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啊……”
段玉有些歎息。
葉知魚既然不喜讀書,又武功難成,便隻能修道了。
自己雖然會篆刻師與白毫山道法,卻是不能傳。
白毫山道法先不說,這篆刻師之道,現在自己從頭修煉,登時感覺隱秘重重,日後不是大成就是大敗,說不定還有龐大的因果牽扯,禍福難測!怎麼能讓葉知魚繼續趟渾水?最多以彆法築基,學自己前世一樣略微沾邊,當個高級篆刻匠工罷了。
“白毫山道法萬不能傳,其它道脈我也不想有著牽扯……那便隻能讓知魚去繼承一些道藏了?”
段玉沉吟著:“一些道藏內有完整法門,並且師門早已斷絕,修煉後接下的因果不過是傳承與重振道統而已……隻是適宜女子的道藏,讓我想想……”
“幫主可有疑難?”見到段玉神色幾變,葉知魚不由說著:“若是為難,我便不學了……”
“不,你修道也可以……隻是或許得跟我出去,撞一撞仙緣!”
段玉微笑說道。
就在這時,外麵一陣喧嘩。
“出了何事?”
葉知魚出去喝問,沒有多久,一名幫眾便舉著一支長箭進來,箭身上還綁著一書:“幫主!這是剛剛射進院中的!”
“好賊子,這是盯著此處良久了……”
段玉冷笑,拆開箭書,就見是一戰帖:“……久聞錦鯉幫段幫主武功高強,寧某請問道於升龍亭,二月初二,生死由命……寧守玄!”
“是他!”葉知魚驚歎一聲:“亢龍手寧守玄,慶國武林成名已久的大宗師,曾經擊敗四位宗師聯手,也曾遊曆北燕,被官府通緝,單槍匹馬,且戰且走,一路殺傷過百官兵,名震天下……這人不是早就歸隱,苦思天人之道去了麼?”
“也難為血仇盟了,竟然能請出這人!”段玉將戰帖一丟,歎息一聲。
“幫主為何而歎?”葉知魚有些擔心。
“我在歎息,這慶國大宗師,站在凡俗巔峰的人物,又要少上一人了……”
既已入道,何懼凡俗?或許以寧守玄的武功才情,普通的三花聚頂煉氣士都可抗衡,但自己卻與他們不同!
此卻是真正為大才隕落而歎!
……
二月二,龍抬頭。
細雨迷蒙,俗語雲春雨貴如油,見到這雨,老農都是欣喜。
升龍亭外。
不知何時,已經聚了不少江湖客,一種凜冽的殺氣,令路過行人都是避讓,心中惴惴。
官道之上,卻停了幾輛馬車,偶爾掀起一角,靜靜注視著。
亭內早已有著一人,是亢龍手寧守玄。
雖是武林成名已久的前輩,但保養有道,鶴發童顏,豐神如玉,瀟灑從容,令人一見便心生仰慕之情。
此時負手而立,遙望雨幕,身形便似與這亭子、這雨絲、這自然融為一體,見者無不駭然,明白是武道中十分難得的‘天人合一’之境。
一些江湖老人便趁機教導弟子:“這天人合一,占據地利,縱然同等大宗師敵對也要落入下風,那錦鯉幫段玉一開始便吃了個悶虧啊!”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忽聽吟詩聲傳來,眾人掉頭,便見得十餘錦鯉幫幫眾,身穿黑色棉襖,胸前繡著錦鯉,簇擁一人而來。
這人少年模樣,十七歲左右,目似點漆,頂戴竹冠,月白長衫,大袖飄飄,腳踏登雲靴,身後有一少女紅袖撐傘,一股氣度便油然而出。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好一首詠春雨……”
寧守玄注視著走進亭子的段玉,目中似有異色一閃,良久後才喟然一歎:“足下大有出塵之氣,何苦在江湖淤泥中打滾?”
“人生在世,豈能割舍凡俗,太上忘情?”段玉臉上卻是露出一絲嘲諷之色:“好比你寧守玄,不去山中清修天人合一之道,卻來這裡與我為難!”
“此言倒也有理……”寧守玄道:“我還要問最後一句,可是你殺了泰準?”
“縱然我說不是,你們信麼?”段玉嗤笑一聲,眉宇忽然一冷:“那便算在我的頭上好了,反正隻要殺了你,再滅得血仇盟,整個慶國武林,還有誰敢來與我為難!”
這倒是真的,如果能做到這點,必是慶國武林中‘大魔王’一級的人物,敢來報複的江湖人反而要銳減,就連那些‘名門大派’都不敢招惹。
‘此子……已經入魔!’寧守玄被段玉注視,心裡不由一寒:‘若給成長起來,必是武林中一大劫!’
頓時下了某種決心,一抬手:“請出招!”
段玉不言不語,眸子注視而下。
霎時間,寧守玄隻感覺一種大恐怖襲來。
這山這水、還有這亭子,都似乎與自己割裂。
‘武道氣血濃烈至頂點,化為三尺赤光,當日牛吉那種小術,連沾都沾不到他身上……如此根基,卻依舊不得入門……’
段玉對此很理解,畢竟這寧守玄年紀都這麼大了,道門誰願意領其入門?更何況,身為武林大豪,半黑不白,是官府重點關注打擊對象,也不可能領兵入得兵家。
至於儒家?嗬嗬……
一念至此,不由道:“你可知為何無人渡你?一半是你不堪造就,還有一半,便是你這身桀驁之氣了!”
江湖中做慣大佬的人,怎麼甘願去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