來一看。

隻有江池騁給他的一條留言,說有個大手術,這兩天要住在醫院,不能看手機,而小麥的聊天框,還是空蕩蕩一片。

石野難受得臉埋進枕頭裡,快要哭了。

下午六點半,石野拿了上次去小麥公司時,前台給的電梯卡,想去她公司直接找她,不料前台告訴他,小江總今天一整天都沒來上班。

石野一下子像被推到了漫無方向的深海中間,迷茫又無助,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石野每天白天都跟往常一樣,給小麥分享一天中遇到的各種事兒,到了晚上就給她發小作文,對不起三個字快要說爛了,哄人的話變著花樣說了無數遍,都得不來回應。

小麥已經連著三天沒搭理他了。

今天晚上隊裡有個聚餐,教練請客,不能不去,石野洗完澡站在鏡子前的時候,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都要認不出來了。

五天沒刮的胡子長出來一茬,眼下泛著濃濃的烏青,整個人瘦了一圈兒,臉頰上顴骨都凸顯出來,胡子拉碴無精打采的,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石野拍了拍臉,強打起精神刮胡子,照著鏡子,腦子裡不自覺回想起有次他拿下巴蹭小麥的臉,小麥癢得咯咯直笑,說以後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都要給他刮胡子。

“嘶——!”

石野一不留神刮破了,血滴滴答答落下來,他皺著眉頭拿水衝,又抽紙擦了擦,照鏡子看到下巴上小小一道劃痕,這點兒傷根本不算疼,他卻一下子紅了眼眶。

拾掇立整後,石野添了點兒貓糧,裹上長襖出了門。

飯桌上,有教練在,不免少了點兒熱鬨氛圍,教練請客不是白請,眼看快到期末,先是挨個兒督促了一遍文化課的複習,然後又提起三月份的鑽石聯賽,這是世界田聯組織舉辦的一項國際性賽事,如果能拿到名次,先不論豐厚的獎金,單是對以後的職業生涯所產生的積極影響,都是巨大的。

年假後到三月份的時間不長,所以寒假中會組織一次集訓。表麵上參賽是憑自願,但石野、曹盛、還有侯誌幾個,都是教練點名必須要報名的。

說完正事兒,教練吃了沒兩口菜就走了,剩下一堆人炸了鍋似的開始喝酒吹牛狂歡。

石野沒精打采的,除了偶爾和人碰碰杯子,一直歪在角落椅子上喝酒,菜沒夾兩口,啤酒先乾進去三四瓶,幾個和他玩兒的好的兄弟很快覺出不對勁兒,悄摸摸問他怎麼了。

石野已經喝醉了,他一手托腮,一手晃著啤酒杯:“你們平時…和自己的omega吵了架,是怎麼和好的啊?”

幾個人一聽,明白過來,紛紛安慰他:“還以為什麼事兒呢,哎喲,omega都敏感,屁大點兒事都能給你上升到愛不愛,這吵架太正常不過了,平時認個錯,買點兒小禮物哄哄,就差不多了。”

石野搖頭,能試的辦法她都試了,小麥根本不見他也不理他。

“那要是哄不好的…怎麼辦?”

“omega挺好哄的吧?什麼叫哄不好?”

“就是…她不理你,這是為什麼…?”

“冷暴力啊,唔…這種現象還得看個人吧,有的omega就是愛冷暴力,有的就隻有你犯原則性錯誤的時候,才會對你冷暴力,你的omega屬於哪種?”

“她…她平時脾氣特彆好,什麼事兒都讓著我,從來沒有這麼久不理我……”

他越說嗓音越啞,眼周泛起一圈兒的紅,眼裡也滿是血絲。

“那她大概率就是後者了,這種按冷暴力的時間長短,一般也分兩種情況,三天以內的,就是小懲大誡,想借此給你個教訓,超過三天的…這種一般就默認分手了。”

石野越聽臉色越蒼白:“分…分手?”

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臉色蒼白的有多嚇人,兩個字兒從嘴裡說出來,喉嚨啞得不成樣子,像被火燒過一樣,眉頭抖了好幾下,才皺起來,眼睛紅得可怕。

“你你你怎麼了!石野!石野你沒事兒吧!你彆嚇我們啊!”

石野分明還睜著眼,卻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從那兩個字說出口時,他耳朵裡像有炸彈炸開,炸得他腦仁劇痛,耳朵嗡嗡作響,眼前一片花白,連四肢都軟得仿佛變成了麵條。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石野讓冷風吹得一個激靈,猛然回過神來,他醉暈暈中感覺有人在架著他下樓。

他撩起眼皮,看到熟悉的側臉,心臟一緊,腳腕一轉,突然一個用力,把人撲在牆上,嘴唇發抖:“小,小麥……”

樓梯拐角處的燈光很暗,旁邊還有一棵參天的大梧桐樹遮擋,沒人能看清這裡發生了什麼。

石野紅彤彤的眼睛望著他,淚水衝洗過的眼珠清透又乾淨,覆著一層薄霧,皺著眉頭時,平白多出幾分委屈。

他嘴唇被酒水浸得紅潤發亮,急匆匆抬頭就想吻他,距離不到一厘米時,那人卻突然偏頭躲開,叫這一吻落在了臉頰,石野更委屈了,又叫了一聲小麥。

“你看清楚再叫人。”

身下人深吸一口氣,語氣硬邦邦的,是個男人的聲音。

石野愣愣地看著他,瞳孔緩緩放大,訥訥叫:“江池騁……”

叫出這個名字來時,石野眼淚一下子繃不住了,他抱住江池騁的腰,頭沒了支撐般,一下子砸在他肩膀上,嗚咽到:“我,我闖禍了,我闖禍了……”

“你說清楚,闖什麼禍了?”

