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煜哥兒(1 / 2)

(一、你不是要看好戲)

玉茹最受不得姨娘落淚,在她心裡,王姨娘多堅強啊。

聽老夫人跟前的嚴嬤嬤說,當初姨娘生她,嘴唇都咬破了,還一聲不吭呢,如今紅了眼落淚,顯然是在狗爹爹這兒受了委屈。

玉茹立馬鬆開了扶著老夫人的手,噠噠噠一路小跑著,緊攬住王姨娘的肩膀,抬手給她擦淚。

王姨娘心裡暖了暖,避開肚子,側身抱住女兒。

“多謝老夫人信我,可伯爺疑心我至此,我在這伯府的十多年確實白呆了,待事情查清楚以後,不如送了我去莊子上自己過。”

越是門戶高的人家,越是不可能和離。

何況她隻是個妾室,娘家低微,本也不配用這兩個字。

“你......”

武安伯額角一跳,一雙虎目猛然看向王姨娘,可她背對著他,隻能看見個背影。

他不過是想找她問清楚而已,怎麼就成了他疑心她?

想到那信中的內容,武安伯心裡的邪火不停地往上冒,再看王姨娘一副巴不得離他遠遠的樣子,乾脆破罐子破摔。

“你要離開,也行。玉茹和你肚裡這個,是咱們伯府的,往後再見麵可就難了。”

“再說就算要走,也要把事情弄清楚,免得說我冤枉了你。”

女人一向舍不得孩子,看王氏對玉茹的緊張程度,武安伯就不信她能舍了孩子不管。

王姨娘冷哼一聲,轉身盯著他,

“伯爺拿那信當證據,焉知不是熟知我的人冤枉我?我以為這種憑空捏造的話,大抵是沒人相信......”

誰知還有二百五這麼上趕著。

王姨娘好看的杏眼裡滿是失望,見他要解釋,話鋒一轉,

“你不信我,我卻有辦法自證清白。”

“都說要人贓並獲,倘若我真的有異心,我的寢室內必定可見端倪,伯爺大可派了人去搜,但凡有一絲半點‘證據’,不用伯爺趕,我立馬走人。”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事發突然,但靜姝能如此堅定,武安伯心裡信了大半,再開口已經有些心虛。

王氏到伯府是他一廂情願,這麼些年都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哪是說舍得就能舍得的?

玉茹見狀,又返回老夫人身邊,拽了拽她的手。

老夫人低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握緊玉茹的,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彆急。

“怎麼不至於此?我看好的很,不過隻搜一個恐怕名頭不好聽,你這麼有本事,乾脆整個後院都搜一遍好了,就說咱們伯府遭了賊,免得靜姝無辜,下不來台。”

王姨娘紅了眼,眼角還帶著淚意,看向老夫人的眼裡卻帶著感激。

“不、不必了......我信你......”

武安伯首先打起了退堂鼓,好好的臘八家宴,闔家抄家算怎麼回事?傳出去他們伯府還有什麼顏麵沒有?

倒不如把事情摁下來。

再說看王氏這樣,大抵也是有人冤枉了她,武安伯不傻,眼紅王氏的就那麼些,回頭他一定會親自問清楚的。

王姨娘見他要偃旗息鼓,立馬不乾了。

若是這人拿到信就跟她說信她,那她心裡還有幾分安慰;

可這人先是疑心她,如今就要把事情按下,那豈不是讓她一輩子都背上這樣一個汙點,往後玉茹和肚裡的孩子要怎麼自處?

“若伯爺真為我好,就派人查清楚吧......若伯爺執意讓這汙水留在我身上......”

王姨娘眼神掃了眼庭院裡的蒼老古樹,麵如死灰,眼神決絕,

“那我隻有一死、以證清白了!”

她說著就要往古樹上撞,不過跨出去幾步,就被武安伯一把拉了回來,牢牢抱在懷裡箍住,動彈不得。

老夫人這下也來了火,她這個兒子,強要了人家,卻沒有好好待人家。

有了王氏,還一個個往屋裡納,妾室是沒有幾個,通房可不少。

如今還明晃晃地把不信任擺到台麵上,他不信自己的女人,老夫人還舍不得玉茹呢。

老夫人拍一拍玉茹的後背,慈祥的麵容一片肅殺,

“查!這事給我往死裡查!就算把後院翻個兒,也要把事情弄清楚。”

“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若是靜姝並沒做錯事,往後誰敢說她們母女倆,就彆怪我這個老太太偏心!”

玉茹低著頭,先前一直攥緊的手指,這才悄悄鬆了開來。

***

林氏母女倆對於書房發生的事,暫且一無所知。派出去探聽消息的小丫頭,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過這不妨礙,她們心裡頭高興。

正院裡從早上到現在碳火不息,內室燒得暖融融的,母女倆穿的衣裳都不多,麵前的小幾上擺滿了各式糕點,品著茶,聚在一起說著小話。

前些天林氏病著,玉蓉見了景王,心裡一陣甜蜜,卻沒有個可以分享的人,這會兒隻有母女,她下意識地就和林氏說起,這幾天上街的見聞來。

“......他人極好,明明位高權重,卻一點架子都沒有......”

