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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PK女皇 風流書呆 55444 字 13天前

獵場內一片寂靜,半晌後,武將們首先反應過來,拍手叫好,眾人隨之回神,連忙高聲附和。雖然世宗每年都要露這麼一手,但是,不管看過幾次,依然次次都要被他神乎其神的箭術所震撼。

歐陽慧茹也跟著不停拍掌,直拍的雙手泛紅,麵上興奮,心中卻更加納悶:這樣英明神武的帝王,怎麼就被江映月給炮灰了呢?劇情大神也忒偏心了,完全不符合邏輯!姐既然來了,就決不能讓江映月把這樣的明君給糟蹋了!

世宗收起弓箭,對眾人的追捧聲置若罔聞,刀削斧鑿的臉上依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待眾人的叫好聲逐漸止歇,他才抬手朗聲宣布:“西山圍獵開始,無需忌諱身份和地位,有本事的,儘可以施展出來給朕看。大家去吧。”

話落,他朝身側的眾皇子們看去。

太子會意,丟下一句“兒臣去了,”便打馬朝不遠處的森林奔去,他身後的一眾親隨也隨之跟上,揚起一片煙塵。

見太子急於表現,郕王也不甘落後,催馬奮進,緊追太子不放,同太子一較高低的意圖十分明顯。

有兩王帶頭,眾人紛紛行動起來,聚集的人群不多時便散去了大半,隻留下世宗和一些對圍獵不感興趣的文官,當然,女眷們也大多站著未動。

“妹妹,沒想到你也會來,還裝備的這樣齊整,真是令人意外。隻是,打獵可不是鬨著玩兒,若不會騎射,最好呆在帳篷裡,以策安全。”郕王妃同樣一身英姿勃發的獵裝,走到歐陽慧茹身邊,貌似關心,實則諷刺的開口。

衛王妃跟在她身後不停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讚同。

正欲趁著人少跟緊世宗的歐陽慧茹被兩人阻住去路,頓覺煩躁,秀眉緊蹙,臉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沒時間同兩人勾心鬥角,彎彎繞繞,歐陽慧茹抬頭望天,忽然舉起弓箭,朝天射出一箭。

箭射出後不久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其上插著一隻奄奄一息,正撲棱著翅膀做垂死掙紮的斑鳩。

姐沒空搭理你們,用事實說話還不行麼?識相的就快點走開!

歐陽慧茹揚起精致小巧的下巴,眉梢輕挑,流光溢彩的一雙明眸睇視郕王妃,像隻被侵犯領地的小豹子,正展示著自己的利爪,那表情,十足的驕傲,使她本就張揚的容貌更顯豔麗,令所見之人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分毫。

歐陽慧茹本就學習能力超強,又刻苦練習了這麼久,連做夢都在挽弓射箭,在禍害了無數隻兔子、鴿子,以致於一看見地上跑的,天上飛的,就反射性開弓射殺後,她的箭術終於小有所成,雖然因缺乏力道,無法射殺大型獵物,但射隻體型大點的鳥兒還是不在話下的。

她展露的這一手,令本來還誌得意滿的郕王妃和衛王妃瞠目結舌,怔楞當場。歐陽慧茹不是漢女嗎?怎麼箭術這麼好?現在演的是哪一出?

“好!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太後朗笑,拍手叫好,身側跟著同樣一臉愉悅的世宗一行,緩緩朝她們走來,顯然早已將方才那幕儘收眼底。

☆、西山圍獵

見到太後和世宗一行,郕王妃等人心中一驚,連忙屈膝行禮,齊聲問安。

“起來吧。”世宗頷首,叫起眾人。

郕王妃知道自己諷刺太子妃的話定是被他們聽見了,起身後自動縮到人群最後,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歐陽慧茹起身,朝太後和世宗看去,見到跟隨在世宗身後,正側身避開她們行禮的歐陽靖宇,禁不住朝他甜甜一笑。沒辦法,對方的眼神太熱切,太慈愛了,她若不回應對方,實在是於心不忍。

歐陽靖宇見女兒雖然許久不與自己見麵,但態度親昵如舊,沒有半點生疏,又見她笑容純淨,似無憂無慮,顯然在宮中過的很好,不禁心中大安,也跟著露出個欣慰的笑容。

世宗將歐陽慧茹反擊郕王妃的一幕儘收眼底,被她散發出的懾人光芒所吸引,目不能移的同時心中微微悸動,仿似有什麼東西破開心防,鑽入了心底,再要抓住,這感覺卻又消失於無形。

他剛摁下心中的悸動,卻又見歐陽慧茹忽然朝自己囅然一笑,甜美的笑容印入眼簾,令他瞬間忘卻心底的怪異感覺,薄唇仿似受到對方牽引一般,不自覺勾起一抹極為明顯的弧度,柔和了臉上冷硬的線條。

“太子妃的箭術這幾日又大有長進了!不錯!”世宗朗聲讚道,表情極為愉悅,還隱隱帶著點兒自豪。

歐陽慧茹連忙擺手謙虛,適時拍他一個馬屁,“多虧了父皇的悉心教導,兒媳的箭術才能日益精進,正如皇祖母所說,名師出高徒嘛。”

世宗見她表情嬌俏,語氣誠摯,心頭大悅,臉上的笑意更加深刻。

太後知道歐陽慧茹的箭術是世宗所授,也跟著打趣道:“若再不長進,不但對不起你父皇,也對不起你父皇給你尋的那許多信鴿。”

歐陽慧茹聞言麵露惋惜,不經思考便將心裡話脫口而出:“可不是麼,逃走那麼多鴿子,若是都讓孫媳射下來,足夠吃上好幾頓呢!烤乳鴿的味道一定很好!”圍場內不準生火,不然,歐陽慧茹早把射下的鴿子給辦了,現在回想起那些被隨意丟棄的信鴿屍體,她還一陣陣肉疼。

轉而憶起方才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她眼睛一亮,連忙揮手朝小雨吩咐道:“快,把剛才那隻斑鳩撿回來,待會兒可以烤斑鳩吃。”斑鳩肉質鮮嫩,比起烤乳鴿,味道也不差多少。

小雨死忠歐陽慧茹,聞聽她差遣,屁顛屁顛就朝方才那隻斑鳩跑去,絲毫沒覺得太子妃的吩咐有哪裡不妥。

世宗身後的歐陽靖宇卻尷尬的直想捂臉,心中無奈的暗忖:這孩子,說話做事還是那麼不經大腦,還以為她長進了呢!當著皇上和太後的麵也敢這樣大大咧咧,胡說八道,哪裡有太子妃的樣兒!?

