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是皇子,隻要他還想坐上那個位置,就必須對成武帝唯命是從,可以有不服,但得憋的死死的,至少明麵上,不能讓成武帝看出他有任何不甘。
景王於是積攢了一股邪火,隨著時間越久,不僅沒有被消磨,反倒一日比一日更甚。
尤其鐘貴妃知曉這次成武帝連考慮都沒有,直接派了瑞王去,心頭火起,狠狠斥罵了景王一番。
景王心頭的火越燒越旺,可不就想起始作俑者來了麼?
玉蓉這邊聽到消息,仔細穿戴好,帶著翠柳出門時,景王已經進了彆院,整座彆院的奴才都開始活動起來,忙進忙出,像過年一般熱鬨。
玉蓉帶著人,順著人氣往正院走,不用問也知道景王要回來必定住正院。
主仆倆興衝衝地過去,卻在正院門口撲了個空。
頭頂烏雲密布,即便玉蓉打著傘,可她站了這許久,雨水混合著汗水順著額角淌下來,妝容都要花了,整個人狼狽非常。
玉蓉耐心告罄,隨手揪了個奴才,把他的傘打落在地,居高臨下道,
“景王殿下呢?!”
那奴才被玉蓉嚇了一跳,雨水澆了他滿臉,有心不說,想到殿下還等著呢,垂眸忍氣,
“殿下在您院子裡......聽總管說,殿下就為了找您才來彆院的......”
誰都知道景王進門時麵色不佳,一副要找人麻煩的模樣,如今人就等在蔣姨娘院子裡,估摸著蔣姨娘這回要吃不了兜著走,多的是人等著看蔣姨娘的笑話。
可笑蔣姨娘一無所知,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小宦官把頭埋地低低的,隻留給玉蓉一個濕噠噠的發頂。
隻要不讓蔣姨娘看清他的長相,就是這次吃了苦頭,要找麻煩也找不到他頭上來。
玉蓉被強烈的喜悅衝昏了頭,沒察覺這奴才避讓的表情,倒是翠柳打著傘立在一邊,目光在這宦官頭上停留了許久。
見玉蓉扶著傘歡快地跑開邊,她還來不及細究,隻得抬步追了上去。
玉蓉小跑著往前,一路回到自己的院門口,才喘著粗氣停下來,雨還在下,玉蓉心裡豔陽高照。
她細細拿帕子擦了擦雨水,一番打理下來,妝容給擦地一乾二淨,但好歹
不如先前狼狽了。
她笑著問翠柳,眼神緊張,
“怎麼樣?好看嗎?”
翠柳囫圇點頭。
玉蓉心頭一喜,抬步走進了院內。
她一隻腳剛跨進院門,還沒來得及衝景王拋媚眼,就聽見一聲怒喝,“跪下!”
玉蓉身子一抖,兩隻膝蓋一彎,砸在了院裡的青磚上,褲子頓時濕透了不說,膝蓋疼得像是要裂開了。
玉蓉癟著嘴想哭,一抬頭正對上景王怒到極致的發紅眼眶。
***
天已經亮了,但烏雲還在頭頂,感覺天色仍舊黑著的模樣。
玉茹迷迷糊糊地睡了,突然驚醒,抬眼一看,左邊半張床寢被還疊的好好的,不用問就曉得夫君昨晚上一夜未歸。
木槿聽見動靜,起身進來點亮燭台,主仆倆聽著外頭的雨聲不息,心情都有些沉重。
“夫人,是不是要洗漱了?”
玉茹點點頭,無可無不可,不過想到老太爺和老夫人還在呢,自然不能太過懈怠。
等玉茹收拾好,打了簾子要出門,才曉得,她原來還低估了雨勢。
暴雨呼嘯而至,像是天上出了個窟窿似的,不停地往下灌水,她抬腳要出門,就被狂風席卷著雨水,又趕回了內室。
木槿拿了帕子給玉茹擦水,順手摸了摸她的衣裳,觸手乾爽,才放下心來,
“夫人,雨太大了,您如今還懷著身子,不若就留在院裡吧?”
玉茹正要說話,外頭萱草穿著蓑衣,提著食盒,急急跑來,
“夫人,老夫人說了,雨大路滑,叫您彆去請安了,稍後她過來看您。”
玉茹搖搖頭,“母親不叫我去,我乖乖呆著就是,她年紀大了,自家也曉得路滑,怎麼還往我這頭來?”
不待萱草回答,玉茹又道,“你乾脆去老夫人院裡一回,就說等雨小了我過去就是,讓她彆出門了,萬一摔到了可不是頑的。”
萱草和木槿對視一眼,兩人一齊笑開了,
“夫人,老夫人也是如此說的呢!你們雖不是母女,處得跟親母女也沒什麼分彆了。”
玉茹點了點兩個丫頭,笑罵,“滑頭。”
隨即她掃了眼食盒,還未打開,就瞧見最上頭放著的一盞燕窩,還不是普通的顏色,瞧著似玫瑰粉,應當是血燕了。
萱草
手腳利索地打開食盒,把早膳一樣一樣拿出來,新鮮的血燕就放在玉茹跟前,
“老夫人吩咐廚房燉的,她來時帶了不少,說都留給夫人補身子哩!”
萱草就怕老夫人比大夫人還要難纏,如此一來,她們夫人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好在夫人是個有福氣的,正經婆婆竟然是個再慈和不過的人。
玉茹端著燕盞,小口小口吃著,心裡暖融融的。
“娘那裡可有了,年歲越大也越該補身子呢!對了,我嫁妝裡是不是還有一張火紅的狐狸皮?木槿你手巧,乾脆拿出來做件披風,等天涼了,送去給老夫人穿。”
玉茹是個絕對“公正”的人,彆人給她三分善意,她必定要還回去八分。
老夫人念著她,她自然也要投桃報李。
何況老夫人性子實在好,玉茹盼著她長命百歲呢!
木槿點點頭,連忙應了下來。
玉茹一個人吃早飯,總覺得有些沒滋沒味,她問木槿,
“門房可有夫君的消息?”
木槿搖搖頭,歎了身才道,
“聽說大人帶著人連夜挖水渠呢!說要把雨水引到黃河裡才行,還不能傷了莊稼地,想必不會這麼早回來。”
玉茹又抬頭瞧了窗外一瞬,她發覺雨勢一點緩下來的勢頭都沒有,按照她估算,暴雨至少要持續一周。
哪怕如今天氣不冷不熱,人泡在雨水裡,也不會舒服,若是泡久了,再強壯的人也得生病。
夫君身子一向瘦弱,雖平時看其來和常人無異,玉茹腦中卻總是浮現,初見時他咳血的模樣。
玉茹掛念著謝澤,這下是徹底吃不下了,
“萱草你吩咐大廚房,熬了驅寒的湯,滾滾地送到衙門裡去,但凡淋了雨的人,都端一碗給他們。再叫廚房蒸些暄軟的包子、饅頭一類,也不必拿出來,隻架在蒸鍋裡,要吃,讓他們自己隨手拿也行。”
等萱草領命下去了,玉茹又問,
“也不知福幼院如何了。如今大雨,孩子們想必都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