提起景王,玉蓉有些臉紅,臉上儘是小女兒的嬌態。

原以為當今皇子必定高高在上,誰知她的帕子掉了,他還親自撿了送回來,再加上景王英武,玉蓉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不過玉蓉這喜歡也不是突來的,自從來了這個世界,玉蓉的目標就隻是景王,誰叫他最後當了太子呢?

要做那人上人,還有比做太子妃,來得更快更便捷的嗎?

梅花宴上玉蓉就有刻意留意,街上的偶遇,半是意外,半是刻意為之。

好在最終結果讓她很滿意,在景王心裡,已經有她這麼一號人了。

“真的?”

林氏倏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緊盯著玉蓉,心裡一陣快意。

若是她女兒真的能入了景王的眼,何愁沒有前程?往後借著景王的勢,後院還不是她的一言堂。

玉蓉羞赧地點點頭,正要說景王待她有多好,還未開口,門外傳來小丫頭們慌亂異常的聲音。

“不好了不好了,古嬤嬤、嚴嬤嬤兩人帶著不少丫鬟大搜後院,正往咱們這邊來了。”

玉蓉眨巴了兩下眼睛和林氏對視,母女倆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隱隱的興奮。

王氏會走這步棋,完全在她們的預料範圍之內,狗急跳牆,不為如是。

她們早就讓月姨娘安排好了,空口白牙確實沒啥立場,但是要真憑實據她們也有啊。

隻要武安伯親自在王氏的院子裡,搜到她“通奸”的證據,不僅肚裡的孩子成了雜種,往後王氏母女,在後院也沒有了立足之地。

林氏等這個機會久了,眼看老對手即將被自己踩進泥裡,怎麼能不高興?

老夫人搜查整個後院的事,很快傳遍了,不少人站在院子裡,老老實實等著人搜,小丫頭們沒見過世麵,免不了有些驚惶不安。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都馬上家宴了......”

“值得老夫人大動乾戈,必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怎麼聽說是咱們伯府丟了貴重物品啊?”

“誰知道呢,也許是真的,也許就是個幌子。”

琉璃院裡,姨娘們聽見動靜也出來了,李姨娘和月姨娘站在一塊兒,眼神在不停搜索的人身上停頓一瞬,聽著身後小丫頭們的議論。

李姨娘拿手推推她,

“你怎麼看?這事兒和咱們應該沒多大關係吧?”

“我......我不知道......”

月姨娘低著頭囁嚅,看著來勢洶洶的幾人,跟個驚弓之鳥似的。

“你知道個屁!老夫人的意思是整個後院都要搜查,最好是和咱們沒關係,要是給查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那可就好玩了。”

李姨娘狠狠瞪了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她就沒見過這麼軟性的女人,自己立不起來,難怪受人欺淩。

月姨娘低著頭,不敢吱聲,實則心跳地都快要蹦出來了,眼睛若有似無地往正院瞥了一眼。

她的手攥的極緊,指甲蓋都泛著白。

老夫人手底下的人訓練有素,又很有分寸,搜得很仔細。

不僅是姨娘們的屋子,就連大小丫鬟們也不放過。

一通搜下來,都快到午時了,琉璃院這邊是什麼都沒有。

李姨娘掐腰站著,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這都什麼事兒,大家都是清清白白的,平白無故被人誣陷,得了,估計是沒戲看了,我可回屋了。”

月姨娘抬頭,盯著正院的方向,聽見李姨娘的話也沒給絲毫回應。

她木呆呆的,臉色逐漸發白,心裡慶幸李姨娘一貫不看重她,沒發現她的異常。

李姨娘扭著腰,抬腿往自己院裡走,才跨出去幾步,就被南邊一陣巨大的動靜給搞蒙了。

不少丫鬟像是才醒悟過來,抬著腳齊齊往正院的方向走。

月姨娘攥緊帕子,機械的跟在丫鬟們後麵,叫李姨娘給一把抓住了。

“怎麼回事?”

李姨娘急切地問。

月姨娘這才抬頭看她一眼,一貫低眉順眼的人,眼底隱隱泛紅,扯著嘴角笑了笑,

“你不是想看好戲?丫鬟們都去正院了,你去不去?”

(二、奪了她的管家權)

李姨娘一驚,她第一次覺得月姨娘和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樣,有些陰森森的。

她下意識地搓搓手,跟在月姨娘身後往正院走。

因著心裡不安穩,一行人速度極快,隻月姨娘不著急,遠遠地墜在後麵。

“你快點啊,磨磨唧唧,黃花菜都涼了。”

李姨娘回頭見月姨娘離得老遠,一跺腳,要伸手拉她,被月姨娘躲開了,抿了抿唇,乾脆不再管她,自己走自己的。

“姨娘,咱們要不要快些?”