冷硬的語氣像裂了個縫,透出幾分緊張,江池騁死死抓著他衣服,才沒叫他腿軟地坐倒在地上。

石野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隻搖頭不說話,江池騁叫了個車,把人弄到車上,多了個外人,石野才哭夠了似的,抽噎著說:“我…我惹小麥生氣,她,她要跟我分…分手…嗚嗚嗚……”

“……”

江池騁沒說話,一直盯著窗外的車流。

石野非要靠他身上,死皮賴臉湊過去,把他臉掰向自己,皺著張臉,苦瓜一樣:“怎麼辦啊江池騁,她已經三天沒理我了,是不是到第四天,就默認分手了……”

江池騁視線沉沉的,像是太久沒見過他一樣,從上往下打量他的臉,然後垂下薄薄的眼皮,抽出張紙巾,一下下給他擦眼淚。

“現在知道哭了。”

石野點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抱住他胳膊:“我知道錯了,江池騁,你能不能幫我求求她,求求她彆跟我分手,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能沒有她…我……”

他突然頓住,看動作像是要吐,江池騁眼疾手快捂住他嘴:“憋住,彆吐!”

這要吐人車上了,還得出洗車費。

石野剛才那股難受勁兒壓下去,點了點頭,江池騁鬆開手,一邊催促師傅快點兒,一邊把他攬進懷裡,拍拍他後背:“先彆說話了,回家再說。”

回到家,石野幾步衝進洗手間,抱著馬桶就是一頓狂吐,江池騁端了杯水進來,蹲下來,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兒,等他吐完,水遞給他漱口。

吐完舒服多了,石野躺沙發上,腦子還有點兒暈乎,眼睛這兩天哭多了,眼尾處有點兒蟄的疼,他還惦記著叫江池騁幫他傳話,一轉頭卻找不著江池騁人兒了。

他叫了一聲,才聽見人在廚房。

江池騁在他旁邊時,總讓他感到一股心安,石野眯了一小會兒,再睜開眼,麵前多了一杯剛衝好的蜂蜜柚子水。

瓷白的水杯裡放著一根小勺子,杯子裡水還打著旋兒。

“多喝點兒,解酒的。”江池騁說。

石野點頭接過來。

他猜江池騁這幾天肯定去找他男朋友了,不然怎麼突然會照顧人了,以前他喝醉酒回來,他看都不帶多看一眼,頂多一句輕飄飄的“吐完收拾乾淨”,哪像現在又是給他拍背,又是給他泡水的。

石野喝完水,把杯子還給他,江池騁接過來,順手抽張紙,給他擦了擦嘴,起身。

石野目光跟著他去廚房的身影,看他涮完杯子又出來,倒了點兒水喝。

石野抻著脖子,期期艾艾地說:“我不知道她看沒看手機,還是把我屏蔽掉了,你能不能幫我傳個話兒,告訴她我已經反思了三天,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以後再也不亂管閒事,再也不跟她撒謊,隻要跟她在一起保證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無論什麼事兒都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我這兩天,想她快要想瘋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太長了記不住。”

江池騁打斷他,鑽回屋裡拿了什麼東西又朝他走來,手機屏幕亮著:“我幫你打通電話,你自己跟她說吧,我出去抽根兒煙。”

石野巴巴接過手機一看,上麵微信通話顯示正在呼叫中,頭像是小麥的那個黑色貓貓頭,備注的名字隻有一個字“姐”。

石野一個激靈,手一抖,差點兒把他手機摔地上,一瞬間正襟危坐,兩手捧著手機,緊張得舌頭都打結,點頭:“去去去…去吧。”

江池騁出門後不一會兒,微信通話接通了,石野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乾嘛?”

脆脆的軟軟的一聲,從手機裡傳出來,再聽到小麥的聲音,明明隻隔了三天,石野卻覺得像隔了幾個世紀,在這一刻之前,他差點兒以為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沒日沒夜的思念像潮水一樣湧來,幾乎把他淹沒,石野眼淚唰一下就淌了下來。

他兩手抓著手機,嗓音啞得不像話:“小麥,是我……”

第48章 叫寶貝

輕快的聲音凝滯片刻, 有點兒生硬地回應:“哦…你…有事嗎?沒什麼事我就……”

“有事,你彆掛!”

小麥沒說話,石野聽不到聲音, 看了眼屏幕還亮著,確認她還沒掛, 小心翼翼跟她商量:“你有沒有空, 明天我們見麵,談一談。”

小麥說:“工作日我要上班。”

石野努力爭取:“我去你公司問了,這幾天你一直都沒去上班,可不可以見我一麵?”

“我有私事。”

“私事”兩個字像一雙無形的大手,把連在一起的兩塊肉生生撕扯開, 石野咽了口口水,眼皮又痛又漲, 喉嚨痙攣, 快要說不出話:“小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這三天我也反思了一下, 像你一開始說的, 這就是個誤會,不算什麼大事兒,我覺得我確實是小題大做了, 畢竟眼睛嘴巴手都長你身上,想做什麼說什麼都是你的自由,我也該改改脾氣, 不能把心思全放在你身上, 管你這管你那的,不然會給你太大壓力。”

她語調平靜地沒有一絲起伏, 石野越聽越心驚,喉嚨裡像有什麼尖銳的聲音要發出來,嘴巴卻像被水泥封死了一樣,接著,他聽小麥語氣忽然變得輕快。

“正好我有個alpha朋友分手了,他跟我說打算重新裝修一下院子,請我去幫幫忙……”

“不要!!”石野大喊,他一下子明白了那種感覺,頓時慌了:“你,你不要去給那個alpha幫忙!”

小麥冷冰冰問:“為什麼?不認識的omega你都能隨手幫忙,他是我朋友,我去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石野在手機這頭不停搖頭。

驚慌、害怕、無措像帶刺地藤蔓緊緊束縛住他,石野快要喘不過氣兒來:“我錯了,我錯了小麥,你不要改,你什麼都不需要改,我巴不得你管著我,我喜歡你管著我,以後約會,我一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小麥,你說什麼我都能改,求求你,不要去找那個alpha,不要離開我……”

他低低地乞求她,眼淚啪嗒啪嗒地砸在皮質沙發上,動靜特彆大。

小麥聽著他哭了半晌,態度稍稍鬆動:“你真能改?”