虧得歐陽青本身性格就與歐陽慧茹有八分相似,都是嬌生慣養,率性而為的,扮演起原身來算得上是本色出演,精明的歐陽丞相愣是沒看出一點兒端倪,見她在世宗麵前還如此隨意,連忙出聲告罪,“小女頑劣,都是微臣教導不力之過,微臣慚愧,有勞皇上和太後多加擔待了。”

歐陽慧茹興高采烈的接過小雨遞來的斑鳩,正考慮著該怎麼料理,聽見歐陽靖宇的告罪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露出了吃貨的本質,失了太子妃的體麵,心中懊悔,麵上就有些意興闌珊。

這皇宮果然不是人混的地兒,走一步路,說一句話都要經過反複斟酌,連出宮遊玩也不能儘興,唯恐出錯。她有時候真的感覺相當疲憊,想要遁逃卻又無處可去。隻因她是太子妃,她姓歐陽,逃得了一時絕逃不了一世,待到江映月姐弟倆上位,同樣也是一死。

想到這裡,她心情抑鬱,將斑鳩遞回給小雨,斂容肅穆,一本正經的向世宗和太後福了福,低聲道:“慧茹失禮,還請父皇、皇祖母恕罪。”

世宗非但沒有怪罪,相反,還被歐陽慧茹率真可愛的言行逗的暗笑不已,見丞相出聲後她臉上立刻露出萎靡之色,眼中失去了往日明豔動人的光采,看著可憐極了,心中一窒,大感疼惜,連忙伸手虛扶她一把,道:“太子妃何罪之有?丞相多慮了。太子妃考慮問題總是從實際出發,這點很好。當初,咱們女真人在關外遊獵時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飽腹?獵物本就是用來吃的,太子妃的做法哪裡有錯?朕可沒看出來。”

太後也是個護短的,連忙附和道:“皇上說的是,小茹這樣就很好,平日性子直率,活波開朗,遇上大事卻又成熟穩重,思慮周全。正是所謂的‘動若脫兔靜若處子’,哀家喜歡還來不及呢!”

兩大領導紛紛出言維護,可見女兒很受他們喜歡,歐陽靖宇心中大安,表情放鬆了很多,連連點頭稱是。

知道歐陽靖宇這般謹慎是為了自己好,且又有太後和世宗真心愛護,歐陽慧茹剛疲軟下去的心立馬□起來。有這麼多靠山,她還傷春悲秋個什麼?打起精神來踹掉江映月才是正理,美好生活正在前方等著她呢!

這樣一想,歐陽慧茹又精神了,玉白的小臉立馬熠熠生輝,光彩照人。

世宗見太子妃三兩句話間,表情從興奮到萎靡,又從萎靡轉為神采奕奕,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心中不由莞爾,直覺的,這樣百變的太子妃可比後宮那些心機深沉,隻知曲意逢迎,爭風吃醋的後宮嬪妃們看著順眼多了。有妻如此,太子好福氣。

想到這裡,世宗心中莫名失落,為掩飾情緒,他看向捧著斑鳩的小雨,囑咐道:“太子妃既然想吃烤斑鳩,你便把它送去膳房,交待清楚了,讓膳房的人待會兒做給太子妃嘗嘗。”

世宗頭回與自己說話,小雨麵上有些惶恐,連忙應諾。

歐陽慧茹能夠感覺到世宗對自己是真心關愛,與他說話時心放開了不少,語氣自然而然就親近起來,連忙擺手道:“見者有份,這斑鳩留著晚上圍獵結束後大家一起吃吧,兒媳不吃獨食的。”

瞥一眼箭上串的小鳥,世宗繃不住大笑,揶揄道:“小小一隻斑鳩,瓜分開來,還不夠在場的人塞牙縫呢,太子妃真是大方啊!”

太後和歐陽靖宇等人也紛紛失笑,唯有郕王妃和衛王妃表情僵硬,站在一旁繼續當壁角。她們總算是看出來了,世宗和太後待歐陽慧茹那樣特彆,不是她們能輕易挑動的。

歐陽慧茹一想也是,頭回打到獵物,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了,臉頰微微泛紅,急忙補救道:“那待會兒兒媳同父皇獵頭鹿回來,這總夠了吧?”自看完世宗的開場表演,她就熱血沸騰,對獵鹿念念不忘。

“儘夠了。”世宗極力按捺住語氣中的笑意,讚同的點頭,心中感歎太子妃真是個寶貝,有她在身邊,仿佛每時每刻都是鮮活的,令人愉悅的,連例行公事般的圍獵也變得新奇起來。

如此一想,本來意興闌珊的世宗對今日的圍獵也期待起來,語帶興味的催促道:“獵鹿可不是打鳥兒,頗費功夫,若不想空手而回,晚上請大家喝西北風,咱們得儘早出發才是。”

指不定太子妃真能獵到一頭鹿,這孩子鬥誌昂揚著呢!瞥見歐陽慧茹躍躍欲試的表情和她眼裡熊熊燃燒的兩簇火焰,世宗心中隱含期待。

歐陽慧茹聽風就是雨,連忙叫人牽來自己的馬,眼巴巴看著世宗,隻等他宣布出發,世宗莞爾,朝太後和歐陽靖宇看去,眼含詢問。兩人苦笑,連忙擺手拒絕。歲月不饒人,這樣劇烈的活動,他們這把老骨頭可奈何不了了。

世宗頷首,率先上馬,坐穩後揮手宣布:“出發吧。”他的貼身侍衛們也隨即齊齊翻身上馬,口裡大聲應‘是’,場麵霸氣四溢,甚為莊嚴肅穆,唬的歐陽慧茹更加熱血沸騰。

“皇祖母,父親,晚上就等著吃慧茹的烤鹿肉吧!駕!”意氣風發的丟下一句宏願,歐陽慧茹墜在聽到她話後就大笑不止的世宗身後,屁顛屁顛的跑遠了。

目送他們跑出一段距離,太後辭了歐陽丞相,朝還站在原處,表情略顯僵硬的郕王妃和衛王妃看去,語氣溫和的開口,“身為皇家兒媳,最重要的是謹守本分,該你得的,誰也搶不去,但不該你得的,切莫過多覬覦,省的到最後得不償失,你們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這是在變相的警告郕王夫婦倆越來越逾越的行為。

她語氣雖然溫和,卻使聽的人遍體生寒,兩王妃麵色煞白,戰戰兢兢的點頭稱是,一身盛氣淩人頃刻間變為狼狽不堪。

☆、西山圍獵

歐陽慧茹穩穩當當的騎在馬上,不緊不慢的墜在世宗身後,心中對這次捕獵充滿了期待,等跑出老遠,進入稀疏的樹林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可不是來玩的,她還有兩個任務在身呢。

A任務,一定要攪亂劇情,在保證世宗安全的情況下,阻止江映月擋刀;B任務,若實在無法確保世宗安全,萬不得已之時,寧願自己擋刀也要阻止江映月擋。

想到這兩個苦逼的任務,歐陽慧茹立馬蔫了。

她什麼時候才能過上省心的日子?雖然心裡清楚,弄死江映月姐弟,她就省心了,但是她畢竟是個法治思想健全的現代人,雖然心性足夠堅韌,但讓她殺人,哪怕是借刀殺人,她還是無法立刻就轉過這個彎來,況且,也沒有很好的機會能夠將那姐弟兩一竿子打死,不留後患,隻能先防著,守著,待到來日再看。

想到自己如今步步為營的艱難處境,歐陽慧茹不禁心生怨氣,反射性便在人群中尋找罪魁禍首江映月的身影,這才發現,隨時隨地都出沒在世宗身側的江映月這次竟然沒有跟來。

“父皇,怎麼沒看見江女史?”歐陽慧茹催馬上前,稍落後世宗半個馬身,偏頭問道。

“朕圍獵從不帶女人,”頓了頓,他看向歐陽慧茹,笑的溫和,“太子妃還是頭一個。怎麼,覺得悶了?那下次朕帶上她一道,陪你解悶。”連下次打獵都已想好了要帶上她,潛意識裡,世宗已經對歐陽慧茹極為喜愛,這份喜愛,隻差一線便要逾越身份的界限,而自己偏還不自知。

沒有江映月就沒有刺殺!歐陽慧茹心裡一鬆,聽聞世宗的提議,心裡又是一緊,連忙擺手道:“不用了,和父皇在一起一點也不悶!”您千萬彆把那個煞神帶上!我還想多快活幾天呢!

