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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PK女皇 風流書呆 57398 字 13天前

她抬起頭來,緊緊拽住世宗的衣袖,一雙大大的眼睛裡早已淚水滿溢,順著玉白的麵頰默默流淌,本來粉色的嘴唇早已變的青白,開開合合,終於低低的吐出一句,“父皇,我隻是不想看你受傷而已,卻沒想到……對不起!”

短短一句,她仿佛用儘了渾身的力氣,臉色更加蒼白,淚水也越掉越多,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毫無生氣。

世宗心痛難抑,完全拋卻了綱常倫理,伸手將她緊緊嵌入懷中,下巴抵在她頭頂上,唇輕輕擦過她濕漉漉的發旋,憐愛的摩挲著,似親吻,似安慰,最後深深歎口氣道:“不用道歉,是父皇太過苛責你了,父皇不好,父皇沒有保護好你,不要再哭了。”朕看著心疼!

他伸手,擦去懷中人臉上的淚珠,沾染淚珠的指尖微微顫抖,隻感覺滾燙的令他難以忍受。他不喜歡看太子妃哭泣,心臟仿佛被碾壓一樣悶痛!

越是被人安慰,心中壓抑的感情越是爆發的厲害,感受到世宗語氣裡濃烈的關愛,歐陽慧茹哽咽一聲,放開拽他衣袖的手,主動去摟住他脖頸,將臉深深埋進他頸窩,默默流淚。

這人的懷抱那麼溫暖,那麼安全,令她暫時忘卻了一切恐懼,隻想一直沉溺下去,這樣就不用麵對殘酷的現實。

脖子被狠狠勒住,世宗無奈的睇視懷裡看不清表情的小丫頭,柔聲開口:“丫頭手鬆一鬆,朕抱你去乾淨的地方。”

歐陽慧茹乖巧的鬆開手,改為緊緊揪住他衣襟,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世宗見她動作,心中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痛,像抱個小嬰兒一樣小心翼翼將她弄到一處乾燥的岸邊,穩穩圈著放在自己腿上,低頭去檢視她渾身上下,不放心的追問,“丫頭有沒有哪裡受傷?”

歐陽慧茹恍恍惚惚的搖頭,在世宗腿上挪了個位置,伸手去攬他精壯的腰,眉頭一蹙,又連忙點頭,糯糯的低聲說道:“左腳腳踝很痛,好像崴到了。”

世宗抿唇,扒下她的鞋襪,借著月光果然見腳踝紅腫一片,襯著她玉白的肌膚,更顯得觸目驚心。

世宗狠狠皺眉,抬頭往土坡上看去,見有火把靠近,還有隱約呼喚‘皇上、太子妃’的聲音,顯然是侍衛們找來了。他心裡鬆了口氣,重新給她穿上鞋襪,伸手抹開她臉上淩亂的發絲,愛憐的開口,“是崴到了,不過沒有傷到筋骨。彆怕,有人來找咱們了,父皇這就帶你回去醫治。”

語句頓了頓,他口氣又略微嚴厲起來,“以後,若再遇見這種情況,你給朕有多遠躲多遠,聽清楚了嗎?”

歐陽慧茹白著一張俏臉,弱弱的點頭。

世宗眸色暗沉的睇視著她,深深歎了口氣,將她摟的更緊。這樣可憐又可愛的太子妃,對她稍嚴厲一些,他都覺不舍,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哪怕她今天拖了他後腿,令他受傷,他心裡除了擔憂和心疼,竟是連一點怒氣都沒有。

手舉火把的侍衛們逐漸靠近,在離兩人十米遠處被世宗喝住,“你們先停步,原地待命!江女史來了沒有?”

“奴婢在!”江映月在人群中遠遠應諾。

世宗揮手,命令道:“你回去,把朕的大氅拿來。”

江映月領命而去,侍衛們聞言了然,心知兩人落水,形容定是極為狼狽,為避免看到不該看的,齊齊轉過身去。

江映月很快拿了大氅下來,獨自走到世宗身邊,跪下行禮,將大氅雙手奉上。

瞥見江映月的身影,歐陽慧茹臉色一白,將臉埋進世宗懷裡,不與她正麵相對。

她現在對江映月的感覺隻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恐懼。連自己最忠心的下屬也能眼也不眨的一刀乾掉,更能以身替仇人擋箭,拿自己的命去搏一個機會,這個女人的心腸,狠毒到了一定的境界。

世宗見她又開始渾身顫抖,連忙輕輕拍撫了一陣,待她情緒穩定了才接過大氅,仔細將她包裹起來,又上下看了看,確定她身上沒有哪處不妥,這才起身,抱著她大步往坡上行去,邊走邊高聲下令,“全體聽令,立刻收拾行裝趕回營地,不得耽誤!”

眾人齊聲應諾,快速行動起來。

走在最後的江映月唇角僵硬,想到世宗方才對歐陽慧茹的小心嗬護,心中鬱憤難平。

一個累得自己差點丟了性命的蠢女人,完顏不破不是應該徹底厭棄她嗎?怎得還對她如此溫柔?許是在人前,得做個好父皇的樣兒吧?畢竟太子妃代表的是皇家的體麵!不管歐陽慧茹如何,她今日的救駕之功算是坐實了,定能獲得完顏不破的另眼相待!

想到這裡,江映月僵硬的唇角放鬆,在黑暗中翻出一抹誌得意滿的笑容。

世宗將歐陽慧茹緊緊圈在懷裡,快馬加鞭的往營地趕去,江映月和侍衛們緊跟其後。

接到救援信號趕來的禁衛軍們負責清掃戰場。說來,這些刺客也夠硬氣,見拚殺不過,也不逃逸,竟是齊齊咬舌自儘了,他們想找個活口問話也不能,隻得一一翻查這些刺客的屍體,看看有什麼線索。

在他們翻查屍身的當口,禁衛統領一臉凝重的拉開一個‘緊急彙合’的信號彈,招此刻還在叢林中遊獵的人們趕緊回來,準備拔營回京。本以為萬無一失的圍獵竟然出了這等紕漏,回去後他少不得要吃些苦頭,禁軍統領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還是兩說。

世宗快馬加鞭回到營地,營地裡的禁軍看見信號彈,知道有大事發生,俱都嚴陣以待,把整個營地守衛的如鐵桶一般。

皇太後,歐陽丞相等人也驚醒了,紛紛出帳查看情況,見到滿臉焦急的皇帝和偎在皇帝懷裡,臉色蒼白,氣息懨懨的太子妃,俱都嚇了一跳,連忙迎了上去。

“免禮,趕快去給朕找個太醫來。”世宗沒功夫解釋,急急忙忙的命令道。小丫頭一路上都在瑟瑟發抖,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他心中火急火燎,如何還有心思說話?

太後和丞相對視一眼,麵色都有些難看。太後抬手,語氣急促,“沒聽見嗎?速速去叫太醫!”她聞到了血腥味,難道皇上遇見刺殺了?