石野忙不迭點頭。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再和我試試……”

“寶貝……不要和我分手,對不起……”

石野臉埋進抱枕裡,帶著哭腔的聲音又輕又悶。

手機裡寂靜了有十幾秒。

“你再叫我一聲。”小麥呼吸的聲音有點重。

“小麥……”

“不是這個。”

“寶貝……”

嘟一聲,通話掛斷。

石野腦子裡一片空白,望著黑掉的手機屏幕,呆坐在沙發上,眼睛茫然地睜著。

結束……了?

他抱著貓,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一道急促的敲門聲,石野以為是江池騁,沒管,卻忘了江池騁要想進來,根本不用敲門。

敲門聲消失,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是小麥。

石野心臟一咯噔,手一滑按了掛斷,滑完反應過來,慌亂地不知道該怎麼辦,電話立即又打了過來,石野這次沒手滑,接通。

“給我開門。”小麥有點氣喘。

石野想解釋的話全被堵回去,愣住,手機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懷裡貓受驚地躥出去,石野爬起來,三步作兩步,連貓眼都沒看,握住門把手一擰,哢噠一聲。

小麥站在門外,修身的黑大衣裡麵是一條深灰色的毛線裙,V型的領口敞著,沒有帶圍巾,擠進門時,渾身還帶著室外的涼氣兒。

“小麥……”

石野恍惚地看著她。

南城到元城的距離,走高速也需要一個小時,從她掛電話到現在,才過去二十分鐘。

小麥抬腳踢上門,一步邁到他麵前,雙臂一環,把他抱進懷裡,她紅紅的眼睛帶著叫人心驚的偏執,額頭貼在他的額頭。

“再叫一聲,我就原諒你。”

石野像做夢一樣,張了張口,喉音發顫:“寶貝……”

小麥低頭狠狠吻住他微張的嘴,唇瓣用力、反複輾轉碾磨,尖尖的獠牙劃破了他的舌頭,口腔中漫出血腥味兒,卻讓他愈加興奮。

兩三下就把人脫得隻剩件兒薄秋衣,她摟住他腰,半拖半抱地把人帶倒在沙發上,微涼的手指順著他衣擺伸進去,冰得石野一哆嗦。

小麥在他肚子上取了取暖,手往上把他衣服全推到胸口,抬頭安撫般親他的嘴。

石野口腔裡被她攪得一片泥濘,半邊臉發麻,腦子也被接吻的快感攪成一團漿糊,想確認麵前人真實性般,緊緊摟住她,想跟她貼近一點,再貼近一點。

小麥親著親著,悄悄把人掉了個個兒,往上撈了撈,讓他趴在寬大的半弧形皮質沙發扶手上。

石野不適應這樣被動的姿勢,剛被翻過去,就掙紮著想翻回來,扭頭想親她的嘴。

“乖,手抓住這裡,趴好,把頭轉過去。”

小麥按住他後腦勺,把他頭又掰回去,後頸正對著她的視線,膝蓋分開跪在他陷下去的腰肢兩側,壓製住他想翻身的動作,手握著他手腕,引導他往前抓在扶手下麵的木質鏤空花紋上。

石野是有點兒喝迷糊了,但還不至於醉到覺察不出危險。

他視線幾乎全被擋住,被動的姿態讓他禁不住緊繃起來,他問小麥:“這是…做什麼?”

小麥吻他的耳朵:“給你留個記號,讓其他不懷好意的alpha和omega看到都離你遠遠的。”

石野還沒想明白omega口中的“記號”是什麼意思,就被omega安慰得暈頭轉向,當他褲鏈兒被拉開時,腦子在一瞬間消失了,以至於忽略了後頸突然襲來的疼痛。

等他感受到像異物一樣在他血液中翻湧的信息素時,後頸已經被死死釘牢在那雙獠牙上。漫長的痛苦襲來,石野臉皺成苦瓜,忍不住掙紮了一下。

身後立即響起含糊的聲音,像是不滿的警告:“抓好,不要動。”

石野不敢動了。

比起疼痛,他更怕小麥生氣。

對同一個人標記三次以上會上癮,從上次易感期結束一直到現在,江池騁忍了快一個月,此刻終於叼著他的後頸,他真恨不得把全身的信息素都灌進他的體內,讓他從頭到腳都染滿自己的味道。

但顯然身下的beta承受不了那麼多,beta本就與信息素不適配,過多的信息素會讓他身體產生排斥反應,表現出頭暈腹瀉嘔吐等等一係列中毒症狀。

江池騁不得不克製自己的渴望,看他難受得臉微微漲紅時,停下來,舌尖兒舔了舔帶血的傷口,在他臉頰上親一口。

“真乖。”

石野腦子裡亂糟糟的,有好多話想問她,卻不知道從哪件兒捋起,體內信息素太多讓他暈乎乎地有點犯惡心,心裡卻因為聽到了她的誇獎,止不住地雀躍。

“這麼聽話,給你點兒獎勵要不要?”小麥撈著他的腰,把他抱在懷裡。

石野點頭。

小麥笑了笑。

她給他的是一個任何男人都拒絕不了的獎勵。

石野起初羞得臉臊紅一片,覺得這是在欺負小麥,有點抗拒,後來卻忍不住將手指插入她的發絲。

這天晚上,石野感覺從內到外,從上到下,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她掌握,整個人像浮在雲朵裡,他既感覺到驚慌不安,又感到莫名的踏實。

兩個人第二天是在同一張床上醒來的。

小麥先醒的,石野昨晚喝多了酒,還得再睡一會兒,她起來把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去廚房攤了兩個雞蛋餅,做了兩道下飯的小菜,又煮了小米粥。

忙活完回來,石野還在睡,小麥趴在他旁邊,涼涼的手從被子裡伸進去,捂在他肚子上,石野皺了下眉頭,還不醒,小麥手又往下。

小小野哥今天的精神頭很不錯。

小野哥一會兒也精神了,睫毛顫了顫,睜開眼,還有點迷迷糊糊的。

小麥眼睛彎成月牙兒,貼在他耳邊:“睡醒了嗎?”