不過一句敷衍的話,聽在世宗耳裡卻變了味,心情不知怎得,竟是十足的輕鬆愉快。

“不悶就好。咱們加快速度,前麵就要進入密林了,碰見獵物的幾率很大,弓箭隨時都要準備好。”世宗心情大悅,不由加快了行程。

沒有擋刀的壓力,歐陽慧茹頓時也來了精神,連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將背後的弓箭稍挪到手邊,以便能第一時間取用。

一行人進入密林後就放慢了速度,馬匹在山野小徑中徐徐前進,世宗抬手,朝空中比劃了一下,侍衛們會意,立刻四散開來,沒入鬱鬱蔥蔥的綠蔭中,很快就不見了身影,隻餘兩三個身手最矯健的留下來保護。

世宗特意放慢速度,與歐陽慧茹齊頭並進,遇見路上擋道的枝杈,還會出聲提醒她減速,然後親自動手將枝杈拂開,讓她先行,生怕一個不慎她弄傷自己,這份小心翼翼的嗬護,直看得幾名侍衛大感驚異。跟隨世宗幾十年,這份溫柔他們還未曾見過。

兩人一寸寸在叢林中行進,有世宗照拂,歐陽慧茹幾乎不用怎麼看路,一雙明眸不停四顧,但凡有稍微隱蔽些的灌木或草叢,一定盯住不放,生怕放跑了獵物。

“父皇,慢點!草叢裡有動靜。”功夫不負有心人,苦尋半個時辰後,她終於發現遠處有一不停聳動的草叢,連忙低低出聲,阻止世宗前進的動作,以免他驚動獵物。

世宗勒馬停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侍衛們立刻靜止不動,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驚跑了太子妃的獵物。太子妃不容易啊,尋了這麼久,眼睛都快看的發綠了。

歐陽慧茹卸下背上的弓,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對準草叢,靜靜等候獵物的出現。

草叢悉悉索索響動了一陣兒,一隻灰撲撲的雜毛兔子終於慢悠悠跳了出來,個頭很大,目測足有五六斤重,似乎是因為剛飽食過,有些懶散,它跳了兩步便蹲在地上不動了,這正是射殺它的大好機會。

弦已拉滿,正目光灼灼的等著獵物一冒頭便擊殺的歐陽慧茹乍見這隻笨重的雜毛兔子跳出來,高懸的心一沉,胸口憋的那口氣一鬆,舉弓的手立刻無力的耷拉下來。

“怎麼不射了?”世宗見她停下動作,壓低聲音問道。莫不是看見小動物可愛,於心不忍了?如果真是因為這個,還出來打獵作甚?不若早早將她送回營地。

這樣想著,世宗有些意興闌珊。這就是他從不帶女人圍獵的原因,婦人之仁,虛偽造作,令他厭煩。但轉而想到太子妃在圍場禍害的那許多兔子,又覺得太子妃全然不似那些女人,心裡又有些好奇她的理由。

歐陽慧茹搖頭,直視世宗,一雙晶亮的眸子裡滿是失望,語氣極為認真的答道:“這兔子毛色太難看了,做背心不成,做帽子都寒磣。個頭雖然大,但明顯是上了年歲的,肉質肯定很老,彈牙還嚼不爛,口感忒差。兒媳還是不要在它身上浪費精力和箭支了,留著待會兒獵鹿用。”

那兔子真該慶幸自己難看的毛色和一把老骨頭,不然今兒就葬送在太子妃手裡了。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理由,還被她說的正兒八經,義正言辭,世宗腦子有瞬間空白,繼而垂頭,單手握拳置於嘴邊,掩住上揚的唇角,眼裡的笑意卻越來越濃,有如實質。若不是怕驚擾了有可能潛伏在四周的獵物,他真想放聲大笑,太子妃啊,你還能不能再可愛一點?

好半晌後,終於平複下心中的笑意,世宗看向滿臉無辜的太子妃,心裡愛得不行,語氣卻略帶戲謔的低聲問道:“你就那麼確定今天會打到鹿?放過了這麼容易到手的獵物,小心丟了西瓜揀了芝麻。”

歐陽慧茹也壓低了嗓子,肯定道:“不會,今天一定能獵到鹿。圍獵前,獵場肯定放養了足夠的獵物,鹿一定不少,而且,父皇剛才不是都把侍衛們遣出去找了嗎?那麼多人,總能找到一頭,找到了就會來通知父皇的。您是皇帝,想要頭鹿還不容易?”跟著您有肉吃啊!

隱去了最後一句,歐陽慧茹對著世宗揚揚下巴,笑容除了略帶兩分討好外,還頗有些誌得意滿。

“鬼靈精,難怪要跟著朕!”太子妃得意的小模樣太招眼,直看的世宗心頭發癢,想捏捏她精致的下巴,待伸出手來,又驚覺這動作以他的身份而言有多麼不妥,隻得半道轉到她腦後,撫了撫她腦後綁的高高的馬尾,待收回動作,世宗的指尖顫了顫,漆黑的眼眸更加幽深。

歐陽慧茹半點沒發覺世宗眼神的變化,依然笑的一臉無辜,對他親近的動作不閃不避。世宗相當於她的父親,這樣的親昵,在她眼裡很自然。

隻一瞬就打理好內心古怪的躁動,世宗深深看一眼笑容純淨的歐陽慧茹,調轉馬頭,換了個方向繼續前進,一路上專心的搜尋麋鹿留下的痕跡,不再讓自己分神。

又過了片刻,適才離去的一名侍衛打馬疾奔過來,待離的近了,朝世宗拱手道:“啟稟皇上,北麵三裡處有一頭麋鹿,已在奴才們監控之中。”

世宗點頭,朝麵露興奮的歐陽慧茹看去,不放心的叮囑,“跟緊了,到了點兒,先找個地方潛伏下來,切莫輕舉妄動傷了自己。朕日前如何教你的,還記得吧?”

歐陽慧茹用力點頭,“知道了父皇。”

世宗頷首,率先朝麋鹿的方向奔襲過去,歐陽慧茹緊緊跟在他身後,兩眼冒著晶光,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兒。

一刻鐘後,一行人在侍衛的帶領下趕到麋鹿出沒的地界,運氣很好,那鹿還在悠閒的啃食著一叢灌木,絲毫沒有察覺不斷逼近的危險。

“好大啊!”看見實物,歐陽慧茹驚訝的低呼一聲。

這頭麋鹿比世宗開場時獵殺的那頭更大,雖然是放養的,不似那頭那般膘肥體壯,但眸子很亮,顯然性子更加警覺,要成功狩獵它,肯定不是易事。

聽見歐陽慧茹的驚歎聲,世宗朝她看去,低聲問:“如何?”