世宗徑直將歐陽慧茹抱到自己營帳裡,把她放在寬大、乾燥、溫暖的龍床上,用被子緊緊包好,轉臉交待侍女們給太子妃準備熱水沐浴,再換身乾淨衣服,他自己則沒心思打理,舉步,欲出帳查看太醫來了沒有。

一進入溫暖的營帳,歐陽慧茹心裡鬆了鬆,見世宗要走,心頭又是一緊,想也沒想便死死拉住他衣袖,楚楚可憐的哀求道:“父皇,彆走!”我害怕!

她是真的怕了,什麼拍戲搶鏡,這樣的想法真是幼稚!這壓根不是可以重來的戲劇,而是你死我活的搏殺!她今天,差點就像隻牲畜一樣,被人獵殺了,這種如墜冰窟的恐懼感已經深入了她的骨髓,她想忘都忘不了。

世宗見她臉色蒼白,平日明亮的雙眸黯淡無光,滿滿充斥著不安和恐懼,心裡鈍痛,連忙坐到她身邊,反握住她的小手,輕輕拍撫她手背,柔聲安慰,“父皇不走,父皇出去一會兒,待你換了乾淨衣服再進來。”

歐陽慧茹皺眉,考慮了半晌,終於不甘不願的放開了手。

世宗擔心的睇她一眼,眉頭緊皺,腳步遲疑的退出營帳。

皇帝一走,侍女們立刻扶起太子妃,讓她浸泡進屏風後早已倒好的熱水裡,伺候她洗浴,又給龍床換上乾淨的被褥,動作快速而麻利。

世宗出了帳門,借旁邊臣屬的帳篷匆匆換一身乾淨衣服,出來時正好看見領著太醫,滿臉焦急趕來的太後和丞相。幾人聚在一起,把刺殺的經過輕聲討論了一遍。

在皇家圍場內竟然發生這樣重大的刺殺,幾人心緒都很凝重。等在帳外,望眼欲穿也看不見自己女兒,歐陽丞相咬牙,主動攬下調查刺殺的任務。

世宗對丞相自是放心的,略略考慮便答應了下來。

幾人談話間,有馬匹奔跑的聲音傳來,外出遊獵的人們陸陸續續趕回,俱都是滿臉的焦慮。

見皇上表情陰鬱,大臣們雖然好奇,卻都不敢上前詢問,反正,回去後派人打聽打聽,自會知曉。

郕王和衛王畢恭畢敬的給父皇請安,見父皇隻擺手,臉色難看,並沒有開口的打算,便知道這事是他們不能問的,也都識趣的準備退下。

“等等,太子呢?怎麼還不回來?”人都到齊了七七八八,卻還不見太子轉回,世宗皺眉,語氣不悅的朝兩王問道。

小丫頭又是受驚,又是受傷,太子卻遲遲不見人影,他一想,便對太子愈加不滿。這樣的太子,真是小丫頭的良配?

太子又不能預知刺殺,提前在營帳裡候著,世宗這想法,明顯是對太子的遷怒,更有些潛意識裡自我暗示,以迎合內心深處渴望的意味兒。

郕王聽出父皇語氣裡濃烈的不虞,心裡暗喜,麵上依舊淡然,拱手道:“回父皇,兒臣沒有同太子一道,不知太子如今人在何處。許是進入密林太深,來不及趕回。”

進入密林太深?遊獵時雖然準許深入叢林,但為了應付緊急狀況,卻是不許超過一定的範圍,這距離,一定要在半個時辰內趕回營地才算,太子會不知嗎?

想罷,世宗麵色更加陰沉。

正當此時,又有馬蹄聲揚起,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趕了來,當頭那人正是太子無疑。太子火急火燎的趕回,本想先行回帳收拾一番,卻沒料到會看見父皇筆直的站在龍帳門口,正眼神灼灼的朝他看來。

那眼神略帶幾絲煞氣和不滿,直盯得太子頭皮發麻,隻得先行過去請安,麵色猶疑不定。

“你怎麼才回來?”世宗語氣陰沉的問,又伸手指向他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一名裹著連帽大氅,將自己包的密不透風的人問道,“那是誰?”看身形,分明是個女人!

太子還不知世宗遇刺,太子妃負傷的事,見他一問,心頭隻略略緊張一下,便老實的行禮答話:“回父皇,這位是邢芳蘭姑娘,光祿寺卿納合寶彥的外甥女,這幾天隨兒臣一同外出遊獵。”女真人生性不羈,看對眼了私會是常有的事,何況太子身份高貴,身邊更不缺少投懷送抱的女人。

邢芳蘭掀開兜帽,低眉順眼的給各位貴人請安,赫然就是那日宴會上跳舞摔倒,被太子扶住的少女。

世宗,太後,丞相見狀,俱都黑了臉色。

西山圍獵

若是在往日,太子看上哪個女人,世宗和太後絕不會乾涉,反而樂見其成。太子不貪戀女色,至今無有子嗣,這一直是他們的心病,然而,今天,他們著實高興不起來。

太後瞥一眼丞相漆黑的臉色,心頭歎息太子竟然在這個當口給丞相和太子妃添堵,這選女人的時機也太不對了。

丞相內心的苦澀自不必說,哪個父親看見自己女兒傷痛在床,而她的夫君卻在外風流快活,都高興不起來。沒有當場出離憤怒,已經算是丞相自製力過人了。

而世宗的心情最是複雜。太子與太子妃感情不睦,按理,他應該覺得不悅,可心裡,更多的卻是一種釋然,一種安定,仿佛這樣才是正常的。另一方麵,想到太子妃知曉今日境況後該是如何的傷心難堪,心中的揪痛和憤怒又令他對太子無法擺出一個好臉色來。

連他自己都不忍心讓小丫頭傷心難過,太子如何有那個資格?

想罷,世宗眉頭緊皺,仔細打量眼前行禮問安的女人,眼神極為陰森,令人不寒而栗。

邢芳蘭被世宗看的幾欲軟倒,雙腿戰栗不止。

太子見世宗陰沉的雙眸裡滿滿都是煞氣和冰寒,額頭的冷汗刷刷的直往下淌,心知自己這個時候風流快活,被歐陽丞相當場逮到,定是觸了父皇的黴頭了。他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嫡妻受了傷,正在床上躺著。

一直默默跟隨在世宗身後的江映月內心暗歎:這個邢芳蘭是個有本事的,短短幾天就勾·搭上了太子,成了好事。隻可惜出現的太不是時候,歐陽慧茹受傷還躺在床上,她就大咧咧上位,還被歐陽靖宇當場撞見,讓世宗和太後難堪,看來,進宮後想迅速攀升是難了。不過,結局也還兩說,單看她籠絡人心的本事如何了。籠絡住了太子,有太子力保,上位也不是難事。吳氏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這樣一想,江映月低頭,淺淺的笑了。

世宗的眼神越來越冰冷,連帶的,看太子時也帶上了幾分煞氣。

太子心中忐忑,手足無措,郕王和衛王悄然站在一邊,心中冷笑不迭,麵上卻一點不顯。場中氣氛極為壓抑。

正在此時,龍帳中一名侍女掀簾而出,走到世宗跟前拜倒,恭敬的回道:“啟稟皇上,太子妃已沐浴更衣,可以請太醫前去探看了。”

世宗移開冰冷的視線,朝太醫瞥去,自己率先大步走向龍帳,邊走邊抬手催促道,“太醫趕緊跟上。”

太醫誠惶誠恐的躬身行禮,快步跟上。皇上語氣裡的急切,他可是聽的很清楚。

太子妃受傷了?有離得近的,聽到隻言片語,紛紛暗自忖度。太子更是大驚,連忙跟上世宗,語氣急迫的問道,“父皇,太子妃受傷了嗎?怎麼回事兒?”

