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煜哥兒(2 / 2)

那褲子是一條藏青色的綢褲,武安伯拿到手就看了,也拿到身上比劃了,林氏是正室,他也怕冤枉了她,可這褲子明擺了就短一截,不是他的尺寸,這女人還敢信口開河?

武安伯氣不打一處來,三兩步從座位上起身,揪著林氏的衣領把她拎起來,反手又是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室內一片寂靜,月姨娘低垂著的眼裡,閃現過一陣快意。

林氏的嘴角有血絲滲出來,她抬手捂住半張臉,嘴裡不停叫屈。

“妾身沒有,伯爺就是冤死我,把京兆尹喊來,我還是這句,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會認!”

她一轉眼看見風輕雲淡,悠閒坐著的王氏,一腔氣憤仿佛找到了發泄口,林氏伸手指著王姨娘的鼻子。

“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在我院裡動了手腳,是她把東西塞到我這裡的!”

王姨娘緩緩起身,語氣波瀾不驚。

“稟侯爺、老夫人,自茹兒定親,賤妾一直在為茹兒準備嫁妝,從沒出過院門。李姨娘、月姨娘都可以幫我作證。”

武安伯瞪眼掃向李姨娘、月姨娘。

兩人齊齊一凜,隨後狠狠點頭。

“林氏,你還有什麼話說?”

老夫人也是個女人,後宅的手段逃不過她的眼睛,林氏這次大抵是栽了,至於她有沒有通奸,伯爺一定會按照她通奸來辦,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老夫人的目光掃了王氏一眼,隨後又停在林氏臉上,嫁進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兒媳婦,這會兒發絲淩亂,看著竟有些瘋癲,她等著看林氏最後的辯駁。

林氏一聽說月姨娘也在,立馬轉身向後看去,她可不就坐在那裡好好地看著麼,那雙眼睛,頭一次在她跟前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神色。

是了,一定是這個女人,一定是她故意加害,否則的話,有誰能自如地出入正院?還在她不知道到時候,把這些東西藏匿進去?

“老夫人明鑒,妾身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伯爺的事情,如今這一切,一定是月姨娘對妾身心懷憤恨做下的事。”

林氏爬起身來,走到月姨娘身前把她一把揪起,連聲質問,

“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連兒子都讓你生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說著也不聽月姨娘如何回答,抬手就扇了她一個巴掌,直把她扇地狠狠跌回了椅子裡才罷休,還要再扇,卻被人死死捏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夠了!”

“你為難她做什麼?”

武安伯一把捏住林氏的手腕,眼神卻看向月姨娘那邊,見她單手捂著臉小聲的啜泣,眉頭狠狠皺了皺。

都是枕邊人,他豈會不知道月姨娘的性子?

這個女人哪怕已經是個姨娘了,卻還是習慣性聽林氏的命令,要不然一個為伯府生了兒子的女人,何至於就這點地位?

也是因為她性子如此,讓武安伯提不起興致來抬舉她。

武安伯這一大早的,心情跌宕起伏,他眼神在林氏和幾個姨娘身上一一劃過,有種深深的無力感,頭一次覺得女人多了也是件麻煩事,乾脆對著老夫人一拱手,把事情交給她。

“娘,我書房那邊還有事,後院的事,就勞累您了。”

“你享齊人之福的時候怎麼不說?”

“鵬兒,伯府一代更比一代沒落,你該把心思放在振興家業上!”

老夫人端坐著,波瀾不興地看著武安伯,心裡對這個兒子失望至極。

老夫人今日穿著一身褐色衣裳,本就瘦弱,如今看著年歲更大了些,頭發花白,勸說武安伯的時候,有一種無奈之感。

武安伯看著她心裡不忍,可一轉眼對上王姨娘的眼神,想到先前他質問她的那些話,就覺得無地自容。

乾脆眼睛一閉,假裝沒看見老夫人的老態,說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甩手離開了。

王姨娘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老夫人歎息一聲,心底疲累非常,卻還要強撐著料理伯府的爛攤子,她銳利的眼神盯了林氏半晌,才道。

“林氏,你初初嫁來時,並不是如今這般模樣......”