歐陽慧茹狠狠點頭,“就是這頭了。”話落,略略思索片刻後繼續開口,“這裡叢林茂密,極適合遁逃或隱匿,若一箭不中,驚跑了它,咱們打馬再追就難了,不若將它朝方才路過的那處空曠的草地趕去,在草地上圍剿它,這樣機會更大些。”

隻短短幾秒,精密的狩獵計劃就在歐陽慧茹腦子裡形成,其快速的思維和周密的安排比之經驗豐富的獵人也是不差。

世宗心中驚異,對她的聰慧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壓下心中再次湧起的躁動,沉聲開口,“可行。朕和侍衛們包抄過去驅趕它,你負責獵殺。隻你一人放箭,朕絕不出手,最後能不能成功,全靠你自己了。”

歐陽慧茹點頭,理所當然的答道,“那是當然,這本來就是兒媳的獵物,獵到它,不但背心有著落了,兒媳還給您做一雙鹿皮靴,穿著可軟,可舒服!”獵物還沒到手,這就先規劃上了。

聽見這話,世宗心中微微發熱,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深深看她一眼,玩笑道:“好,你的話朕記住了,若到時沒了背心和靴子,朕可要拿你是問。”

話落,他打了個手勢,與侍衛們悄然隱沒進樹叢,潛伏到麋鹿四周,等待歐陽慧茹挽弓射出第一箭。

歐陽慧茹目瞪口呆的看著世宗離開,心中哀嚎:話說的大了,若沒打著這鹿,我豈不是要被治個欺君之罪?得,玩命的上吧!

她深吸口氣,舉起弓箭,對準了不遠處正悠閒進食的麋鹿,心中默念:抱歉,我還要討好公公,實在是生活所迫,你的皮子就貢獻出來吧!

☆、西山圍獵

世宗棄了馬,帶著侍衛們無聲無息的潛進四周的灌木從,一雙鷹目沒有鎖定麋鹿的身影,反倒直勾勾的盯著他正對麵,表情肅穆,挽弓待射的歐陽慧茹。

對方的眉頭緊蹙,一雙平日裡含情帶笑的美目滿滿充斥著專注的精光,這種專注是對獵物的誌在必得,帶著攝人心魄的炫目神采,既令人不敢逼視,又令人不舍移目。

好漂亮的眼神!世宗心裡暗暗叫好,有這樣眼神的人,內心一定足夠堅韌,對成功的渴望也更加強烈。單看太子妃的眼神,他就對這次的狩獵更加期待起來。

歐陽慧茹持弓的手一再收緊,呼吸也越來越淺,直至完全屏住,眼裡忽而爆射出一抹精光,扣弦的拇指募得鬆開,早已蓄勢待發的箭矢極速穿過枝杈的間隙,朝正在嚼食的麋鹿奔襲而去。

憑著箭矢行進的方向,世宗預見到這一箭沒有落空。他眼裡極快的閃過一抹欣賞,轉瞬便朝自己的馬匹奔去,一秒鐘內翻身上馬,朝麋鹿有可能遁逃的方向圍堵過去。

輕微的破空聲響起,麋鹿警覺,撩蹄子想跑,剛一轉頭,箭矢卻已經趕到,本應射在它腹部的箭將將插在它屁股上,晃了兩晃。

麋鹿痛苦的嘶叫一聲,朝箭矢射來的反方向逃遁,沒跑出去多遠,一支速度更快,更具殺傷力的箭矢迎麵而來,似戲耍它一般,明明可以一擊斃命,卻偏偏不往它身上招呼,隻紮在它身前半米處的草地上,入土七分,阻斷了它遁逃的路線。

麋鹿哀叫一聲,連忙改換方向,卻又每每遇見帶著恐嚇性,空放過來的箭矢,隻得朝唯一沒有遇見阻礙的方向逃去。

見狀,世宗收起手裡的弓,帶領侍衛們繼續驅趕。

麋鹿遁逃的方向正是那片空曠的草地,見世宗依計劃而行,歐陽慧茹不敢稍做停留,緊追著驚慌失措的麋鹿身後,接連放箭。許多箭落了空,卻還是有兩三支射中目標,但是由於她力道不夠,箭矢隻淺淺的紮進皮肉,留了些血,卻並不致命。

她沒有氣餒,依然一箭接著一箭,動作絲毫不帶停滯,微眯的眼裡閃爍著灼灼的野性光芒。

潛伏在麋鹿四周的侍衛們也在世宗的帶領下追擊過來,嘴裡嚎叫著,以刺激本就驚慌失措的麋鹿的心智,令它的動作變的淩亂而遲鈍。

麋鹿在這一片狼嚎聲中果然方寸大亂,幾次都似要跌倒,又險險穩住身形,繼續逃命。看見麋鹿越來越顯遲鈍的動作,歐陽慧茹似有所悟,也學著侍衛們的樣兒,仰頭尖嘯起來。

她聲音清脆悠揚,一聲過後,仿佛找到了感覺,又接連叫了幾聲,高昂的聲音裡充斥著肆意、熱血、野性和滿滿的鬥誌,聽在人耳裡竟是那樣的豪氣乾雲,似乎心都要隨著這尖嘯飛揚起來,衝破雲霄。

這樣率性而為的太子妃前所未見,卻正合了女真人生來跌宕不羈的性子,侍衛們仿佛受了激勵一般,在太子妃的引領下叫的更為大聲,本來靜謐的山穀被他們的喧囂聲驚擾,不斷有動物在叢林間奔逃,連樹上的鳥兒都紛紛撲棱著翅膀飛上高空,盤旋著,久久不敢落下。

眼裡倒映著歐陽慧茹火焰般絢爛的身影,耳邊儘是她和侍衛們高高低低的尖嘯,那樣酣暢淋漓,令人熱血沸騰。這情形,徹底震蕩了世宗的耳目,直震的他心頭都為之發顫。

分工合作,齊頭並進,死守著一個獵物追擊到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才是真正的圍獵,而不是為了加強對女真各部的控製不得不舉辦的狩獵遊戲。

世宗心裡恍惚的想著,心頭一熱,忽然仰天長嘯一聲,嘯聲渾厚,直衝雲霄,帶著濃重的殺伐之氣。

那麋鹿本就被這群既放箭殺它,又鬼哭狼嚎嚇它的人弄的心神大亂,乍然聽見這彷如龍吟的一聲長嘯,心臟都快被震裂了,蹄下一軟,絆倒在地。

歐陽慧茹眸子一亮,不失時機的補上一箭,正正紮在麋鹿最柔軟的腹部上,大傷了麋鹿的元氣。

麋鹿掙紮著起身,再次朝前方逃去,隻是,它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歐陽慧茹見世宗一出聲就有這樣的效果,連忙扭頭高聲喊道:“父皇,叫的好!它被你嚇住了,再多叫兩聲!”