眼見人都走遠了,她們離正院的還遠的很,柳兒期期艾艾道。

“不必急,該看見的都會看見。”

月姨娘斯條慢理地掃了柳兒一眼,隨即輕聲問她。

“少爺知道這事兒了嗎?讓他來正院。嫡母出了這等大事,他怎麼能不知道呢?”

柳兒皺眉,總覺得月姨娘怪怪的,但哪裡怪,她又說不出來。

不過想想月姨娘說的也對,既然少爺吃正院的飯,這事兒好歹知會一聲。

“奴婢這就去看看。”

月姨娘點頭,目送柳兒離去。

她眼神幽幽地看著正院,驟然輕笑一下。

***

月姨娘到正院時,裡頭已經擠滿了人,丫頭小廝們站在廊下,遠遠地看過去,烏壓壓一片。

但一個主子都沒見著,隻有劉福站在其中訓話。

月姨娘聽了一耳朵,大抵是讓他們好好當差,莫偷奸耍滑。

人群的正中央,跪著一個丫頭,被綁得嚴嚴實實的,身前放著一小塊金錠子,披頭散發,看不清麵容。

“你們都看看,這就是偷東西的下場,彆說是主子的貼身丫頭,就是我,也不過是這伯府的奴才,但凡敢伸手,就彆怪主人家剁了你們的爪子!”

劉福說著,氣極了,狠狠踢了這丫頭一腳,直把她踢得一踞趔摔倒在地上才罷休。

原先還能拿頭發好好擋著臉,被劉大總管猛踢了一腳,摔倒在地,掩在頭發底下的麵容露了出來。

不少丫鬟小廝們都看見了,不禁嘩然。

“......這不是夫人跟前的姚黃嗎?”

姚黃長得很美,瓜子臉,杏仁眼,若不是皮膚略黑,說不定早就成了伯爺的通房。

姚黃自己估計也是這麼想的,平日裡心高氣傲,就連月姨娘也放在眼裡。

“她怎麼就膽子這麼大?”

“誰知道呢,許是被什麼糊住了眼。當下人的,最忌手腳不乾淨。”

月姨娘隔著人群尋找李姨娘的身影,發現她不在這裡,隨即興致缺缺地看了姚黃一會兒,繞過人群往裡走。

她對這些小菜一點也不感興趣,正菜在裡麵呢,涉及伯府的**,是不會允許丫頭、小廝們在場的。

而姚黃,她直覺是夫人推出來的替死鬼。

這回,月姨娘打定主意要讓蔣瑫看清楚,林氏是個什麼樣的人。

月姨娘腳步款款,頭一次在正院裡感覺到了愜意,她抬腳往裡,幾步跨進了內室。

老夫人、伯爺早就坐在了上首,王姨娘和李姨娘分坐兩邊。

而伯府高高在上,看她如同螻蟻一般的正房夫人林氏,這會兒竟然在老夫人和伯爺跟著跪著,發絲淩亂,臉頰上還有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月姨娘眼睛大致掃了一圈,姑娘們倒是都不在,想來是老夫人嫌這事兒太汙眼睛,不許未出閣的姑娘們旁聽。

月姨娘勾了下唇角,好心情地在門口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眼睛緊緊盯住室內的狀況,生怕錯過一絲林氏的狼狽模樣。

“你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看,你要證據,這就是證據!”

武安伯把手裡的香囊、綢褲、信件......一股腦地砸在了林氏臉上,他氣得眼前發黑,定了定好半晌才站穩。

原本是查王氏有沒有“私通”,誰知道王氏那邊半點證據都沒查出來,反倒林氏的院子裡藏了一窩,而且還是在旁人極少能進去的內室,光是想想武安伯都恨不得吐血三升。

真不愧的正室夫人,偷人都偷的光明正大。

王氏這裡的充其量是一封舉報信,舉報王氏可能存在“通奸”行為。

林氏這裡已經把證據擺在明麵上了。

不管是繡了鴛鴦的香囊,還是男人的綢褲,無一不昭示了這一事實。

尤其這些證據太過赤、裸,武安伯忍不住想,這對狗男女是不是就在他堂堂伯府的正院,行那苟且之事。

“伯爺,冤枉啊,這不是妾身的......啊不對,這是妾身給您做的,隻是還沒來得及送給您......”

林氏埋著頭,語無倫次。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裡頭有一些明明是給王氏準備的,怎麼竟會在她院子裡?

她心亂如麻,矢口否認,看著武安伯怒極了臉,搜查刮肚地想借口。

“嗬,賤人!這個時候還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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