世宗冷冷瞥他一眼,抬手將他揮退,“這個時候知道著急了?方才你去了哪裡?這裡無需你跟著,自回你營帳吧!”

話落,他意味深長的瞥一眼遠處表情驚疑不定的邢芳蘭,輕嗤一聲。

邢芳蘭臉色瞬間蒼白,屈膝行了一個福禮,踉踉蹌蹌,頗為狼狽的退走了。

太子臉色一白,終於明白自己今日不但觸了父皇黴頭,且黴頭還觸的不小。太子妃負傷,他姍姍來遲,來遲了也沒什麼,還帶著一個女人,這是在狠狠扇歐陽丞相和太子妃的臉啊,更是讓父皇在臣下麵前失了顏麵,難怪父皇火氣那麼大。

沒有皇上特準,誰也沒資格隨意出入龍帳,歐陽靖宇在帳前停步,心神不寧的繞著緊閉的簾門走了幾圈,睇一眼魂不守舍的太子,臉色一沉,甩袖離開。

既然進不去,他去詢問那些侍衛們也是一樣,刺殺一事,他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太子見丞相公然給他臉色,心中不忿,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連父皇都禮讓三分的人,他自是不敢隨意得罪。但轉而一想,他今天不但把人得罪了,還得罪的很徹底,心中不由鬱鬱,隻得自認倒黴,垂頭喪氣的走了。

龍帳內,因是晚秋,夜來天冷,侍女們早已燃上火籠,挪到床邊,供太子妃取暖。

世宗和太後相繼進帳,隻見太子妃躺在床沿,湊的離火籠極近,臉色慘白,雙眼緊閉,懷裡牢牢擁著被褥,瑟瑟發抖。

那惶惑不安的模樣像極了一隻躲避獵殺的小動物,令世宗和太後齊齊皺緊了眉頭。

世宗手指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太醫會意,悄然走到太子妃身邊,輕輕拿起她雪白的皓腕,正待把脈。

“誰?”歐陽慧茹乍然睜開雙眼尖聲問道,整個人驚的差點彈跳起來,倒是把那太醫嚇得夠嗆。連太後都變了臉色。

“父皇!”歐陽慧茹誰也不認,瞅準了世宗就光腳蹦下榻來,縮進他懷裡,死死拽住他的衣角不肯離開。她疲累不堪,隻小眯一會兒,便做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噩夢。

顯然,她整個人還驚魂未定,隻有在世宗身邊才能感覺安全。

世宗心疼的不行,連忙攬住她肩膀,半拖半抱的把她弄上床,動作間小心避開她腳踝上的傷口,待她躺下,又細細替她掖好被角,握住她白嫩的小手,安撫道:“小丫頭彆怕,朕在這裡。朕讓太醫給你瞧瞧。”

歐陽慧茹心中安定了些,臉頰貼近世宗的大手,眷戀的磨蹭,鼻尖淡淡的血腥味傳來,她動作一頓,眼裡浮上自責。她怎麼忘了?為了救自己,世宗也受了傷,而且比她傷的重的多。

她眼裡氤氳出一層水氣,朦朦朧朧的看向世宗,軟軟的開口,“兒媳不看太醫,父皇先看,父皇手受傷了。”

世宗心頭大為感動,滾燙滾燙的,偎貼到不行。小丫頭受了這樣大的驚嚇,竟然還記得他的傷勢?

太後聞言,眼睛朝世宗手上瞥去,見他虎口裂了個大口子,也很心疼,又覺得小茹這丫頭當真孝順,都被嚇成這樣還能記得關心父皇,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朝侍女招手道:“無事,一起看。去,再招一名太醫過來。”

太醫很快來了,給世宗清洗了傷口,又仔細包紮起來。歐陽慧茹一雙氤氳著水汽的眸子定定看著他,尋求安全感,也不排斥太醫的把脈了。

不久,她渾身忽冷忽熱,隻覺得疲憊非常,身子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很快就昏睡過去,人事不知。

太醫把完脈,處理了她紅腫的腳踝,又用手在她額頭上稍試溫度,憂心忡忡的朝世宗拱手道:“回皇上,太子妃受驚過度,又沾染了寒氣,現今正發起高熱。但是,奴才此次出行,隻帶了傷藥,並無可以抑製太子妃病情的藥物,若要退燒,還需即刻送太子妃進京為好。”

進了京,不但有充足的藥物,生活環境也好些,有利於太子妃調養。世宗隻略略一想便點頭同意,準備先行回宮,留待太後和眾位大臣第二日再出發。

負了傷還不辭辛勞的要親自護送太子妃回京,太後暗地審視世宗表情,眼神晦暗不明,似有所感。

世宗察覺到了太後審視的目光,隻略略對她點了下頭,薄唇抿了抿,語氣堅定的開口,“兒子就先帶太子妃回去了,稍後拔營事宜就交予郕王和歐陽丞相負責,勞母後代傳朕的旨意。”

他如今對太子的觀感急劇下降,僅僅想起太子就沒了好臉色。

這是明顯的遷怒啊!太後眉頭緊蹙,卻依然應承下來。

得了太後應承,世宗緊繃的神色舒緩下來,走到營帳邊,朝侍衛們高聲下令,“你們去準備一下,朕即刻要啟程回京。”

侍衛們大聲應諾,精氣神十足,顯然並沒有被這場刺殺挫了銳氣。

世宗滿意的頷首,走進帳中,定定看著床上滿臉潮紅,昏迷不醒的小丫頭,眼裡的痛惜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他伸手,用輕軟的被褥將小丫頭整個裹好,溫柔的抱進懷裡,踏上侍衛們準備好的馬車,絕塵而去。

太後定定站在帳前,目送一行人遠走,消失在夜幕裡,腦海中反複回放著世宗抱起太子妃時那罕見的溫柔表情,心中驚疑不定,重重歎了口氣。

世宗離開的消息傳來,剛收拾妥當,準備去龍帳前請罪的太子愣住了,心頭隱隱懊悔今日的衝動。因為憋的太久,對著自己不感興趣的麵孔又硬不起來,他也不會這樣迫不及待的要了邢芳蘭。