“嗯……”

小麥忍不住臉頰蹭他的臉,誇張地學他:“嗯~~~~”

石野臉往她懷裡埋了埋,又閉上眼。

石野五官線條偏硬朗,皮膚黑,骨架大,平時不說不笑時,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皮懶洋洋壓下來,手往褲兜裡一插,給人一種很不好惹的感覺。

跟現在又乖又安靜的樣子,反差特彆大,看得小麥口乾舌燥。

她低頭吻住他的嘴唇,又好一頓纏綿,石野徹底醒了,幾次想起床,都被小麥又按回去,她一點兒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小麥故意問:“小野哥,這是什麼呀?”

“臟,快去洗掉。”

“臟嗎?我覺著挺乾淨的呀,昨天我…唔。”

石野一把捂住她的嘴,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你彆說了。”

小麥笑眯眯點頭,臨出門前扔下一句:“我還是很喜歡小野哥的味道的。”

石野這輩子沒這麼羞臊過,緩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來,拿起衣服進了浴室,洗漱完出來,小麥正招呼他吃飯。

石野看著桌子上的清粥小菜,受寵若驚,從昨天小麥突然出現,到現在跟他對坐著吃飯,覺得像做夢一樣。

吃飯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問她:“我們這算是和好了,對嗎?”

“對啊。”

他急切又問:“那…以後,你也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

小麥在他的注視下,垂下眼皮:“再不喝粥就涼了。”

她知道小野哥現在沒有安全感,但說實話,她很享受小野哥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感覺,她喜歡小野哥向她索要安全感的樣子,小野哥越是離不開她,她越興奮。

她離開後第一天,小野哥半夜給她打了電話,電話裡的聲音發緊,喘息十分急促,說做噩夢夢到和她分手了。

江池騁心裡有點得意,溫聲細語地安撫他,還唱歌講故事哄他睡覺,等人睡著了自己才睡,電話一直連著,等幾小時後自動掛斷。

他一邊對他像往常一樣好,一邊又晾著他,不給出肯定的答案。

他要讓他知道,每一次惹他生氣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樣他才會老老實實的,心裡眼裡裝的都是自己。

但江池騁很快就發現,自己似乎晾過頭,把人給嚇到了。

石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有時候甚至會做兩次,還有罕見的夢中夢,江池騁單是半夜裡接電話接得都要神經衰弱了,聽著人哭,一晚上都不敢掛電話。

江池騁立馬改了策略,當他再問起會不會分手時,他積極向他灌輸,自己絕對不會離開他的想法。

效果微乎其微,石野似乎不信。

江池騁後悔得不得了,每天都抽出一點時間,去學校裡看他,陪他逛逛操場,在湖邊坐一會兒說說話,石野每次看到他都很開心,但到臨分彆時,抱著他的手臂會輕輕發抖,問他明天還會不會來。

江池騁每次都給出確定且肯定的答案。

直到一天周五,他有事兒耽擱,去晚了一個小時,正在實驗室裡記數據時,接到了公司前台打的電話,說石野去公司找他了。

江池騁臉一白,忙把手裡活交給彆人,約莫半個小時,急匆匆邁進公司大門。

他大衣扣子都沒來得及係好,頭發也沒編起來,被風吹得有點亂糟糟的,這麼冷的天額頭竟出了汗。

前台看到他,嚇得站起來:“江……!”

江池騁一抬手打斷她的話,大步直奔向休息區坐著的人兒,在他麵前蹲下,握住他手:“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石野抬頭看著小麥,沒有說話。

江池騁覺出不對勁:“來來來,我們進屋裡說話。”

他拉著人站起來,隨便進了間空會議室,剛一反鎖上門,石野從背後環抱住他。

“我想你了。”

他嗓音啞得很厲害,像好幾天沒喝水一樣,臉頰貼在她脖頸,滾燙的淚水浸潤她的頸窩。

江池騁一下子傻了眼:“怎怎怎怎麼了?”

江池騁轉過身,兩手捧起他的臉,看到他紅紅的眼眶,心疼得不得了:“怎麼了啊?”

石野垂著眼:“……你都不怎麼主動給我發消息,一直都是我給你發。”

“我不是不給你發,我在忙啊寶貝。”

“你也沒告訴我你在忙什麼。”

“這個有保密協議的,我跟你解釋過呀。”

石野又不說話了,眼圈紅得更厲害,江池騁抽了張桌上的紙,給他輕輕擦眼淚:“你是不是嫌我陪你的時間不夠?我請個假,我們出去玩兒兩天好不好?”

石野搖頭。

“寶貝,你到底怎麼了?”

江池騁快要急死了,安撫般輕拍他的後背:“想要什麼告訴我好嗎?”

石野好久才開口:“我想…跟你同居。”

第49章 同居了

“哦…哦你想同居啊…”

江池騁也想跟他同居, 但他以“江池騁”的身份同居和以“小麥”的身份同居,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

他跟他住得越近,暴露的風險越大, 說出的謊言也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

日常生活中,臉的問題倒是不大, 江池早右眼眼尾有個小痣, 石野一直是通過這個小痣來辨認她的,就是頭發有點麻煩,住一起後總不能天天戴假發,他原本的頭發沒有這麼長,不僅得染, 還得再接。每天穿的衣服也是個問題,他總不能來回倒騰。

石野覺察到她的猶豫:“我們分開住兩間房,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我隻是想每天能跟你多待一會兒。”

他撒嬌似的,晃了晃她。

這話說人心坎兒裡去了, 江池騁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親他一口:“行啊, 我這兩天托人在附近找找房子,抽時間我們一起去看一下?”

石野點頭,高興了。

江池騁看他高興, 自己也就高興,拍拍他後背:“沒吃飯吧?走,帶你去吃火鍋。”

“你不用忙了嗎?”

“男朋友都委屈得哭鼻子了, 我還去忙什麼啊, 工作哪有你重要?”