再多叫兩聲?皇帝不是你讓叫,讓叫就給叫的,人是皇帝啊!跟隨在太子妃身後的侍衛們聽見她大大咧咧的豪爽要求,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又暗暗替這個平易近人的太子妃擔心,生怕她的不敬觸怒了皇上。

“哈哈,好!”世宗朗笑,豪情頓生,果真對著虛空又長嘯兩聲,驚的一眾侍衛們差點絕倒,回神後心中頓悟:這是圍獵,打到獵物才是正理,哪裡來那麼多虛禮?迂腐!還是太子妃通透。

被太子妃和世宗的肆意感染,侍衛們也放下心中顧忌,更加賣力的圍堵那頭麋鹿,終於將它趕至那處空曠的草地。

草地上,一麵倒的獵殺正式上演。

侍衛們四麵八方的散開,替太子妃團團堵住各處逃生之路,太子妃則緊墜在麋鹿身後,逮到空檔便射上一箭,箭筒空了,世宗便適時拋過去一筒,示意她再接再厲。

兩人打馬交錯,配合的默契無間,隻苦了那麋鹿,滿身都插滿了箭矢,卻又箭箭力道太小,要不了它的命,它隻能無奈的跑呀跑,再無奈的被射呀射,若它智商再高點,估計它會直接找一棵樹撞死也不接受歐陽慧茹這樣慘無人道的蹂躪。

在草地上跑了無數個來回,依然無法突破包圍圈,麋鹿終於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氣息逐漸微弱,又抽了兩下冷子,終於不甘的閉上眼睛,沒了聲息。可憐它並不是被箭射死的,而是失血過多,耗損過度而死。

歐陽慧茹見麋鹿倒地,並沒有馬上跑過去,直到它斷氣,這才下馬,慢慢靠近,試探性的伸腳,踢了踢它的後蹄。

世宗迅速下馬,幾步奔到她身邊,將她拉開,語帶擔憂的說道:“小心,有些動物會假死,待你走近便發動攻擊,極為狡猾。”

歐陽慧茹恍然的點頭,眼巴巴的看向世宗,仿佛在說:那您幫我看看?

世宗無奈的搖頭,眼裡卻帶了幾分寵溺,走到麋鹿身邊,替她查看,片刻後,他轉頭,朝一臉期待的歐陽慧茹看去,肯定的頷首。

歐陽慧茹呼吸一窒,片刻後露出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雙手並攏成螺狀,打了一個長長的呼哨。呼哨聲比尖嘯聲高了兩個音階,極具穿透力,破空後足足傳出去老遠。

世宗瞪眼,錯愕的看向她。太子妃不是漢人嗎?這呼哨是誰教她的?倒是打的極為像模像樣。

“父皇,你怎麼了?”見世宗瞪著自己,歐陽慧茹放下手,疑惑的問,不待世宗回答,又緊接著開口,“皇祖母說,女真勇士圍獵成功後都會齊齊打呼哨慶祝,呼哨聲傳出去老遠,讓等待在帳篷裡的老人,婦女和孩子們聽見,他們就知道,今天不但不用挨餓,還會有一頓豐盛的晚餐,於是大家都會很開心,還會圍著帳篷唱歌跳舞來慶祝。父皇,你也來啊,讓皇祖母聽見,就知道今晚有鹿肉吃了。”

她的話那樣誠摯,還透著一股子天真爛漫,如清冽的泉水洗刷過心靈,帶走其上的汙濁和疲憊。世宗恍然,仿佛又憶起了他年少時在草原上遊獵的歲月,雖然艱苦,朝不保夕,卻沒有陰謀,沒有殺戮,沒有手足相殘。那是他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歐陽慧茹早已一頭一臉的熱汗,汗水打濕了她的額發,熏紅了她的麵頰,形容雖然狼狽,卻半點無損於她的美麗,她就那樣定定直視世宗深邃的眼眸,臉上滿是期待,身上散發著熱切而蓬勃的光芒,彷如一枚小小的太陽,灼燒著世宗的雙眼。

世宗早已因血腥傾軋而變得冷酷的心再次滾燙起來,砰砰跳動著,一聲比一聲更大。他捂住胸口,微眯起雙眸,強自壓下心中的異樣。待到心跳平穩,他深深的睇視歐陽慧茹一眼,依她的要求,合攏雙手,放到嘴邊,打了個呼哨。

將心中的情感借著這呼哨聲釋放出去,他的氣息特彆綿長,哨聲嘹亮悠揚,在空中飄蕩,久久才停歇。

他的侍衛們大多數都是從小就跟隨在身邊的舊人,見狀,亦心有所感,紛紛效仿,一時間,呼哨聲四起,響徹雲霄,震動了整個山穀。

山穀裡鳥獸四散,圍獵的眾人紛紛轉頭朝發出聲響的方向探看,心中萬分好奇,究竟是誰敢在皇家獵場內這樣肆意?就不怕驚擾了皇上?

營地裡,聽見嘹亮的呼哨聲,正閉目養神的太後突然睜開雙眼,朝山穀望去,麵上帶著兩分恍然。

“方才那聲,好似是皇上呢!”伺候了太後許久的老嬤嬤輕聲回稟道。

太後點頭:“恩,皇上好像玩的很儘興,這哨聲,多少年沒聽過了?”太後垂眸思忖,忽而笑了起來,語帶濃濃的寵溺道:“嗬,一定是小茹那鬼靈精,哀家今兒才教了她如何打呼哨,她就學以致用了,還攛掇了皇上一起,真是……”真是令人懷念啊!

太後隱去後半句話,麵上的笑容寧靜而悠遠,陷入了對往昔的追憶當中,半晌後,從追憶裡抽身而出,太後興致勃勃的朝嬤嬤吩咐道:“快,去叫膳房準備好醬料,哀家今晚要烤鹿肉吃。”小茹那丫頭是在給她報信呢!她有口福了。

☆、西山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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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打完呼哨,引來眾侍衛跟風效仿,弄的山穀裡百獸奔逃,驚鳥四飛,場麵極其熱鬨,這正合了歐陽慧茹對圍獵的想象,再加上親身體驗了一把,果然非常過癮,心裡滿足的不行,止不住咯咯笑起來。

呼哨聲伴著銀鈴般的嬌笑,比最優美的樂曲還能打動世宗堅硬的心。他放下雙手,偏頭去看歐陽慧茹明豔動人的小臉,眼裡極快的滑過一抹癡迷,轉瞬即逝。

太子妃的笑容太耀眼,笑聲太動聽,連向來鐵血的一眾侍衛們也被她感染,柔和了臉上冷硬的線條,蕩出三分笑意,甚至有人為讓太子妃儘興,表演了一番花式呼哨。

短短幾個時辰就收服了自己禁衛們的心,世宗對太子妃身上那吸引人的特質感到驚異,心中更有些不滿。在他麵前也就罷了,怎得當著外人也這樣率性?回去後朕得好好教教這丫頭。

壓下心中的不適,世宗沉聲開口,打斷了侍衛們的呼哨,“好了,夠了。”待侍衛們停下動作,他朝歐陽慧茹看去,詢問道:“丫頭,是回營還是繼續?”