本打算棄了這個女人,但想到她那隱含冷傲,像極了心上人的雙眼,太子躊躇了。禁足了吳氏,劉文清又不讓他近身,他的日子實在難熬。罷了,太子妃善體人意,回去後好好哄哄她,讓她在丞相和父皇麵前說些好話,這事也就過去了。

想罷,他頓覺安心不少,直到世宗離去前讓郕王負責拔營回京事宜的諭旨傳來,他才徹底變了臉色。

郕王收到諭旨大喜過望,心中頗為幸災樂禍,暗道太子今天真是倒黴,什麼時候玩女人不好?偏要在父皇遇刺,太子妃受傷的當口玩,是嫌他儲君之位坐的不夠穩嗎?哼,在這宮裡存活,走一步便要看百步,輕率浮躁的太子叫他如何能夠服氣?不過是占了嫡子位份的便宜,又有一個好的嶽家照拂罷了,依仗的全是運氣,早晚要被他拉下馬!

破罐破摔(倒V)

世宗帶著太子妃一離開,丞相便派遣了大量禁軍前去調查刺殺的事,有消息靈通者,打聽到了確實情況,不由心頭暗驚,惶恐不安,生怕被牽連。

雖然太子妃累世宗負傷,但出發點是好的,在那樣危機的時刻之下,她能想也不想便撲到自己身上擋刀,世宗心中震撼,這世上,除卻母後,怕是再沒有這樣肯毫不猶豫為他付出的人了。

他心中百感交集,對太子妃更是又愛又憐,回營後也沒有同太後細說當時情況,隻道小丫頭是為護駕受的傷,令太後非常動容。

當時跟隨世宗的護衛們雖然了解真實情況,但是太子妃確實有護駕之心,雖然行為有些魯莽,添了點亂,但心是好的,再加上世宗下了封口令,俱都不敢透露半個字。

哪怕江映月心性再沉穩,聽到世宗的說辭,依然被氣的渾身打顫。

分明是這個蠢女人連累的完顏不破差點命喪刀口,完顏不破卻還這樣護著她,為什麼?她極度不甘!但轉而想到歐陽慧茹那權傾朝野的爹,她又醒悟了,哼,不過是有人護持罷了!待她入了完顏不破的眼,總有這群人好看的時候。

想到自己今次的救駕之功,江映月斂目,掩住眸子中的精光。

皇上遇刺,太子妃護駕受傷的消息很快在營中傳開,太子聽了腦門一陣陣的抽痛,這才知道今天帶著個女人出現在那種場合真是錯大了。難怪父皇當時的眼神那樣陰森,怕是經此一事,對太子妃已經喜愛,維護到了極點吧?回去後,他恐是沒好果子吃了。

郕王等人聽聞消息都樂了。原來背後還有這一出?難怪父皇當時見著那個女人臉色那麼難看。太子妃前腳才救了駕,這太子後腳就重重打了太子妃的臉,真是精彩。太子也是個傻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這麼個才貌雙全,家世顯赫的嫡妻卻不好好對待,若他能跟太子換換該多好?

眾人心思各異,有的驚慌失措,有的沉著冷靜,有的幸災樂禍,一夜很快就過去,眾人在郕王和歐陽丞相的主持下,井然有序的拔營回京。

回京後,太子果然因一件小事受了世宗嚴厲申飭,而歐陽丞相則有兩三日沒有上朝,專心調查圍場刺殺的事。朝堂上一時間暗潮洶湧,氣氛微妙。

半月後,乾清殿裡,世宗拿著一疊奏報正在認真查看,他下手坐著眉頭緊皺,心緒不寧的歐陽靖宇。

“以丞相你的能力,就調查出這些情況嗎?”世宗揚了揚手裡的奏報,沉聲問。

“微臣無能,請皇上降罪!”歐陽靖宇拱手,麵帶愧色。

世宗盯著手裡的奏報沉吟道:“罷了,這些刺客為躲避禁衛搜山,潛伏在陰冷的涵洞裡整整一月未出,每日裡嚼食乾糧和野菜,毅力過人,且刺殺行動周密有序,其背後策劃之人具有一定的氣候,想必是前朝餘孽。”話落,他冷哼一聲,繼續開口,“線索都斷的這樣乾淨,你查不到也是自然,這事你不要放鬆,有嫌疑的幾個點都盯著,暫時彆動,他們總有按捺不住的一日,朕到時且來個一鍋端!”看來,以前是他大意了!

歐陽靖宇點頭應是,肅著一張臉退出大殿。

歐陽靖宇退走不久,一名身穿黑衣的暗衛匆忙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厚厚的諜報,畢恭畢敬的呈給世宗觀看。

這是此次隨行所有人員的身份調查報告。這次刺殺,刺客們能在偌大的西山中準確鎖定他的位置,他懷疑身邊潛伏著奸細,這才有此命令。

展開諜報,世宗看得極為認真,將有嫌疑的人員一一用丹朱勾勒出來,半個時辰後,他疲憊的按揉眉頭,將諜報遞回,朝依然跪著的暗衛命令道,“這些人都給朕監視起來,不要放鬆警惕。”

暗衛領命,飛快的掃過諜報上被勾勒出來的名單,乾淨利落的消失在了正殿。

世宗盯著殿中的虛空愣神,半晌後拿起桌上一份文書,眉頭緊皺。

他身邊隨侍們的情況俱都調查清楚了,有可疑的不是被處理掉就是被監控起來。此次救駕的江映月身世十分乾淨,她的親人都在綿陽旱災時逃到上京,就是一家普通的農戶,背景平凡無奇,她的戶籍文書也沒有問題,前去綿陽尋訪也確有此人,拿出江映月的畫像,四鄰都能認出來,都道她是土生土長,嘴皮子一掀,還能說出她小時很多趣事。

調查結果讓世宗放心,但放心之外,卻又有些違和之感,這感覺過於飄渺,待要抓住,卻又遍尋不著,是以,擢升江映月為一品女官的文書他遲遲沒有蓋上大印。

世宗閉目養神,思慮半晌,最終將手裡的文書攤開放到桌上,蓋上了大印,內裡忖道:罷了,江映月此人確實能力出眾,才華橫溢,且極為忠心。既然她身世清白,便擢升了她以犒勞她日前救駕之功吧,左右一個小小奴婢,不值當他花費太多心神。

將蓋好印的文書隨意扔到桌上,世宗起身,迫不及待的前往毓慶宮探看太子妃情況。太子妃回宮已經半月,卻依然高燒不退,整日夢魘,令他擔憂的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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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裡,歐陽慧茹全身發燙,氣息懨懨的躺在床上,平日晶亮的水眸黯淡無光,顯得全無生氣,人也瘦的脫了形。

