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寧郡。
封君府邸內。
這府邸還是初代武寧君所建,經過幾代修葺擴張,庭院深深,規模宏大,幾乎堪比王宮。
門口,兩隊虎背熊腰的精兵站姿筆直,穿著厚重的鐵甲,卻沒有絲毫吃力之感。
此乃武寧君祖傳的精兵‘鐵甲武卒’,經過曆代精益求精,已經是天下有數的精兵,人數過五百,是武寧君手下最強之力,連楚王都忌憚不已。
府邸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到了內宅,卻是一片祥和,兵甲極少。
花園內種了一片梅樹,此時到了盛開之季,暗香浮動,令人沉醉。
一名英武青年,身穿白袍,頭上簡單地紮著木冠,饒有興致地采了一束梅花下來,於小亭內插花。
他身材修長,眸如點漆,氣度儼然,令人一見心折。
此時白皙細膩的手掌如穿花蝴蝶,侍弄著花卉,就見他或摘或減,編織竹木,一個花籃就漸漸浮現,其上百花綻放,爭奇鬥豔,中有一梅,若從不同角度觀看,就有不同的景色,實在蔚然奇趣。
“來人!”
年青人笑了笑,喚來廳外侍立的丫鬟。
這丫鬟不過十五六歲,穿著粉紅棉襖,也有五六分顏色,此時隻是低頭,將仰慕之情儘數掩埋在心底,恭敬問著:“君上有何吩咐?”
“將此花籃給夫人送去!”
摘花之人,自然就是武寧君嶽超了,此時吩咐著。
“是!”
這丫鬟立即捧著花籃,邁著小碎步離開,行動之間竟然也頗有章法,顯然有武功在身。
若是外人以為武寧君內宅防禦鬆懈,八成要狠狠吃個大虧。
“主公好雅興!”
這時,一名文士進來,三縷長須,相貌儒雅,正是軍師諸葛忠,遙遙見著花籃,不由目露奇色:“花草樹木皆有靈性,能采其靈機,令其長存不衰,主公這份修為,實在令屬下佩服不已……”
普通插花,存活者不過七日,是為刹那芳華。
而嶽超方才卻是以神鬼莫測之手法,硬生生截取靈機,封存花籃之內,至少能維持一月以上,甚至若繼續灑水,說不定還會生出根來。
並且,他還不是修道之人,而是純以武功至此。
這份眼力、感知、心性、都到了一個神而明之的地步。
“軍師你就莫打趣我了,隻是這些年修身養性,略有所得而已……”嶽超笑了笑,臉上竟然還有紅暈,仿佛一個羞澀的鄰家大男孩。
又命人上茶,就與諸葛忠在亭子內坐了。
諸葛忠暗暗看去,隻見主公麵上晶瑩生光,皮膚毛孔不存,一片光滑,心裡又是大震:‘脫胎換骨,返璞歸真?’
聊了幾句,故意往武道修行上引著,嶽超也就說了:“軍師慧眼如炬,這卻是我最近幾日的領悟……龍虎龍虎,龍者精神,虎者肉身,所謂降龍伏虎,不過調和陰陽,神與身合,形魄歸一,漸生神力而已,算不得什麼大神通。”
“主公這說得……”諸葛忠苦笑一聲:“若這還不算大神通,天下就無人可稱神通了……”
這降龍伏虎,卻不比道家內煉。
道家入門自三花聚頂開始,接著五氣朝元,內煉己身,陰神出現之後,就可內視損患修補,得著無漏道體。
但這不過自家往自家臉上貼金,說是無漏道體,實際上就是將普通人的身軀練到極限罷了。
兵家一重,軍氣灌體,肉身就突破了普通人的極限,進入超凡層麵。
所以若近身相博,一個宗師就可殺掉數個未曾練武的無漏道體。
而之後,練精兵、衍生軍氣神通,都是兵家如虎添翼的手段,到了第四重降龍伏虎的境界,則是在非凡的極限上再次突破,從而生得龍虎大力,舉萬斤數萬斤巨石若等閒。
這樣的軍將,若再配一副神甲,上了戰場就是所向披靡,什麼城牆城門,一錘就可轟開。
縱然是大夏鼎盛之時,兵家四重也沒有幾個,每一個都可為方麵軍大帥,坐鎮一方,任何牛鬼蛇神都要俯首。
心中,頓生怒其不爭之意。
有著如此實力,居然隻想著風花雪月,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當下又委婉地勸諫了幾句。
嶽超就笑:“人生五十年,譬如腐草之螢,朝生夕死,縱然道家元神大成,也不過可轉一世,至多二百年,又算得了什麼呢?”
“主公,這個請恕臣不能讚同!”
諸葛忠立即反駁道:“雖然凡人不得長生,但若為一朝太祖,開得龍庭,光照陰曹,享得大福,卻也不差了……再說,縱然世間無千年之朝,但若矯正時弊,與民休養生息,積蓄功德氣運,縱然陽間滅亡,陰間龍庭也可得延續數千年之資糧……五千年龍庭,比五十年如何?”
這世對祖宗香火、還有死後祭祀都十分看重,並非無因。
“神道?”嶽超苦笑一聲:“沒了肉身,接受香火供奉之後的我,還是我麼?”
神祗雖然能駐世長存,卻與香火信仰息息相關,一旦沒有,就是坐吃山空,數百年、上千年後自行消亡。
而百姓香火願力何等濃烈駁雜?沒有肉身防禦的神魂如何能支撐得住,不被汙染?肯定會被慢慢改變!
具體而言,就是隨著信仰而移。
比如一個神,縱然原本是男的,但若祭祀之人認為她是女的,修了神像神廟祭祀,那數十年,上百年之後,神明就真的變成女性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