丫頭?這個叫法好,比太子妃親切多了,她可不稀罕太子妃的稱號。

對世宗的新稱呼很滿意,感覺兩人又拉近了些距離,達成了初步的革命友情,歐陽慧茹明眸一眯,堅定的開口,“當然是繼續!不想多打獵物的獵人不是好獵人。”

這麼快就以獵人自居了?真是興之所至,無所顧忌的主兒!有意思!世宗對歐陽慧茹的脾性每多一分了解,就對她更喜愛一分,正正合了他的味口,撩撥的他心尖發癢。

對這樣的太子妃愛到不行,一心想滿足她的所有要求,令她展顏,世宗率先翻身上馬,朗笑道:“既是如此,那咱們出發吧。往南麵去,那裡有一個湖,是動物經常出沒的地方。”

“是!”歐陽慧茹大聲應諾,臉上帶著興致勃勃的表情,看著精神極為飽滿。但待她上馬坐定,人立刻蔫了,拉韁繩的手一顫,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掉下馬來。

世宗隨時關注著歐陽慧茹的狀態,見她晃動,似要摔落,呼吸一窒,想也沒想就打馬奔到她身邊,長臂一展,攬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將堪堪就要掉下馬背的她夾在腋下。

好險!歐陽慧茹背朝上,正麵對著相隔幾尺的土地,心中大歎,歎完,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很囧,像個布娃娃般被世宗夾著,半點兒形象也無。

“父皇!”麵朝下,血氣湧上頭頂,呼吸有些不暢,歐陽慧茹弱弱的叫了一聲。

聽見她小貓一樣軟糯的叫聲,世宗的心柔成一片,連忙將她抱起,放在自己身前,鐵臂將她緊緊圈著,低下頭去查看她麵色,眼裡濃烈的擔憂毫不掩飾,“剛才是怎麼了?坐的好好的差點掉下來,可是受傷了?”

說到‘受傷’二字,世宗眉頭皺的死緊,心頭隱隱懊悔,若早知會弄傷她,任她如何糾纏,他也不會答應帶她出來!

“彆亂動!父皇馬上就帶你回去看禦醫。”見歐陽慧茹漲紅著臉,微微掙紮,世宗收緊臂膀,嚴厲的命令道。

“父皇彆急,兒媳沒事。”歐陽慧茹連忙拉住世宗勒韁繩的手,急急解釋道:“兒媳隻是剛才圍獵時太過儘興,渾身脫力了,休息一陣就好。”

沉溺在緊張又刺激的圍獵當中,歐陽慧茹絲毫沒有發現她渾身的精力已經用儘,待到心弦放鬆,爬上馬背後才感覺自己手腳酸軟,連握韁繩的力氣都沒有了。

世宗聞言怔楞了一下,憶起自己獵捕到平生第一隻猛虎時,也是這般光景,心中了悟,片刻後欣慰的大笑起來,“原來如此,那圍獵就到此為止,即刻回營吧。丫頭今兒真是賣力了,回去後父皇定會好好犒勞你。”圍獵竟然到了這樣忘我的狀態,丫頭做事顯然極為認真。這樣好,對待人生,就該這個姿態。

伸手理順懷裡人淩亂的額發,世宗動作溫柔而熟稔,仿佛做過千萬次般,眼裡滿是深深的笑意。

歐陽慧茹臉紅,不是因為世宗溫柔的動作,而是因為自己虛脫又後知後覺的囧態。在她的想象中,她應該是意氣風發,滿載而歸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軟趴趴的回去,太丟人了!

“父皇,您放兒媳下去,兒媳自己能行。”歐陽慧茹伸手去掰世宗強健的手臂,嘴裡嘟囔著。哪怕是硬撐,她也要把自己的氣勢撐起來。

世宗無奈,隻能放她下地,親自扶她上馬,待兩人再次上馬坐好,世宗睇視自己空蕩蕩的懷抱,心中悵然若失。

歐陽慧茹是沒力氣說話,世宗心中失落,也沒心思說話,兩人默默無言的行進在回營的路上,片刻後,歐陽慧茹終於憋不住了,瞥一眼自己抖抖索索的雙手,漲紅著臉朝世宗看去,期期艾艾的開口,“父皇。”

這一聲,語調又柔又軟,尾音還略略上揚打了個轉兒,討好的意味太濃烈了。

世宗心中酥麻,眸色幽深暗沉的朝她看去,嗓音略帶幾分嘶啞的問,“怎麼了?”

歐陽慧茹哽了哽,麵頰緋紅,表情羞赧,眸子水潤閃亮,巴巴的看著世宗哀求道:“父皇載兒媳一段吧?兒媳……兒媳實在沒力兒了。”

周圍的侍衛們忍笑。太子妃那手腳跟風吹落葉似地,一路上抖的可歡,看的他們既是心驚,又覺逗趣,都在想著太子妃這強裝威武的樣兒能保持多久。這不,還沒走出一裡路就露餡兒了。

終於支持不下去了?世宗暗忖,見她手腳抖的更加厲害,心中疼惜的不行,急忙伸手,輕輕鬆鬆便將她攬到自己馬上,替她調整了一個最舒適的位置,妥妥帖帖的護進懷裡,見她麵上表情舒緩了,這才繼續趕路。

人再次被擁進自己懷裡,將那份空曠和悵然若失填補的滿滿當當,世宗滿足的歎了口氣,嘴角上揚,心情莫名愉悅,更是特意放慢了速度,讓她能坐的安穩一點,也久一點。

歐陽慧茹背靠著世宗寬闊強健的胸膛,感覺這世上再沒有比眼前這個懷抱更舒適,更安全的地方了,平日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彷徨似乎也平息了不少,精神一放鬆,沒多久便陷入了沉眠。

睇視懷裡美好純淨的睡顏,世宗收斂聲息,朝身後的侍衛們打了個手勢,回頭,再次收緊圈住她腰肢的手臂,心中萬分安寧。

侍衛們得令,俱都放慢了速度,小心策馬,以免擾了太子妃的好夢。出來狩獵,馬蹄本就裹了一層棉布,再一控製馬速,一行人行進起來悄無聲息,令歐陽慧茹一路好睡。

“丫頭,醒醒,營地快到了。”離營地還有半裡路,世宗不得不叫醒懷裡的歐陽慧茹。

雖然心裡極其不舍,但是,一來,營地的人不明就裡,見他們共乘一騎,定會傳出些於她不利的流言蜚語;二來,她一定是想雄糾糾氣昂昂的回去,他不能讓她敗興。

歐陽慧茹醒轉,迷迷噔噔的看向世宗,好半響才弄清狀況,連忙離開世宗的懷抱,翻身騎上自己的馬兒。

“多謝父皇!”酣睡了小半個時辰,酸軟無力的手腳恢複很多,精神也更加飽滿,歐陽慧茹眉眼彎彎的朝世宗道謝,心頭感歎世宗真是個好公公。有世宗在,她安全感倍增,每每驚擾她的夢魘也不敢來光顧。

“不謝,打起精神來,咱們要回營了。”世宗撫撫她腦後順滑如絲的馬尾,艱難的收回手後,寵溺的笑道。

一行人刻意放慢了速度,又為了減小馬蹄聲,專撿無人經過,草皮豐茂的野徑走,自然比彆人更費了一番周折才回到營地,待進入營區後發現,先前出去圍獵的人已經回來了七七八八,如今都圍在空地上,檢視自己的收獲,順帶互相攀比。