秦嬤嬤心急如焚,守在她床頭寸步不離,伺候的極為用心。

看著不停給自己換額頭濕帕的秦嬤嬤,歐陽慧茹疲憊的閉上眼,心裡有些內疚,但卻無論如何都振奮不起精神來。

特彆是外間,江映月因救駕有功,就要被擢升為一品女官的消息傳來,她更是覺得人生無望。無論她曾經怎麼努力,劇情還是拐回了正途,對未來,她隻有深深的恐懼,閉眼,滿腦子都是自己被製成人彘的慘狀。

她真的鬥得過殺人不眨眼的江映月嗎?她此刻非常懷疑。

先是受了驚嚇,後又被挫敗和恐懼擊垮,沒了生活下去的信心,難怪歐陽慧茹高燒不退。她這完全是患上了心病,要想跨過這道坎,全看她自己能否擺脫心魔,重新振作。

秦嬤嬤取下歐陽慧茹額頭上的濕帕子,拿起桌上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送到歐陽慧茹嘴邊,柔聲勸慰道:“小姐,該喝藥了。”

歐陽慧茹支起身子乖乖喝藥,心中卻苦笑,這藥喝了有什麼用?半個月來高燒一直不退,乾脆讓她燒死過去還好些,也省的日後受苦。

秦嬤嬤喂她喝完藥,替她擦乾淨嘴角,正要喚小雨來收拾藥碗,沒想小雨自己倒先進來了,撅著嘴,板著一張小臉,顯是受了氣。

“小姐,那邢芳蘭又來請罪了,正跪在殿外呢。她說小姐不原諒她和太子,她就長跪不起。”小雨氣嘟嘟的說道。

秦嬤嬤一聽也變了臉,心氣頗為不順。

歐陽慧茹隻搖頭,淡淡諷笑一聲。

請罪?請什麼罪?太子要找女人,何曾需要太子妃允許?不過是這女人來的不是時候,觸了她和世宗的黴頭罷了。為了在毓慶宮站穩腳跟,這請罪的姿態,邢芳蘭一定要擺正,讓滿宮裡,特彆是太後和世宗看看她的賢良恭順,為自己重新樹立一個好形象。

若是往日,歐陽慧茹少不得耐著性子同她周旋一二,但現在,她隻覺得百無聊賴,誰都不想搭理。

“你去回了她,哪怕她跪到死,本宮也不會搭理她。”不想再撐著一張假麵做人,歐陽慧茹破罐子破摔,露出了自己任性的一麵。

她本就與原來的歐陽慧茹一樣任性,不然前世也不會得了個‘不良天後’的混號。到了異世,逼於現狀,為扮演一個合格的太子妃,收斂了脾氣,如今劇情又拐回去了,她努力維持個好名聲還有什麼用?

“唉!小雨這就去。”小雨覺得自家小姐這樣說話就是爽利,忒解氣了,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轉身出去了。

秦嬤嬤皺眉,“小姐,這樣不好吧?她怎麼說也是太子的人了,您好歹給太子留兩分臉麵。再者,她打的可是替她和太子請罪的名號,您這話傳出去,小心被人曲解,詬病於您,也惹了太子厭棄。”

歐陽慧茹咳嗽兩聲,擺手,氣喘籲籲的說道:“無礙,任他們去傳。哪怕我做的再好,麵兒留的再光,太子對我同樣是厭棄。不若讓我實打實的過兩天舒心日子,活出自己。”

這最後一句怎麼聽著像交待遺言呢?秦嬤嬤心中一跳,臉色煞白的看向太子妃,卻見她說著說著,人已是又昏睡過去。

秦嬤嬤連忙去探她額頭,入手滾燙,依然高熱不止。秦嬤嬤心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小姐咋就這麼命苦啊?當初若是不嫁給太子該多好!

殿外空地上,太子心疼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邢芳蘭,耐心勸道:“蘭兒,快彆跪了,你都跪了十幾天了,她可有見你一麵?連個話也沒有!你這又是何苦?”

太子口氣有些怨憤,卻不是對著邢芳蘭,而是裡麵的太子妃。自太子妃回來,他半月裡日日前來探望都沒能見上太子妃一麵。太子妃也忒不給他臉麵,若不是太後頒下懿旨,不經太子妃同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擾,他就要硬闖了。

還是蘭兒好,識大體,賢良淑德,比太子妃強上百倍。特彆是她那倔強的小脾氣和清傲的氣質,真真像足了劉文清。這承載了他所愛之人全部精髓的完美替身,令他時時沉迷,愛不釋手。

太子這兒想到了彆處,正蕩漾著,小雨匆匆的出來了,對著太子和邢芳蘭草草行了個禮,不耐的開口:“邢姑娘,咱們太子妃說了,讓你彆跪了,哪怕你跪到死,她也不會搭理你的!”

邢芳蘭一聽這話,立刻垂頭低泣,斂下的眉眼裡卻暗藏了一絲得意。這話說的夠毒,且傳出來的時機太對了,隻因,她早就看見了拐角冒出來的一抹明黃色身影。距離那樣近,該是聽見了吧?

太子見邢芳蘭受辱,忍不住大怒,當即變了臉色,一把拽起她便往回拉,冷冷說道:“罷了,太子妃如此不通情理,這罪不請也罷!咱走吧!”孤要哪個女人,可無需太子妃同意!

“站住!”兩人未走出兩米便被一道低沉的聲音喝止。

太子臉色一變,立刻收起了滿身怒意,拉著邢芳蘭給來人行禮問安。

邢芳蘭麵露委屈,期期艾艾的轉頭行禮,內裡暗忖:太子妃不過救駕一次,氣焰就這樣囂張,連太子亦要向她請罪,幾次求見都被拒之門外。太子納一個女人,何時需要她的同意?這架子也拿的太大了,正正讓皇上見識一下他這個好兒媳私底下是什麼樣兒的!

難以放手

世宗走近太子妃的寢殿,遠遠就看見邢芳蘭又跪在殿外,心中厭惡,腳步便有些慢,正好撞見一出大戲,霎時被氣樂了。

他喝止住兩人退走的動作,冷冷瞥了邢芳蘭一眼,語氣冰寒,“你日前不是放話,不得到太子妃的原諒,你便長跪不起嗎?怎麼太子妃才拒絕了你一次,你這就要走了?是在做戲給誰看,恩?”哼!又是一個虛偽造作的女人。這等爭風吃醋的手段當真下作!最可恨的是,不該算計到朕的小丫頭身上!

邢芳蘭跪了半月,世宗每每來都對她視而不見,今天頭一次搭理她,語氣卻極為不善,她心中大驚。這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啊!莫說不一樣,簡直是南轅北轍!世宗不是應該被她的賢良恭順打動,隨之厭棄歐陽慧茹的刁蠻任性嗎?