除了上次吵架之外,小麥對他好得簡直沒話說, 石野知道小麥喜歡他,不然不會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還擠一個小時來陪他。

他想同居有兩方麵原因,一方麵就像他說的,他心裡確實不踏實,另一方麵,他也不想讓小麥那麼辛苦。

看房子是個麻煩活,石野不想麻煩小麥來回跑,跟人商量好需求後,自己先去看一圈,覺得不錯的再錄視頻發給小麥,有時候是拉著江池騁一起。

最後看好了一套三室一廳,比之前和江池騁住的那套還要寬敞一點,位置在公司和學校中間,石野帶小麥來看了一圈,小麥點頭說滿意後,定了下來。

石野從江池騁那兒搬走時,還有點兒舍不得,硬拉著他要出去喝一頓,江池騁約了托尼老師,幫人搬完就急著去染頭發接頭發,一套下來得七八個小時,他廁所都沒空去,哪有時間陪他喝酒。

最後石野放過他說,等新家開火的時候,再叫他過來一塊兒喝。

新家的客廳中央放著八個大箱子,三個是石野的,五個是小麥的。小麥東西多,朝陽的主臥留給她,裡麵有浴室和洗手間,對omega更方便一點。

晚上九點半,石野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也收拾好自己,正收拾懷裡的長毛貓時,門外響起輸入密碼的聲音。石野把貓一扔,兩三步衝過去,貓眼都沒看,哢噠一聲擰開門。

江池騁做了一天的頭發,晚上沒吃飯快餓死了,左手提著一包甜點,手中捏著個吃了一半兒的蜂蜜大麻花,右手提著打包好的小龍蝦和小餛飩,還沒輸完密碼,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等等等……我吃東西!”

江池騁兩隻手大包小包舉著,他還沒轉換過身份來,在石野眼裡,是和女朋友同居了,在他眼裡就是換了個地兒睡覺而已。

可當溫熱的體溫傳遞到他身上,柑橘味兒沐浴露的清香飄進鼻腔時,江池騁心中騰起一股奇異的感受,和平時約會不一樣,和以前合租也不一樣。

像是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走著,突然有個人打著燈過來,要給你肩膀,還要給你糖吃。

江池騁腦袋軟趴趴往他肩上一搭:“小野哥,我好想你呀。”

石野抱著她進門,偏頭親親她臉頰,接過她手裡的塑料袋,進廚房把小龍蝦和小餛飩倒鍋裡又熱了一下。端出來時,小麥剛從他屋裡出來,身上穿著他的睡衣,領口兩顆扣子鬆開,露出白膩的鎖骨。

她沒骨頭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抱著碗吃小餛飩。

石野坐在旁邊,剝小龍蝦,剝一個,喂她一個:“怎麼沒吃飯,這麼辛苦嗎?”

“特彆辛苦!”

小麥開始大吐苦水,從同事抱怨到領導,最後歎一口氣,腦袋往人肩頭一歪:“掙錢好累呀,小野哥,以後結婚了我能不能不上班,你養我啊?”

“你想上就上,不想上我就養你唄。”

小麥眼珠一轉,接著說:“我也不想乾家務,不想帶小孩兒。”

“我乾家務,我帶小孩兒。”

“可是我也不想生小孩兒,會讓我身材走樣,還長很難看的妊娠紋。”

“不想生就不生。”

小麥爬起來,盯著他眼睛:“那你想要小孩兒嗎?”

“我都行,看你想不想要。”

“我想要啊,我還想要兩個,最好是一個alpha,一個omega,但我不想生,小野哥,你可以給我生小孩兒嗎?”

石野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理論上是可以,但你是omega,我生不出你的孩子啊。”

小麥忘了這茬,先不說她是女性omega,就算是男性omega的精子,也無法讓人受孕。

她看起來很遺憾:“啊,我要是alpha或者是beta就好了,這樣就能讓小野哥給我生小孩兒了。”

石野咽了口口水,手臂一撐,把她推起來:“哪跟哪的事兒,差不多得了啊,你說得我雞皮疙瘩起來了。”

小麥瞪大眼睛:“什麼意思?我要是alpha,或者beta,你就不喜歡我了?”

“這不是一回事兒……”

石野把小龍蝦都剝完,摘下塑料手套:“你要是alpha,我就不會接觸你。”

小麥嘟起嘴巴:“小野哥,你為什麼這麼討厭alpha啊?”

石野沉默了一會,認真地看向她:“……你不討厭alpha嗎?”

小麥也沉默了一會:“……討厭。”

alpha對alpha的排斥是天生的。

試探了個底兒,小麥也不再自討沒趣,吃飽喝足後往沙發上一躺,望著廚房裡晃動的背影,又開始撒嬌:“小野哥,我好累呀,不想收拾東西了,我今天晚上給你暖被窩,你明天可不可以給我收拾一下呀。”

“我怕我放的東西你找不到。”

“找不到我就問你唄。”

石野無奈笑著答應,他洗完碗出來時,看到小麥趴在沙發上打遊戲,小腿翹起,寬鬆的褲腿兒垂落到膝蓋,晃著一雙白嫩的腳丫。

石野過去,握住她的腳踝,親了親她的小腿,一俯身,抽走她的手機,一把將人兒抱起來,小麥驚呼一聲,摟住他的脖子,兩腿盤在他腰間,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石野拍了下她屁股:“有點兒重。”

小麥瞪他:“沒人告訴你不能說omega重嗎?”