林氏原本心中憤憤,聽了老夫人這話,鼻頭猛然一酸,整個人像失了力氣一般跌坐在地。

若是可以選擇的話,誰不願過得風光霽月。

可是她身在伯府,想維持住當家夫人的臉麵,不被後院的女人分了寵,又有什麼不對?

“罷了,許是每日操勞伯府的諸多事項,讓你迷失了自己。”

“如今正好,借著這次機會,把管家權交出來吧,潛心禮佛,自去小佛堂為伯爺祈福去吧。”

老夫人指了指嚴嬤嬤、古嬤嬤兩人,讓她們和林氏交接管家牌子,和庫房鑰匙。

“不、不不不,娘,兒媳錯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林氏這次是真嚇到了,眼淚鼻涕哭了滿臉,雖曉得這次落不著好,卻沒想過連管家權也沒了。

庫房鑰匙一旦交出去,她還算什麼當家夫人?往後不拘丫鬟還是嬤嬤,都能在她身上踩一腳。

“娘,兒媳真的沒有和人做苟且之事......”

“都是她們冤枉我的......”

林氏嚇壞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也不管會不會在老對手跟前失了麵子,她爬到老夫人跟前,懇切喊冤,希望老夫人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老夫人被她鬨得額角突突直跳,歎息一聲,對著嚴嬤嬤擺擺手,嚴嬤嬤立馬會意,喊了兩個粗使丫鬟來,一下把林氏架了出去。

(三、最大的砝碼)

月姨娘小心翼翼地縮著腦袋,默默地看著林氏離去,半晌沒吱聲。

“行了,我累了,你們各自散了吧!晚上的家宴也不必辦了,多來幾次,我這把身子骨非得交代在你們手裡。”

“這次的內情,你們心中有數,回頭一人抄五十遍女德,交到我這裡。”

老夫人似是累極了,歎息著站起身,蒼老的眼神從三個姨娘臉上一一劃過,說完也不看她們的反應,扶著古嬤嬤的手徑自離開。

等老夫人帶著人徹底走遠了,一點兒都看不見身影,蔣瑫才姍姍來遲。

他急匆匆地進屋,眼神掃了一遍內室,沒發現林氏的蹤跡,不解道,

“母親呢?母親去哪兒了?”

“嗬,大少爺,我勸您還是長點心,擦亮眼睛仔細看看,哪個是生你的人,彆為了向上爬忘了本,連自己的親媽都不認了!”

李姨娘慣來看不上蔣瑫,冷哼一聲,掐著腰走了出去。

王姨娘連看都沒看蔣瑫一眼,緊跟著李姨娘的步伐離開了正院。

這個人若不是生在伯府,恐怕和街上的地痞無賴無異。

蔣瑫見姨娘們都走了,撓撓頭,不知所措,一轉身正對上站在角落裡的月姨娘。

他挑著眉,吊兒郎當地問,

“誒,你知不知道我母親去哪兒了?”

月姨娘抬頭看他,慣愛裝哭的臉上乾乾淨淨的,一絲淚痕也無,眉眼徹底露出來,和蔣瑫有八分相似,隻是她更秀氣一些,蔣瑫的眉眼裡帶著和武安伯相似的陽剛。

看著自己拚死拚活生下來的兒子,瞧不上自己的模樣,月姨娘心裡一陣發冷,她頭一次沒有舔著臉扒上去,而是轉身向門外,默不作聲地抬步離開。

她的身影纖瘦,看著不太健康,但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的,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蔣瑫見月姨娘不回話,正惱怒呢,一抬頭看清楚月姨娘的眉眼,有些怔怔的,還沒來的及說什麼,就見對方轉身離去,大少爺脾氣立馬上來了,

“你、你走了,下回彆往我跟前湊!”

“回頭彆可憐兮兮的,又跟我欺負你似的。我告訴你,是你自己要走的,可不怪我!”