她被這意外情況驚住,吱唔半晌答不上話。

世宗輕嗤一聲,“哼,既然要表現自己的恭順,樣子便做足了,莫要一有人撐腰便露了形狀,朕可不似某些人那樣好糊弄!”話落,他冷冷瞥一眼太子。

太子打了個哆嗦,麵色煞白。父皇對他的不滿,好似一日深過一日,他心頭發怵,彰徨不定。

世宗不待兩人作答,忽而變了聲氣,冷厲的命令道,“你跪下!太子妃不搭理你,你便跪到死為止!”小丫頭病著,這女人就見天的來給她添堵,太子竟也不管,他終是看不下去,破例插手了太子的家事。既然要跪,便給他的小丫頭跪實了!不跪成一堆白骨休想離開!

“父皇!”太子語帶哀求的驚叫一聲。

“你閉嘴!朕日前交待過你,切莫寵妾滅妻,你都忘了嗎?連家事都處理不當,怎配做一國儲君?回去好生反省吧!”世宗揮手,厲聲將太子嗬退。

太子臉色煞白,再不敢開口,腳步虛浮的退走了。

看著太子踉蹌退走的背影,世宗微眯雙眼,眸色幽深如兩畦寒潭,心中幽幽忖度:這樣的太子,如何能夠守護朕的小丫頭?罷了!這樣也好,他既然對小丫頭無心,便繼續下去吧,小丫頭自有朕看護著,儘夠了。

這樣一想,他深深睇視一眼地上跪著的邢芳蘭,想抹殺她的心瞬間淡了。就讓她和太子一處也好!

世宗暗自點頭,疾步往殿內走去。

邢芳蘭待世宗一走,身形立即佝僂下來,背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濕了一層。好險,方才她從世宗身上分明感覺到了殺氣,卻又不知為何,瞬間便沒了,驚的她心臟差點蹦出來。

她抹去冷汗,剛好發現江映月回頭朝她瞥了一眼,她連忙正色,絞儘腦汁的想著該怎麼才能扳回局麵,讓皇上對她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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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不待進門便察覺殿內氣氛極為靜謐,不自覺便放輕了腳步,用手勢阻止了宮人行禮通傳的動作。

秦嬤嬤沒聽見通傳聲就見皇上進了寢殿,怔楞了一瞬,立刻便要跪下問安。

世宗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顧走到歐陽慧茹床邊坐定,伸手去輕觸她額頭,發現手上溫度依然高的嚇人,收回手後麵色陰鬱,盯視著小丫頭極不安穩的睡顏,心中絞痛難言。

“藥喝了嗎?”世宗回頭,壓低嗓音朝秦嬤嬤問道。

“回皇上,喝了。”秦嬤嬤恭敬的輕聲答道。

世宗點頭,眉頭皺的死緊。太醫院院首都束手無策,他該怎麼辦才好?若誰能救了他的小丫頭,身份、地位、財富,能賞賜的,他絕不會吝嗇!

心如刀割,世宗俯身,指尖溫柔的摩挲著歐陽慧茹潮紅熱燙的臉頰,久久不願意停手,眼裡的疼惜,哪怕單純如小雨,也能看的分明。

殿內以世宗為中心,彌漫著一股極為沉鬱的氣息,令人倍感壓抑。

秦嬤嬤低了頭,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家小姐雖然不受太子待見,但幸而皇上極為喜歡,憂的是,小姐這病到底該怎麼辦?何時才好?

世宗摩挲著歐陽慧茹的麵頰,又替她拂開淩亂的額發,溫柔的彆到耳後,定定凝視著她的睡顏良久,忽而起身大步離去,走前不忘交待秦嬤嬤,“好好照顧太子妃,朕立時便張榜全國,遍求名醫,不計代價也要治好她。你們切莫灰心,平日裡多些笑臉,太子妃看著,心情也能順暢些,於她病體有益。”

向來冷酷剛硬的皇上何時這樣悉心關照過誰?秦嬤嬤一迭聲兒點頭稱是,滿臉的受寵若驚。

世宗薄唇緊抿,快速走出寢殿,急著去擬定皇榜,迎麵就見跪著的邢芳蘭朝他連連磕頭叫喊,“皇上請留步!皇上恕罪妾無禮,罪妾有話要說!”

世宗對她視而不見,徑直大步行進,沒有半點要停留的意思。

邢芳蘭無法,丟開矜持,大聲喊道:“回皇上,是關於太子妃病情的事!罪妾有辦法救太子妃!”

世宗刹住腳步,回頭朝她看去,眼裡精光電閃。但凡牽扯到小丫頭,他都不能疏忽大意,哪怕極度厭惡這女人,他依然想聽聽她會說些什麼。

江映月站在世宗身後,扯了扯嘴角,心中冷冷暗忖:這女人想上位想瘋了,歐陽慧茹的死活關她何事?死了才好!

但轉而想到歐陽慧茹刺殺時一係列沒腦子的行為,她又釋然了。這樣的蠢貨,留著也好,日後或可利用一二!

想罷,她微不可見的咧嘴一笑,彷如一隻吐著信子的毒蛇。

“你有什麼話,說吧!若是能救了太子妃,朕便免了你的死罪。”世宗揚起下顎,冷聲道。

邢芳蘭深吸口氣,叩頭道:“太子妃日前受了極大的驚嚇才會生病,久病不愈,恐是邪崇作祟,不若請了法師前來驅邪,或可根治。”

邪崇?很多人受了驚嚇,確實會大病一段時間,都說是中了邪,驅邪後大多治愈了。世宗恍然,微微點了下頭。

他瞥一眼邢芳蘭,語氣不再似先前那般冷厲,抬手道:“很好,若驅邪後太子妃痊愈,朕便饒了你,還叫太子給你個名分,若驅邪後太子妃依然未愈,你便跪到死吧。”

話落,他甩手大步離去,邊走邊高聲命令道:“擺駕慈寧宮!”

隨侍們齊聲應諾,浩浩蕩蕩往慈寧宮進發,邢芳蘭目送一行人走遠,瞬間癱軟在地,如瀕死的魚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氣。今兒,她被皇上嚇的不輕。

江映月垂頭緊跟世宗身後,心中暗驚:怎得說到驅邪便立刻擺駕慈寧宮?難道……難道會是讓太後去請耶撒大巫師嗎?完顏不破就這麼看重歐陽慧茹?為什麼?

莫怪江映月這樣驚疑,耶撒大巫師的地位非常超然,身上有國師頭銜,有權參與朝政,隻有到了事關國體的地步,才能請得他出山。他平日輕易不露麵理事,更何論替人作法了?

匆忙到了慈寧宮,世宗給太後行禮,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母後,兒子這次來,想求您請耶撒大巫師出麵,替太子妃驅邪。太子妃高燒不退,這樣下去很危險!”

求!?世宗第一次在太後麵前用了一個‘求’字,其感情真摯,麵容憔悴,可見為太子妃操碎了心。太後心中揪緊,審視了他良久,終於淡淡開口,“皇上,您可要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才好!”