“現在知道了。”

石野順手關了客廳裡燈,腳勾上臥室門,剛想把人兒扔床上,小麥緊緊摟著他:“我不下去,你不是說我重嗎,我累死你。”

石野轉身把人兒往牆上一抵,微一仰頭,親上她的嘴,他吻得又纏綿又凶狠,指腹輕輕按揉她的後頸,小麥一會兒就腿軟地掛不住,嘟囔著要上床。

石野關了燈,把人兒抱上床,握住她的手腕,從她的指尖開始,順著流暢的手臂線條,一寸寸親吻她的肌膚。潮濕細密的吻像溫熱的雨點兒,小麥全身骨頭變得酥軟,石野吻遍了她的全身。

小麥手撐著身體,坐在床沿,透過依稀的月光,看著他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地板,寬厚的掌心托住她的小腿肚,動作溫柔而虔誠地親吻她的腳,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完全掌控了一個人的快感,這股快感讓他臉頰發燙,眼前微微眩暈。

她呼吸變得急促,腳尖一勾,挑起他的下巴,居高臨下的眼神像審視:“你這輩子,隻能愛我一個。”

睡衣淩亂鬆垮地掛在她身上,露出半顆布著吻痕的肩頭,紅色的肩帶勒在肉裡,皎白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打在她的側臉,整個人像蒙了一層霧蒙蒙的光。

石野著迷地捧著她腳心。

“我隻愛你。”

兩人同居,江池騁本來是打著緩解石野焦慮情緒的目的,結果隨著時間變長,反倒是他自己越來越依賴他,越來越離不開他。

自從自己房間收拾好後,他就沒在那床上睡過幾次,隔三差五就往石野屋裡跑,一點兒omega的矜持都沒有。

除了貼身衣物,什麼衣服襪子的都是石野給他洗,有的裙子不能機洗,隻能手洗,石野也從不嫌麻煩,晾乾再給她疊好收起來,家裡東西也全是石野收拾的,江池騁自從搬來就沒插過手。

他找不著東西了,要是石野在家裡,就直接喊,要是不在家,他就打電話,石野總能很快接通。

江池騁以前圖省事兒,午飯就在學校或者醫院的食堂裡解決了,現在就算再趕時間,也要回家吃飯,他都不知道石野怎麼做到的,每天三四道小菜,還能不重樣,把他胃口都養刁了,愈發覺得食堂的飯難以下咽。

吃完飯他還要抱著人兒睡一會兒,要是哪天石野有急事兒,沒法陪他睡午覺了,能跟人生一天的悶氣。

江池騁常常覺得,自己跟他在一起時,像從內到外變了一個人,喜怒無常,幼稚至極,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受不了的脾氣,石野總能穩穩接住。

石野對他太好,他免不了恃寵而驕,開始有點苛刻地挑刺,頻繁跟人鬨小彆扭,有時是出門忘了給她掀門簾,有時是走在人群裡忘了牽住她的手,還有時是提起未來時,說的“我”而不是“我們”。

石野絕大多時候都順著她哄,當然也有吵架的時候。

那天晚上小麥心血來潮,要學人視頻上煮奶茶,她忙活了一通,煮出來嘗了一口,又苦又難喝,然後往裡麵加了很多糖,回爐重造了一下,她又不想再試,於是找石野喝第一口。

石野當時正跟人打電話,小麥噔噔噔跑過去,舀一勺喂他嘴裡,問他好不好喝。

石野注意力根本不在奶茶上,點頭說好喝,摸了摸她腦袋,繼續跟人打電話。

小麥信了,嘗了一大口,又苦又甜的,像加了糖的中藥,她差點兒沒吐出來,她已經有點生氣了,又喂了石野一口,問他好不好喝。

石野還在點頭,十分敷衍。

小麥生氣了,一把奪走他的手機掛斷,二話不說就把剛才奪走他注意力的那個人給刪掉了。

石野十分懵逼,解釋說他們沒聊彆的,是在商量寒假集訓的事兒,年後有個比賽對他很重要,小麥也振振有詞,說他剛才就是在敷衍她,那是她好不容易做出來的奶茶。

石野想把人加回來,小麥說什麼都不準,石野頭一遭對她發了脾氣,說她總想一出是一出,脾氣說來就來,還說她這個做法簡直不可理喻。

小麥被他氣哭了。

雖然最後石野跟她道了歉,還買了禮物哄她,但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女alpha的微信昵稱,叫陽光你好。

期末考試結束正好是周六,石野說晚上有個同學聚會,想出去玩一玩。

好容易通過磨人的考試,放鬆一下也算人之常情,小麥同意了。

石野高興地抱著人猛親兩口,出門前囑咐她:“寶貝今晚沒法陪你吃飯了,我提前做好了菜放冰箱裡,你想吃的時候自己熱一熱,水果我洗好了,你吃的時候記得燙一燙啊。”

小麥盤著腿兒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小零食,點了點頭。

石野換好衣服過去,遞給她杯水,看她喝完,又使勁兒抱了抱她,親一口她水潤潤的嘴唇說:“真乖,彆吃太多零食,多喝點兒水,我走了啊。”

小麥點頭,叮囑他少喝點酒,但她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十幾個大小夥子聚一塊兒哪有不喝酒的。

小麥本以為讓人出去一晚上也沒什麼,結果人一走,家裡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他什麼都乾不下去了,零食不想吃,飯也不想吃,才過去一個小時,就想催人回家。

他忍了忍,好歹等了兩個小時,發消息問人吃得怎麼樣了。

石野一個電話撥過來,小麥還沒開口,先聽到裡麵七嘴八舌的喊嫂子好,小麥臉一紅,催人的話生生堵回去。

石野笑罵著奪回手機,聲音已經有了醉意:“寶貝,你吃飯沒有啊,我這邊兒吃了一半了,再過不到倆小時就回家。”

“你少喝點兒酒。”

“嗯啊,沒事兒我沒醉。”

掛了電話,小麥看一眼表才八點,她找了個倆小時的老電影,快要睡過去時,門鈴響了。小麥被吵醒,看了眼手機九點半,穿上拖鞋透過貓眼兒往外一看。

石野喝得醉醺醺的靠在一個女人身上,女人帶著手表,化了不怎麼明顯的妝容,穿著打扮一看就是alpha,她一隻手抓著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腕,一隻手扶著石野的腰,按完門鈴,低頭跟石野有說有笑的。

小麥臉色一沉,哢噠一下開門。

石野踉蹌了兩步,一下子撲進她懷裡,抱住她腰:“寶貝……”

“謝謝你送他回來。”小麥笑著跟人道謝。

她看起來彬彬有禮,實際上,她在家裡並沒有收斂自己信息素的習慣,此刻,頂級alpha的攻擊性信息素,像一條潛伏在黑暗中的巨蟒,絲絲吐著信子,虎視眈眈地盯著麵前的alpha,冰冷陰森的氣息叫人頭皮發麻。

石野鼻尖兒在她脖頸蹭了蹭:“寶貝你好香啊……”

女alpha在門打開時,就嗅到異樣,後退一步,笑了笑:“嫂子太客氣了,順路的事兒。”

女alpha離開後,小麥抱著醉鬼一樣的石野進門,石野像條粘人的大狗,在她臉上脖子上亂親亂蹭,不等到臥室,就把人撲倒在沙發上,要親嘴。

他一身熏人的酒味兒,小麥皺著眉頭推開他:“熏死了你,我剛洗完澡!”