回應蔣瑫的,是月姨娘堅定離開的背影。

蔣瑫在原地站了半晌,親眼看著對方越走越遠,心裡立馬不是滋味兒起來,總覺得今天月姨娘不對勁,具體是哪兒又說不清楚,乾脆狠狠踢了一下椅子,長腿一邁跟了上去。

他得跟去看看,萬一那個女人被刺激過頭了,想不開怎麼辦?

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他伯府大少爺今兒也做做好事。

***

晚上的家宴說沒就沒了,好好的夫人,呆在小佛堂裡不肯出來,連管家權都交給了老夫人身邊的兩個嬤嬤。

正院裡的丫鬟們一下子慌了手腳,仿佛還沒從白天姚黃被杖責的衝擊中回神似的。

作為林氏的另一個大丫頭魏紫,眼看著小丫頭們異常低迷,忍不住把丫鬟們都召集起來,

“我說你們一個個做什麼呢?夫人不過是去佛堂呆幾天,你們就這幅樣子,回頭等夫人出來了,看她不揭了你們的皮!”

“莊嬤嬤可還在呢,我管不了你們,回頭全告訴莊嬤嬤去!”

紅玉長得有些圓乎,聽見這話,嘴唇抿地死緊,她拉了拉身邊的丫鬟,

“魏紫姐姐,你老實告訴我們,夫人是為什麼去了佛堂不肯出來?”

“紅斐的姐姐在李姨娘院裡當差,可都告訴我們了,夫人不是不想出來,是出不來了!”

原本就人心惶惶,紅玉這麼一說,小丫頭們越發沒了主意,一個個如同天塌下來似的,團團圍著魏紫,想要問清楚。

“魏紫姐姐,紅玉說的是不是真的?”

“夫人不出來,咱們正院可怎麼辦?”

“往後、往後伯爺是不是再也不來咱們院裡了?”

不怨丫頭們一個個急的很,主子在府中是不是風光,直接關係到底下的奴才們。

主子一旦倒了,丫鬟們走在府裡,隻有處處被人擠兌的命。

月姨娘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更何況她們平日裡的為了幫夫人做事,可沒少乾得罪姨娘們的事兒,回頭姨娘們算起賬來,她們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有誰會為她們出頭?

魏紫皺緊眉頭,她原本就想訓訓丫頭們,叫她們好好聽話,沒想到紅玉竟然一語道破了內情,若不是當著大家夥的麵,她真恨不得上去撕了紅玉的嘴。

“行了,一個個鬨什麼鬨?還不是姚黃的事牽扯了夫人,若不是你們當丫鬟的沒守好本分,咱們正院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夫人為什麼交出了管家權,魏紫心裡一清二楚,但這個關鍵時刻,正院不能再惹出亂子了,否則老夫人頭一個不饒她們。

姚黃說來也可憐,無端端叫夫人推出去做了替死鬼,全了伯府的名聲。

魏紫想到姚黃的下場,狠狠打了個哆嗦。

丫鬟們明顯不信魏紫,但她積威甚重,穿著一身淺粉色的比甲,站在人群中間,冷著臉抱臂不言不語的樣子,瞬間就沒人敢再去質問了。

魏紫忍下心驚,見丫鬟們安靜下來,瞬間鬆了一口氣。

隨即她看向玉蓉的住所,心裡思量著怎麼和大姑娘交代。

***

王姨娘顧忌肚子,緩緩往琉璃院走,一路上遇見的亭台樓閣,明明還是從前模樣,卻讓她止不住地厭煩。

“姨娘,您慢些走,這邊雪還沒化呢。姑娘回去了,一直在問您,臨走前還交代奴婢好好照顧好您。”

念秋扶著王姨娘的手腕,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老夫人不想讓未出閣的女孩牽扯進去,早在嚴嬤嬤告訴她端倪,就讓玉茹回去了,臨走前玉茹盯著王姨娘看了半晌,眼裡滿是不放心。

聽見玉茹的名字,王姨娘臉色緩和了些,她垂首看了看肚子,不管伯爺怎麼樣,為了玉茹和肚裡這個,她也一定要在這伯府好好呆下去。

念秋見王姨娘笑了,心頭一鬆,心情輕快起來,也有心思說些彆的了。

王姨娘感念這丫頭一心為著自己,伸手在念秋的手背輕輕拍了拍。

主仆倆一路回了琉璃院,玉茹果然在了,看見她們過來,蹭的一下站起身,小跑著走到王姨娘跟前。

“姨娘,爹爹可有為難你?”