世宗抿唇,堅定的開口,“兒子自小便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母後不必替兒子操心,兒子自有分寸。”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有足夠的耐心去得到。當他想也不想便徒手捉住那鋒利的刀刃時,他知道,他已經放不了手了。

太子妃畢竟是太後看著長大的,也是當心肝寶貝一樣疼寵,太後如何忍心看她受難?見兒子一臉堅決,恐是心中主意已定,勸不回來了,她歎了口氣,擺手道:“罷了,哀家就舍了這張老臉,去求他一回!隻是,他肯不肯還兩說,你切莫抱太大希望!”

耶撒大巫師已經有幾十年未替人作法,太後心中也沒底兒。

世宗聞言露出了近日來第一個輕鬆的笑容,朝太後拱手道:“母後儘力就是,若不成,兒子再去擬定皇榜遍求名醫。”

太後點頭,閉了閉眼,疲憊的揮手道:“你自去忙吧,哀家這就派人召大巫師進宮。”

世宗行禮告辭,心中稍定。他身後的江映月內裡卻翻江倒海:果然是想請耶撒大巫師!歐陽慧茹,你一個蠢貨,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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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撒大巫師收到太後急召,不久便到了慈寧宮。

“不知太後這麼匆忙召本座進宮所為何事?”

沒了麵具遮擋,耶撒大巫師鶴發童顏,精神健碩,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此時,他正撫著下巴上的胡須,朝太後緩聲發問。

太後斂眉,略斟酌了下用詞,溫聲道:“哀家確實有事相求。”

“哦?說來聽聽。”耶撒與太後一母同胞,地位又超然,說話間少了幾分拘謹,多了幾分隨意。

太後躊躇半晌,終於實話實說,“哀家想請你替太子妃驅邪。她日前在圍場受了驚,高燒不退,藥石不治,無法,隻能拜托你了。”

耶撒擺手,婉拒道,“本座幾十年未曾替人作法驅邪,恐是法力不濟,力有不逮了。不若,本座替您介紹一個大祭司如何?”

太後麵露疼惜,歎道:“唉,哀家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像疼親骨肉一樣。她仲秋才重病過一回,也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這才好了沒多久,又遭此大難,哀家看著著實不落忍!你就當給哀家個麵子如何?”這是打親情牌,施苦肉計了。

耶撒聞言,眸光變幻了一下,慎重開口詢問,“那孩子仲秋病重過?具體何時?”

太後垂眸回憶,半晌後肯定的答道,“中秋晚宴後第二天。”

太子妃不是病了,是與太子爭執不小心摔的,太後心如明鏡,卻也不忍苛責。新婚燕爾的,誰能忍受獨守空閨?也是太子對她太過冷落了。

中秋晚宴第二日?那便是化忌星驟然降臨落入皇宮之時!太子妃正病在這個點兒上,去看看也好。

耶撒心中暗忖,眼裡閃過一抹精光,撫著胡須沉吟半晌,忽而開口說道:“好,本座便去看一看太子妃,能不能救,待看過再說。”

太後怔楞,準備了一大籮筐勸說的話都咽進了肚裡,回神後連忙起身,帶著耶撒往毓慶宮趕去。

迅速振作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我神棍了,開了一個大大的金手指,這劇情,狗血惡俗啊,我寫的也是一臉的血。

太子妃終於振作了,會很快反擊的!   毓慶宮裡氣氛極為凝重,太子妃剛吃過藥,高燒不但沒有消退,反而精神更加萎靡,又陷入了昏睡。

這幾天,太子妃昏睡的時辰一日比一日長,令秦嬤嬤和小雨心急如焚。

正在兩人相對無言,默默垂淚之時,殿外傳來‘太後駕到,耶撒大巫師駕到’的唱到聲。

兩人趕緊抹去淚水,整裝肅穆,走到前殿跪下恭迎。

“免禮。”太後伸手說道,“帶哀家和大巫師去看看太子妃。太子妃病情如何了?”

宮中很多貴人怕過了病氣,平日隻派人送些禮物和藥材聊表心意,並不敢親自來探。太後卻不一樣,隔三差五就來探上一次,雖不如皇上那樣日日都來,但她到底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能做到這般,可見對歐陽慧茹的喜愛和重視都是出自真心。

這次來,又帶了耶撒大巫師,莫不是讓耶撒大巫師替太子妃祈福的?秦嬤嬤和小雨心中忖度,麵上都帶著一副誠惶誠恐,感恩戴德的表情,連忙伸手將兩人引進內室,邊走邊躬身回話,“啟稟太後,太子妃依然高燒不止,且昏睡的時辰越發長了……”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哽咽一聲,未免失態,趕緊住了嘴。

太後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點頭:不錯,是個忠心的。

“耶撒,你替太子妃好生看看,可是邪崇作祟?有沒有辦法驅除?”走到床前,太後彎腰,愛憐的撫摸著歐陽慧茹的額頭,感覺入手溫度滾燙,轉頭,眉頭緊皺的對大巫師說道。

耶撒肅著一張臉,走到太子妃近前,俯身,仔細審視她麵容,忽而驚異的‘咦’了一聲,低頭又湊的近了點,看的更為仔細。

太後和秦嬤嬤等人都露出焦急的表情,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動作。

耶撒觀察了大半晌,直起身麵對太後時竟是一臉的笑意,拱手道,“太後,太子妃不會有事。你們門外靜候片刻,待本座與太子妃祈福。”

太後等人長長鬆了口氣,耶撒出手驅邪,從未有落空的時候,幾人對他的能力十分信任,二話不說便退出了內室。

待眾人退走,耶撒從懷中掏出一個做工精致的黑色小瓶,擰開瓶蓋,湊近歐陽慧茹的鼻端,讓她輕嗅幾下。

歐陽慧茹被一股極衝鼻的味道驚醒,睜開眼睛便看見床前坐著一鶴發童顏,麵容和藹的老者。老者撫著胡須,正在替她把脈,見她醒來,微微一笑,道“太子妃醒了。”

“您是?”歐陽慧茹迷糊了,太醫院的太醫半月來幾乎都在她這兒報過到了,在她跟前都混了個臉熟,可老者卻是第一次見。

“本座耶撒。”老者放開把脈的手,撫著自己的胡須,微微一笑,緩聲說道。

耶撒?有些耳熟。歐陽慧茹斂眉思忖,半晌後,遲疑的開口,“您是耶撒大巫師?”不然,不可能在太子妃麵前還如此拿大,自稱本座。藥石無醫果然就要上神棍了嗎歐陽慧茹內裡苦笑。

看出歐陽慧茹的苦澀和不以為意,耶撒平靜的開口,“太子妃切莫灰心,你的病沒什麼大礙,很快就好。”

“太醫院那麼多太醫都治不好,憑什麼您看一眼就能斷定?您是神仙嗎?”破罐子破摔的歐陽慧茹對耶撒大巫師說話也不客氣。

她不敬的態度反而取悅了耶撒,耶撒眼睛一眯,語帶笑意的說道,“本座雖不是神仙,但斷人生死的能耐還是有的。”

歐陽慧茹支起身子,半倚在床頭,扯開嘴角一笑,麵上表情不以為然。

耶撒也不惱,繼續開口,“本座以前觀太子妃是苦命之相,福祿壽止於出嫁之後,命犯六煞,衝小人,半生淒慘如墜無間地獄,終是不得好死!”耶撒遣詞用句毫不掩飾,非常直接。

歐陽慧茹聞言瞪大了眼睛,目光驚異的看向他。這神棍有兩下子啊!原身可不就是這種命嗎?