石野倔脾氣也上來,摟著她非要親,推搡間,石野手機從口袋滑出,掉到地上,手機屏幕亮著,顯示有未讀消息。

小麥視線被吸引,沒再管逮著她脖子啃的石野,撿起手機解鎖,點開未讀消息。

陽光你好:野哥,嫂子原來是個alpha啊?

陽光你好:以前聽你說嫂子多溫柔多賢惠,我還以為是omega。

陽光你好:哎?你不是說你恐A嗎?

陽光你好:你早說你喜歡alpha啊,隊裡那麼多單著的,這不隨你挑?

陽光你好:[壞笑].jpg

小麥臉色越來越難看,像覆了層薄冰,嘴角下壓著,對麵還在發消息,她直接一個電話撥過去,接通後。

“把你的臭嘴給我捂嚴實。”

第50章 占有欲

小麥罵完那句話, 石野忽然就不啃了,從她身上爬起來,踉踉蹌蹌跑去洗手間, 小麥以為他要吐,沒管他。

跟女alpha威逼利誘完, 小麥生了一肚子悶氣, 也沒管石野還在洗手間裡,自顧自回房間,砰一聲甩上門,扒著他手機,從最近聯係人第一個開始查, 聊天記錄從頭翻到尾,但凡看著不順眼的全給他刪了。

還沒查完, 石野擰開門進來, 拖著步子爬到床上,把人兒往懷裡一撈, 抱怨到:“你今晚怎麼不跟我睡?”

他剛才似乎洗了個澡, 衝掉了一身的酒氣, 身上還潮乎乎的。

小麥合上手機閉上眼,裝聽不見。

“是不是嫌我回來晚,生氣了?”石野爬起來, 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戳她的臉:“我就知道你要生氣,你脾氣有點太差了知不知道?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小麥一把推開他:“酒後吐真言了?嫌我脾氣差你彆跟我好了, 你去找個脾氣好的。”

“我不去, ”石野又爬起來,湊過去, 神秘秘說:“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小麥不由自主睜開眼,麵前打開一個精致的首飾盒,裡麵躺著一隻單邊耳環,鉑金的材質,十字架形狀的耳釘與蝴蝶形的耳骨釘中間由鏈條連著,看起來有點朋克風。

石野看她眼睛亮起來,有點得意地說:“我發現你好像很喜歡那種酷酷的款式,去聚餐前,我特意去alpha首飾專櫃買的,喜歡吧?不過你耳洞有好幾個,其他的等我下次惹你生氣了再買。”

小麥沒點頭,但開心要從眼裡漾出來,她收起禮物,不再背對著他,試探問:“omega戴alpha的首飾,你不會覺得奇怪嗎?”

石野滿是愛意地盯著她臉,笑著說:“我覺得超酷。”

小麥笑得開心極了。

石野摟著她腰貼近幾分,張嘴哈了口氣:“我嘴還臭嗎?”

小麥一愣,回想起自己打電話時說的第一句話,原來他當時不是去吐,是去刷牙了。

她心裡又柔軟又無奈,拽他耳朵:“我那不是說你。”

“那讓我親一口。”

石野爬到她身上,迫不及待親住她柔軟水潤的嘴唇,他想親想了一晚上了。

小麥邊笑著邊張嘴,由他把舌頭伸進來,掃蕩她的口腔。

她每次感受到石野有多麼喜歡她時,心裡都會湧起告訴他真相的衝動,她覺得石野一定不會不要她的,頂多就是冷落她兩天,她隻要撒撒嬌,他肯定會原諒她的。

但享受了這麼多石野對她的沒有底線的寵溺,她發現她似乎連可能會有的冷落都忍受不了了,於是她一直拖拖拖,拖到了現在,她心態沒有變好,反而更糟。

石野但凡對她說句稍重的話,她都會生氣難過好久,必須得他來道歉來哄她,如果有天石野不哄她了,那對她的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

期末考試結束了,訓練還得繼續,石野起初並沒有發現手機裡少了什麼聯係人,自從有了小麥,隊裡的alpha就避嫌似的,主動跟他保持距離了,也不會閒著沒事跟他聊天。

直到有天群裡要求填一個考核表,他填完要提交給“陽光你好”,結果找半天找不到聯係人,他想找旁人轉交,沒想到他連旁人都找不著了,等訓練的時候,當著人麵兒一問,才知道是“自己”把他們刪了。

這種事兒不是一次兩次發生了,石野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乾的,比起生氣,他更覺得無奈。

起初他會覺得是自己安全感沒給夠,於是加倍對她好,但現在他發現,是小麥的占有欲太強,她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所屬物,看不得他把任何一丁點兒注意力從她身上挪開。

石野跟人解釋一番,道了歉又請人喝了汽水,把人又加了回來。

這個過程中,女alpha一直看著他,笑得意味深長,還偷偷打聽他和他女朋友在床上誰上誰下。

石野皺起眉頭,不客氣罵了句:“你他媽有病吧?”

女alpha按下同意兩個字,收起手機,又說:“你女朋友占有欲有點兒強啊?你都不煩她?連你交朋友都要管,要我我可受不了。”

石野本來要走了,又聽到這句:“我女朋友好不好輪不到你說吧?”