她說著上上下下把王姨娘掃視一圈,見她麵色如常,肚子裡的孩子也好好的,不由鬆了口氣。

“傻丫頭,娘走的時候不是說了,叫你相信我?”

“我既然敢去,必定做好了安排。”

王姨娘拉著玉茹的手,母女倆進了內室,一起坐下才道。

王姨娘見念秋也累了,叫她下去歇息,另讓素雪端了茶送上來,滾滾的茶水捧在手心裡,王姨娘有些微顫的手,平和下來,也終於籲出了一口氣。

今天這招走的不可為不險,賭的就是她在武安伯心裡的地位。

“姨娘,今天這事到底怎麼回事?”

玉茹隻知道開頭,其中的內情完全不知,她早上心中不安,聯想到夢境,原以為姨娘今天定會中了正院的詭計,卻不知道事情莫名其妙地轉了個彎。

此時玉茹看向王姨娘的目光閃閃亮亮的,滿是崇拜。

王姨娘賣了個關子,抬手喝了口茶,見玉茹仍舊盯著自己,才不緊不慢道,

“沒你想得那麼複雜,我隻是和月姨娘一起演了一場戲。說來月姨娘其實才是咱們伯府裡,隱藏最深的那個。”

也怪林氏對月姨娘壓迫過了頭,讓他們一對親母子,相處得連陌路人也不如,若非真的恨極了,月姨娘絕不會鋌而走險和她聯手。

“茹兒,你記著,這個世上沒有人是真正單純無害的,一旦觸及到對方的底線,就要做好隨時被人反擊的準備。若是不想要有這一天,最好的方法就是......”

王姨娘看女兒滿臉天真,後麵的話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可想到女兒再過不久就要嫁人,又忍不住滿心焦灼,恨不得把這輩子累積的經驗教訓,一股腦地塞給女兒。

玉茹眨巴著眼睛看過去,滿臉懵懂,一派天真。

王姨娘又覺得女兒一輩子這樣才好。

想到和女兒定親的小進士,王姨娘皺了皺眉頭,又很快鬆開。

罷了,她該慶幸對方門戶不高,隻要她在這伯府屹立不倒,就能成為女兒的依靠,諒那人也不敢薄待了玉茹。

***

“你說我娘被關在了佛堂裡,連管家權也沒了?”

被老夫人要求回院裡的玉蓉,到了這時,才知道正院發生了什麼事。

明明她和林氏布局的很好,怎麼會突然翻了車?

“我娘院裡的那些證據,是誰放的?”

玉蓉繃緊了身子,冷著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魏紫。

魏紫頓覺頭皮發麻,她低下頭,把院裡發生的事都和玉蓉說了一遍。

“......奴婢猜測這事有很大可能是、是月姨娘乾的......”

來過正院的,隻有月姨娘。

這些日子,魏紫是親眼看著林氏母女如何磋磨她的,月姨娘要做這件事,本身就有足夠的動機。

夫人倒了,大少爺就隻有生母了......

“嗬,她倒是好算計,你這樣......”

玉蓉俯身在魏紫耳畔細細規劃,魏紫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林氏倒了沒關係,她還有一個最大的砝碼......

作者有話要說:玉蓉不會這麼被打倒的,後續還會反擊

下麵就離結婚不遠啦~

我們的男主終於要頻繁出場了,小夥子憋久了,hhhhh~

本章留評大概率能獲得紅包哦,寶寶們抓住機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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