耶撒見歐陽慧茹表情有些認真,不由自得一笑,撫撫胡須,一字一句緩聲說道,“可如今再觀太子妃,麵相卻全然變了,正是逆天改命,逢凶化吉之相。您如今福祿壽俱全,命格奇詭,克化災厄,日後必能長命百歲,貴不可言。所以本座說,太子妃今次沒有大礙,不過是自己嚇自己,庸人自擾罷了。既能逆天,何愁不能改命?太子妃您說是也不是?”

耶撒說完,意味深長的睇視她一眼。

歐陽慧茹沒有回答,隻低下頭,默默沉吟:既能逆天,何愁不能改命?是啊,她的到來,可不就是逆天嗎?問這世上,死了又活一次的人,能有幾個?她連天都能逆,卻又為何去怕一個凡人?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她歐陽慧茹上輩子不就是這麼打拚過來的嗎?現在果然是庸人自擾了!

要活下去,就要比江映月更狠,她心中隱隱有了覺悟,心性更加堅韌不拔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日前悲觀絕望的莫名情緒有些可笑,歐陽慧茹終於止不住低笑出聲,笑一出口,整個人頓時輕鬆不少,消瘦的麵頰立時增了幾分光彩。

她抬頭,正要開口感謝耶撒大巫師的開解,卻發現大巫師在她沉思的時候,早已靜靜離開了。

其實,歐陽慧茹這次是患了心病,正是現代人所謂的‘創傷後遺症’。因為沒見過那樣血腥的場麵,心裡留了陰影,找一個高明的心理醫生,做一番心理暗示也就好了。正巧,耶撒是這方麵的個中高手。

耶撒一退出內室,便被麵容焦急的太後拉住,詢問情況,“太子妃如何?”

耶撒伸手指向偏殿,淡淡一笑,“太後請移步,咱們換個清靜地方說話。”

太後莫名的睇視他一眼,點點頭。兩人移步到偏殿的一處廂房,叫侍衛守緊了門口,這才低聲交談起來。

“本座日前替皇上算那一卦你可還記得?”耶撒問道。

“貪狼移位,破軍妄動,紫微星暗淡,不破命中犯煞,恐不能壽終正寢,且會有損我大金百年基業。這樣凶險的卦象,哀家如何能夠不記得?”太後眉頭深鎖,語氣凝重,話落,她看向耶撒,語帶哀求,“這貪狼究竟在何方?你就真不能指點哀家一二嗎?你竟能眼睜睜看著大金百年基業動搖?”

耶撒歎氣,擺手道:“本座觀星,從不妄談星象,更不替人算卦,若不是為了大金,本座焉能破了此戒,將事情告之於你?貪狼在何方你就不要追問了,這都是天命,吾等不能逆天而為。”

太後聞言神色黯淡,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她一生以家國為重,聽見這樣的消息,如何能夠不憂心如焚。

耶撒睇她一眼,忽而微微一笑,語氣極為輕鬆,“不過,這事卻有了轉機。中秋晚宴後第二日,本座夜觀星象,發現化忌星降臨皇城,衝貪狼,護紫微,是為逢凶化吉之兆。這事還有轉機!貪狼乃五行屬陽木北鬥第一星,化氣為桃花,成欲望之魔,陛下此次犯的是桃花煞,桃花還需桃花克,這克化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太後聞言心中若有所感,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指向太子妃寢殿的方向。

耶撒哈哈一笑,撫須點頭道:“正是!太子妃殿下正是皇上的命定貴人!她命格奇詭,乃逆天改命之相,福祿壽俱全,日後必定貴不可言!有太子妃在,皇上定能遇難成祥,福壽綿長!我大金基業還可延續百年昌盛!”

太後恍然的點頭,連日來壓在心裡的幾樁心事瞬間都沒了,渾身鬆快無比,撫掌道:“嗬嗬~兒孫自有兒孫福!哀家是白操心了!”

耶撒認同的頷首,兩人相視一笑。

耶撒和太後在偏殿密談,可苦了秦嬤嬤和小雨。兩人頻頻引頸往偏殿看去,就差望眼欲穿了。小姐究竟怎麼了?也給個準話兒啊!

兩人正焦慮的等著,忽然聞聽內室傳來太子妃呼喚的聲音,心頭大驚,連忙跑進內室查看。

歐陽慧茹想通了,精神瞬間好了不少,自己摸摸額頭,燙手的嚇人,終於坐不住了,連聲喚秦嬤嬤和小雨進來。她要自救,沒鬥倒江映月,她死都不會甘心!

“呀,小姐,您醒了,好點了麼?”見自家主子精神了不少,眼裡也有了神光,秦嬤嬤和小雨驚喜的上前詢問。

“精神好多了,隻是這燒還沒退,得想個辦法。嬤嬤,給我熬一碗退燒藥來。小雨,給我倒一桶熱水,我要沐浴,水越燙越好!沐浴後再拿一壇烈酒來。”歐陽慧茹斜倚在床欄上,有條不紊的吩咐到。

“唉!奴婢馬上去!”半月來,頭一次見太子妃如此精神奕奕,兩人忙不迭的點頭,各自忙碌去了。

心中掛念太子妃病情,兩人動作飛快,一會兒就把事都辦好了,屏風後的浴桶盛滿了熱水,正氤氳著騰騰的熱氣,秦嬤嬤也適時端了一碗湯藥進門,小雨抱著一壇子烈酒,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主子喝藥。

歐陽慧茹接過藥碗,一口氣喝完,走到屏風後,利落的脫掉衣服,叫秦嬤嬤用帕子沾上滾燙的熱水,給她擦拭身體,連擦了兩遍,直到全身皮膚泛紅才泡進浴桶裡。泡了一盞茶功夫,出了一身的熱汗,她出得浴桶,又讓小雨換條帕子,沾了烈酒給她擦身,也是反複兩次。

兩人雖然搞不懂小姐為何要乾這樣繁瑣的事,但是小姐見多識廣,自有她的道理,便也沒多問,都一一照做了。

等折騰完,歐陽慧茹換了一套乾淨的褻衣,帶著一身濃烈的酒香,神清氣爽的躺倒在榻上,再摸額頭,體溫已然降下去很多,她舒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