女alpha聳肩:“我就是好奇,她怎麼把你拿下的,還治的這麼服服帖帖,我想學學。”

她說著,朝他拋了個媚眼兒。

石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後退出幾米遠,表情像吃了屎:“媽的,彆惡心我,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你這反應我就放心了。”

女alpha笑起來,不明不白扔下這句就走了。

石野想不明白,也沒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該跟小麥好好談談。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小麥占有欲強,同居後也一直克製著回家時間,跟彆人通話的時長,以及平時相處的距離。隻要她在旁邊,不敢說百分百,但絕對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滿足著她的占有欲。

關於刪好友這件事,石野有一定的心裡準備,不至於感到厭煩,但確實感到疲憊,她這種行為已經影響到他正常的社交生活了。

晚上吃完飯,小麥坐在沙發上看搞笑動畫片,樂得合不攏嘴。

石野洗完小番茄從廚房出來,站門口停了一會兒,走上前把玻璃碗塞進她懷裡,然後坐在她旁邊,手臂從後往前圈住她的腰,親了親她臉頰。

“寶貝,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小麥吃著小番茄,目不轉睛盯著電視,點頭嗯了一聲。

石野怕她誤會自己在責怪她,努力保持溫柔的語氣,說:“我今天交表的時候,發現微信裡好幾個同學都找不著了,是不是你給我刪了啊?”

他一提這個,小麥就想起上次摟住他腰的女alpha,臉上登時笑不出來了,悶頭吃小番茄:“對啊,我是你omega,刪兩個人的權力還是有的吧?”

她說的太理直氣壯,石野都愣了下:“可是…為什麼啊?”

小麥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擱,沉下臉:“我不就刪了幾個人,你至於凶我?”

“我沒有凶你啊,我就是想跟你商量,”石野抱緊她親了親,溫聲細語地哄著說:“他們都是我同學都是我朋友,你刪掉之前,是不是可以先問一下我的意思,或者你告訴我哪段聊天讓你不舒服,我以後就不跟人那麼聊了呀,我沒怪你的意思,這不是跟你商量著嗎。”

“你要是不想讓我看手機,就把密碼改掉,把我的指紋也刪掉,不用跟我說這些。”

小麥扔下這句,就起身想走,還好石野早抱住她,又把人撈回懷裡,輕皺眉頭:“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先彆著急好不好。”

“我沒著急。”

石野儘量平穩語氣:“我和他們都是正常社交,你看我今天要交表,結果我們組長被你刪掉了,而且微信好友一刪除,裡麵的記錄也沒了,這不是會造成很多麻煩嗎?”

小麥冷笑一聲:“你還說沒有怪我。”

“我是在跟你說這個事情,不是怪你,我也不是說,不讓你查手機不讓你把討厭的人刪掉,隻是想你刪之前,先給我看一眼,他哪裡惹你不痛快,我也能給你解釋一下啊不是,這不也避免很多誤會嗎?”

“我看不順眼就是看不順眼,你解不解釋我都要刪,有必要多那一步嗎?”

石野深吸一口氣:“你又說氣話。”

“我說的是實話。”

從談戀愛到現在,石野哪裡不是順著她,今天也第一次有想跟坐下來談談的想法,沒想到她態度這麼冷硬霸道,氣話也好,實話也罷,都讓他感到不舒服極了。

石野皺起眉頭,語氣也沉了幾分:“小麥,我們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連這麼件小事兒都沒法商量嗎?他們是我的朋友,你說刪就刪…你不覺得你太不講理了嗎?”

小麥一把推開他,眉頭皺得更緊:“朋友怎麼了?有我重要嗎?以後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是我,你是我的人,我還不能決定你身邊朋友哪個能交往,哪個不能嗎?”

石野還在努力和她解釋:“當然你重要,但我的朋友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這又不是不能兼容的問題,我不能除了你,其他什麼都不要了吧?”

“為什麼不能?!”

小麥突然冒出來的話叫石野愣住:“你認真的?”

“有什麼問題嗎?”

石野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叫她氣得,額角突突地跳:“你這種想法…簡直不可理喻!”

他這話幾乎是吼出來,吼完背過身去,想冷靜一下。

小麥先一愣住,反應過來氣得肺要炸了,繞到他麵前,抓起抱枕摔他身上:“我不可理喻?你父母已經離婚了,各自重組了家庭,孩子都能跑會跳了用不著你操心,你親戚也不待見你,剩下的不就是我?你要是不想上學不想工作以後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養你一輩子都沒問題,你朋友能養你嗎??你父母親戚願意養你嗎??!”

石野傻了眼,望著她惱火到漲紅的臉,眉心抖了好幾下才皺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家裡的事……你調查我?”

這些事他從沒跟她說過,連江池騁都不知道。

小麥臉色變了變,彆開眼:“……”

石野呼吸一滯,脊背像爬上一條巨大的蜈蚣,叫他頭皮發麻。

他低下頭,咽了口唾沫:“你的占有欲…太可怕了。”

他用可怕來形容她。

小麥眼神有幾分慌亂,呼吸變得急促,有點手足無措,強撐著說:“你什麼表情,我是第一天占有欲這麼強的嗎?談戀愛之前,江池騁是不是什麼都跟你說了,你當時怎麼說的?同居之前,我是不是也跟你說過,你當時又怎麼說的?”

石野兩隻手插進頭發裡,低著頭不說話,小麥看不到他眼神,心裡不踏實極了,伸手要掰他的臉。

石野忽然抬手推開他:“你讓我靜靜行不行?”

小麥被他推了一個趔趄,眼眶唰一下紅了:“我不過是刪了你幾個微信好友!”

石野深吸了口氣,沒說話。

小麥哪裡受過這種冷落,語氣一下子變得委屈極了:“你開始嫌棄我了。”

石野還沒理她。

她眼淚啪嗒一下砸下來,大吼:“我不要跟你好了!!!”

她衣服鞋都沒換,轉身就跑出門去,咚一聲把門摔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