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蓉沒了,留下的紙條寥寥幾個字,寫著的滿滿都是後悔。
沒想過要救她,人真的沒了,玉茹還是有點小傷感的,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不看處得好的時候,就算是橫眉冷對,也是鮮活的,溫熱的人。
人一死,好像從前的一切,全都煙消雲散了一般。
“夫人,咱們還去蔣宅嗎?”
丁香給玉茹的茶盞重新滿上,細聲細氣的問。
玉茹捧著茶盞,搖頭,還去什麼呀,就怕去了,祖母又要氣得厥過去,人都沒了,再傷心也無濟於事。
夫君眼下看著風光,其實危機四伏,他們自己且得小心著呢,又怎麼會為了蔣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不智之舉?
“喊了人去報信吧?總要把她好好安葬了,緩緩地來,先彆驚動老夫人。”
玉茹是出嫁女,不能自己插手蔣家的事,但她可以背地裡出錢,其實也隻要蔣家出個名頭罷了。
丁香點點頭,立馬下去吩咐去了。
等回了府,玉茹還有些沒緩過勁兒來。
她坐在塌上,手裡拿著賬本子,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煜哥兒看了她好半天了,“啊啊”著叫了幾回,玉茹也沒給他反應。
謝澤回來,正瞧見便宜兒子眼巴巴地看著玉茹,小臉上隱含擔憂的模樣,他嗤笑一聲,這個小不點才多大?這就知道擔心人了?
“夫人,你再不理煜哥兒,小家夥嘴上都能掛油瓶了。”坐在玉茹身邊,謝澤戲謔道。
剛回神,就對上夫君烏黑深沉的眼睛,他尾微微翹起,像是在看好戲一般。
玉茹一低頭,果然瞧見煜哥兒癟著嘴,不情不願的小表情。玉茹看過去,他還小小地哼一聲,聰明靈氣勁兒十足。
她一下子就心軟了,把胖兒子抱在懷裡,連聲抱歉,“娘想事情呢,不是故意不理咱們煜哥兒的?怎麼了?生娘的氣了?”
孩子軟軟的身子,還帶著奶香氣,把玉茹心頭的陰霾緩緩驅散開來。
白日裡的傷感倒是好了五六分。
瞧著他們母子這樣好,謝澤心裡酸了酸,提起住在學堂裡的大兒子。
“熠哥兒小人在學堂裡學的不錯,回來的時候碰見他們先生了,當著我的麵很是
誇讚的一番,一筆字也越寫越好了,確實是下了苦功的。我記得熠哥兒是不是想要一把小弓?等休沐了,我為他尋來就是。”
“那可好,有熠哥兒的、可被忘了琤哥兒,回頭他瞧見了,嘴上不說,心裡止不住的渴望,那眼巴巴的樣子,我可舍不得。”
玉茹香了一口煜哥兒的小胖爪,也笑著道。
謝澤眉頭一挑,把熊孩子抱了過來。“這還用你說,你隻需顧著自己罷,這麼大個肚子了,還抱這個小的做什麼?”
萬一傷了玉茹、或是傷了肚子裡的女兒呢?
還沒享受夠娘親香香軟軟的懷抱呢,冷不丁的變成硬邦邦的胸膛,煜哥兒一下子垮了下臉,嫌棄地皺了皺眉。
謝澤抿了下唇,看出小家夥的不情願起來,乾脆把人打橫抱起,帶出去玩了。
煜哥兒懵了一下,看著玉茹“啊啊啊”地叫喚,不情願勁兒都快漫出來了。
玉茹正要跟上,就聽謝澤朗聲道,“我帶他玩一塊兒,看你累的,一會兒就抱回來了,放心不會讓他哭的。”
這下子,玉茹是徹底沒空去想白天的事了,滿心都是不斷走遠的父子倆。
等下煜哥兒嚎啕大哭,可怎麼好?
*
玉茹的消息報過去時,王姨娘正帶著玉瑩學管家理事。
老太太身體不好,王姨娘見玉瑩時時在跟前伺候湯藥,難免感歎這孩子孝順又懂事,一心軟,就把人帶在了身邊。
他們換了住所,遠不是從前的伯府能比的,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管家理事,樣樣不少。
尤其蔣鵬沒了官爵,吃的用的全是臨抄家前夾帶出來的銀票,另就是玉茹給的了。
王姨娘可不得牢牢把著,多為女兒省點錢?
“如今咱們新開的賬本,賬麵很簡潔,但那些積年的老賬本,很多賬麵看似沒問題,其實內裡有不少虧空、或是挪用了的......”
王姨娘點著賬本,一點點和玉瑩分析,順勢看了她一眼。
玉瑩低頭,眼睫下垂,秀氣的麵容在燭光下投下一段剪影,明年就是及笄之年了,玉瑩早就完全長開了,沉靜的模樣,約莫有幾分玉茹的影子。
想到那樁被退掉的婚約,王姨娘替她覺得可惜,又有些感同身受。
她閉了閉眼,把這
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出去。
玉瑩和她從前再像也沒關係的,她的茹兒肯定會幫她,小姑娘這樣好,一定會有一段屬於自己的緣分。
玉茹的丫頭過來報信,王姨娘一愣,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隨後她心裡就緩緩升起一陣快意。
女兒心軟,她可不會,從前在林氏手底下伏小做低、委曲求全的日子,還曆曆在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