其中,收獲最豐的要數太子和郕王,兩人堆放在地上的獵物疊成兩座小山,各種野獸的屍體摻雜其間,數量相當,一時分不出勝負。

兩人的親隨一樣樣仔細清點,在各自主子的授意下定要分出個優劣不可。

“太子,承讓了。”清點完畢,郕王比太子恰恰多獵了一隻銀狐,臉上帶著看似謙遜的笑意,朝太子拱手道。

太子抿唇,沉聲開口:“哪裡?皇兄好本事,孤自愧不如。”

兩人互相吹捧,虛與委蛇的應付著,場麵暗潮洶湧,頗為微妙。眾位隨駕的大臣們站在遠處觀望,不敢近前。

太祖時期的奪嫡之爭太過慘烈,世宗正是踩著一地的屍體和血腥上位,所有站錯隊的大臣事後都被清算,對那等人間煉獄般的景象他們還記憶猶新,兩王之爭,稍有理智和資曆的大臣都不敢攙和。

正在這時,世宗回營的號角聲響起,兩王立刻消停了,擺出一副恭順和睦的樣子,齊齊走到營邊迎接,大臣們也連忙跟上,心中暗忖:皇上終於回來了,兩王也不必再爭了,有皇上在,這圍獵的頭名總不會落到彆人身上。

等滿懷期待和敬仰的眾人看清皇上帶回的獵物,齊齊沉默了。

鹿,隻一頭鹿,一頭渾身浴血,插滿箭矢,形容極為淒慘的鹿。他們沒眼花吧?這等連外行人都能看出極為寒磣的箭術,真是皇上的水準?

再轉眼去看皇上,分明是滿載而歸,興致盎然的神色,眾臣垂首,心頭大感疑惑,連兩王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西山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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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父皇出去圍獵,不似往年那樣滿載而歸,反倒隻帶了一頭慘兮兮的麋鹿回來,兩王心頭雖然疑惑,卻不敢多問,隻上前幾步,帶著眾臣們齊齊行禮恭迎。

“起來吧。”世宗抬手叫起眾人,聲音十分溫和,麵上的表情也萬分愉悅。

見他表情,眾人更加好奇了。這是什麼情況?

“臣妾見過太子殿下,見過郕王。”歐陽慧茹策馬,避開太子等人的行禮,待太子起身,這才從世宗身後出來,下馬朝二人問安。

“太子妃怎得同父皇一起回來?”乍見突然冒出來的人,太子驚訝的問,郕王也意味深長的瞥了她兩眼。

見歐陽慧茹離開自己身邊,同太子站在一處,兩人一個俊朗,一個明豔,看著極為般配,世宗眸子一暗,心直往下沉,隻覺得眼前這一幕,恁得刺眼,讓他莫名煩躁。

“朕帶太子妃出去狩獵,太子不知情嗎?”下馬,走到兩人身邊,世宗語氣略微低沉的問。

太子滿目茫然,歐陽慧茹內裡卻暗叫糟糕。同世宗一起圍獵的事,從頭至尾她壓根兒就沒想過去派人知會太子一聲,他可是自己的直屬上司啊,作為人·妻,這可是不賢的表現。

想罷,她麵帶訕笑,朝世宗解釋道:“兒媳走時太過匆忙,竟然忘了派人去知會夫君。”話落,她轉身朝太子屈膝告罪,“是臣妾疏忽了,還望太子原諒則個。”

竟然忘了告訴太子,這丫頭真是粗心,兩人可是夫妻啊!果然還是新婚不久,感情有些生疏。

世宗感歎,心中卻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順氣很多,方才的煩躁大大消減下去,趕在太子開口之前訓誡道:“小丫頭做事太過毛躁了,日後一定要改!今次就算了,朕記著,沒有下回。”

世宗言語間雖是訓斥,可那濃濃的寵溺和維護之情,是個人都聽的出來,況且,‘小丫頭’這稱呼太親昵了,其間隱含的喜愛之情不言而喻。

世宗話落,太子和郕王的眼神俱都一變,不同的是,太子眼露喜色,郕王卻是眼含憂色。

為在父皇麵前顯示自己對太子妃的愛護,太子連忙擺手表示,“太子妃替孤陪伴父皇和皇祖母,孤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怪罪?太子妃切莫多想。”

說完,他伸手,欲要牽起太子妃,表演一番鶼鰈情深。

世宗見他動作,眼神一暗,忽而開口朝歐陽慧茹叮囑道:“太子妃適才精力耗損過度,身體疲累,還是馬上回營帳休憩一番為好。”

歐陽慧茹本來就疲憊不堪,硬撐著陪太子敘話,虛與委蛇,心中早已厭煩到了極點,聽聞世宗吩咐,長舒了口氣,轉頭朝世宗笑的燦爛,“兒媳遵命,這就回去休息,容兒媳先行一步。”有世宗這麼體貼的公公,太子妃真是好命!

心中感歎,她根本沒想著同太子和郕王辭彆,邁著抖索的小腿兒迫不及待的朝迎過來攙扶的小雨撲去,不經意間避開了太子伸來相牽的手,蹣跚著自顧回她的營帳了。

太子伸出的手落空,麵上有些訕然,心中暗惱,卻又不敢露出分毫的不滿。

世宗見狀搖頭,表情有些無奈,內裡,心氣兒卻更順了幾分,指指身後被紮成刺蝟的麋鹿對出迎的隨侍們命令道:“把太子妃的獵物帶下去,處理乾淨,肉先醃製好了,太子妃晚上要烤了吃。至於皮子,就扔了吧。”都紮成了篩子,怕是做不成背心和靴子了,待會兒叫人剝了他先前的那頭鹿皮,充作太子妃的。

隨侍們躬身領命,抬著麋鹿朝膳房走去。

原來皇上是陪太子妃狩獵去了,這麋鹿是太子妃的獵物,難怪!眾人聞言,心中了悟,有知情識趣的,看出世宗眼裡的欣悅和對太子妃的喜愛,連忙出聲大讚太子妃箭術了得,堪稱女中豪傑。

世宗聞言,心情更加愉悅,朗笑了兩聲後才擺手道:“哪裡,哪裡,丫頭剛練習箭術不久,還需磨礪一番才行。”言辭雖然謙虛,可語氣中的自豪半點不加掩飾,那護犢子的模樣儼然與歐陽丞相如出一轍。

眾臣心中暗驚,太子妃都如此得寵,太子的地位就更不可能動搖了,這樣一想,看向太子時更加畢恭畢敬。

太子見狀,被歐陽慧茹忽視,被郕王壓製的鬱氣俱都平複了,看向一旁的郕王,嘴角上揚。比孤多獵了一頭獵物又能如何?父皇依舊不會多看你一眼,還不如娶個能乾乖巧會討好長輩的賢妻有用。

郕王迎上太子的視線,雲淡風輕的一笑,攏在袖中的手卻暗自握緊,心中鬱氣難平:王妃那個蠢女人哪兒去了?叫她多多親近父皇和皇祖母,她卻跑的連影子都不見一個。人說娶妻娶賢,這話當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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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慧茹泡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塵埃和疲憊,躺倒在床上沒兩分鐘便睡的死沉,直睡到日落西山,月上柳梢頭才轉醒。

“現在什麼時辰了?”見營帳裡光線昏暗,已經點上了蠟燭,歐陽慧茹掀開床幔,朝正要進帳的小雨問道。

“回小姐,現在剛到戌時,晚宴還有兩刻鐘就要開始了,您若再不醒來,奴婢就要叫您了。”小雨一臉慶幸的走過來,手裡端著一盆熱水,顯然,已經做好了叫醒她,伺候她洗漱的準備。

“我自己來。”歐陽慧茹連忙起身,赤著腳,踩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走到盥洗架前洗臉。

秦嬤嬤隨後也進來了,和小雨一道,在帶來的箱籠裡翻找了一陣,拿出幾套做工華美的裙裝,平鋪在她床上,供她挑選。

今晚是圍獵的第一晚,按慣例會舉行一個大型的晚宴,邀請隨駕官員和大金七大部落的族長參加。君臣同樂,既是聯絡感情,也是加強皇權統治。

這樣盛大的場合,自然要穿的隆重一點。歐陽慧茹精心挑選了一件正紅色窄袖縷金挑絲紗裙,腰上緊緊束一條織金腰帶,顯得體態婀娜,盈盈細腰不堪一握。又將頭發挽成淩雲髻,戴上上次祈雨時被嫌棄的那套鎏金嵌紅寶石的頭麵。完了,用削好的炭條細細畫了眉毛和眼線,淡淡施上腮紅和口脂,往外一站,迷的秦嬤嬤和小雨目眩神迷。

秦嬤嬤不停瞅著自家豔光四射的小姐,心中暗自納罕:咱家小姐到底哪點不好?太子怎麼這麼久都不碰咱小姐,莫非他不是男人?

想罷,又暗自告罪,直怪自己對皇家大不敬,立刻斂了神色,肅著臉,亦步亦趨跟隨在歐陽慧茹身後,行至半道,這才想起太子先前的交待,連忙叫住她,“小姐留步,適才太子交待,等您醒了,讓您去營帳叫他,他與您一同前去。”

又要演戲?完顏璟演上癮了不成?早晚踹了他逍遙自在去!心中厭煩,卻又不得不去,歐陽慧茹抿唇,板著臉朝太子的營帳走去,遠遠便見太子帳房亮著燈,但平素看守的侍衛們卻沒了身影。

歐陽慧茹不以為意,徑直走到帳前,正要掀簾,卻又停住了動作,耳朵湊近簾門,聽的仔細。

“文清,你讓孤碰一下也不行嗎?到底要讓孤等到什麼時候?”太子嘶啞的聲音響起,仿似極力在忍耐著某種痛苦。

“等到微臣心甘情願的時候。”劉文清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並不因對方是太子而顯得卑微。

“那你什麼時候才會心甘情願?”太子急切的追問。

“等到您徹底打動微臣的心,到時,微臣甘願為您生,為您死,為您雌伏也無怨無悔。您是太子,您若強求,微臣不能反抗,但您再要微臣的心,卻是一輩子也不能了。微臣篤信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劉文清語氣清傲,氣勢上隱隱壓了太子一頭,仿佛太子才是卑微的那一方。

事實也正是如此,太子聽了他的話,對他描述的未來神往不已,連忙保證道:“好,孤再不勉強你,今次是孤一時衝動,你千萬彆往心裡去,剛才傷著沒有……”

太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聽不真切了,歐陽慧茹麵上帶笑,心中對劉文清吊人胃口的手段佩服不已。

待她收回伸長的脖頸,整理儀容準備進去,卻瞥見秦嬤嬤和小雨一副見鬼的表情,心中大叫一聲糟糕,忘了這兩個壓根兒不知道太子斷袖分桃的事,受的刺激一定不小。

她朝兩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保持鎮定,沒想,小雨竟嗚咽一聲哭了出來。歐陽慧茹和頃刻間恢複冷靜的秦嬤嬤大驚,當機立斷,抬手推小雨回去。

小雨也是個激靈的,捂嘴掩聲,急急忙忙的跑走了,營帳裡也同時響起了一聲滿含殺氣的嗬斥,“誰在外麵?”

歐陽慧茹一臉微笑,雲淡風輕的回答:“臣妾求見太子,宴會快要開始了,太子可以動身了。”

太子麵色陰沉,冷聲道:“進來說話。”

歐陽慧茹與秦嬤嬤對視一眼,表情淡定的掀簾而入,對太子盈盈一拜,行止鎮定自若,讓不停打量她們神色的太子和劉文清看不出一點端倪。

若是尋常女人,聽見自己的夫君和幕僚竟有這等禁斷之情,決然不可能這樣淡定,且歐陽慧茹壓根兒就不是個淡定的主兒,她八成沒有聽見。

太子和劉文清比照原來歐陽慧茹的性情做下了這個判定,內裡放心不少。劉文清回神,連忙避開她的行禮,轉而給她請安。

太子伸手,虛扶歐陽慧茹一把,語氣稍恢複一點溫和,問道,“太子妃來了多久?”

歐陽慧茹淡笑,“剛到,怎得太子門外的侍衛都不在?這樣玩忽職守可不行。”

侍衛為何不在,太子本人也不知曉原因,不然,亦不會讓太子妃差點撞破□,此時,見她主動談及守衛的事,臉上不見半點心虛,分明是沒聽見兩人對話的模樣。

太子更感安心,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可能中途換崗了吧。無礙,營地裡守備森嚴,不會有危險。”話落,他伸手去牽歐陽慧茹,催促道:“時辰快到了,咱們走吧。”

歐陽慧茹避開他的手,眉頭緊蹙,一臉認真的上下打量他,又轉頭,用審視的目光緊緊盯住劉文清,直看的兩人心中打突,眼裡浮起一絲煞氣。若是真的被發現了,雖不能要了太子妃的命,少不得要使些手段,讓她永遠張不了口。讓人閉嘴的方法千千萬萬,並不是非死不可。

兩人心裡不約而同的暗忖。從這個角度來看,太子和劉文清還是蠻般配的。

瞥見兩人眼中浮起煞氣,顯是快被她逼急了,玩夠了的歐陽慧茹這才一臉無辜的開口,“太子和劉大人身上怎得沾了這麼多墨跡?特彆是劉大人,您這手都染黑了。”再一瞥,見到地上摔成兩半的硯台,故作恍然大悟的說,“啊,原來是打翻了硯台,難怪。你們辦公也太粗心了,該叫個宮·女來伺候才是。這樣子去參加宴會可不成,不若你們重新換一身衣服,臣妾先行一步,替你們在父皇那兒告聲罪?”

太子聞言,高懸的心啪嗒一聲掉了下來,連忙點頭,強撐著一張笑臉送歐陽慧茹出帳,待她走遠了,這才放鬆緊繃的身子,長舒了口氣。

今日好險,若真讓她聽了去,少不得要費一番周折控製住她,若一個不慎,沒控製住,將事情鬨大到父皇麵前,到時,等待劉文清的隻有一個死字。

想罷,太子後怕的看向劉文清,見到對方寬慰的笑容,心情瞬間恢複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