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李炳文匆忙阻止,“你已是軍人,豈能有私……”
“軍中尚有械鬥火拚,我等過來隻是義軍,何言不能有私!”
“不是不是,韓兄弟,京城之地,你有何私事,不妨說出來,兄弟自然有辦法替你處理,可是與誰出了摩擦?這等事情,你不說出來,不將李某當自己人麼,你難道認為李某還會胳膊肘往外拐不成……”
韓敬目光稍稍緩和了點,又是一拱手:“將軍盛意拳拳,韓某知道了,隻是此事還不需武瑞營全軍出動。”他隨後微微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凶戾,“哼,當初一場私怨尚未解決,此時那人竟還敢過來京城,以為我等會放過他不成!”
“韓兄弟說的仇人到底是……”
“爾等周圍,有一大光明教,將軍聽過嗎?”
“大光明教……”李炳文還在回憶。
“哼,此教教主名林宗吾的,曾與我等大當家有舊,他在呂梁山,使卑鄙手段,傷了大當家,後來負傷逃走。李將軍,我不欲為難於你,但此事大當家能忍,我不能忍,下方兄弟,更是沒一個能忍的!他敢出現,我等便要殺!對不住,此事令你為難,韓某他日再來請罪!”
“韓兄弟何出此言……等等等等,韓兄弟,李某的意思是,尋仇而已,何須全部兄弟都出動,韓兄弟——”
他說到後來,語氣也急了,麵現厲色。但縱然聲色俱厲又有何用,待到韓敬與他先後奔回不遠處的軍營,一千八百騎已經在校場上聚集,這些呂梁山上下來的漢子麵現凶相,揮刀拍打鞍韉。韓敬翻身上馬:“全部輕騎——”
周圍,武瑞營的一眾將領、士兵也聚集過來了,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的人提出兵器衝鋒而來,待相熟的人簡單說出尋仇的目的後,眾人還紛紛喊起來:“滅了他——”“一道去啊一道去——”
李炳文吼道:“爾等回去!”沒人理他。
韓敬隻將武瑞營的將領安撫幾句,隨後營門被推開,戰馬猶如長龍衝出,越奔越快,地麵震動著,開始轟鳴起來。這近兩千騎兵的鐵蹄驚起浮沉,繞著汴梁城,朝南麵橫掃而去——李炳文目瞪口呆,呐呐無言,他原想叫快馬通知其他的軍營關卡攔住這支隊伍,但根本沒有可能,女真人去後,這支騎兵在汴梁城外的衝鋒,暫時來說根本無人能敵。
他隨後也隻能全力鎮壓住武瑞營中蠢蠢欲動的其他人,趕快叫人將事態傳入城內,速速通報童貫了……
汴梁城南,寧毅等人正在飛快奔行,附近也有竹記的護衛一撥撥的奔行,他們收到訊息,主動去往不同的方向。綠林人各騎駿馬,也在奔行而走,各自興奮得麵頰通紅,時而遇上同伴,還在商議著要不要共襄大事,除滅奸黨。
幾名刑部總捕帶領著麾下捕頭從不同方向先後出城,這些捕頭不比捕快,他們也多是武藝高強之輩,參與慣了與綠林有關、有生死有關的案子,與一般地方的捕快嘍囉不可同日而語。幾名捕頭一麵騎馬奔行,一麵還在發著命令。
“遇上這幫人,首先給我勸退,若是他們真敢隨意火拚,便給我動手拿人,京畿重地,不可出現此等枉法之事。爾等——尤其給我盯緊竹記——讓他們知道,京城到底誰說了算!”
申時過半,廝殺已經展開了。
朱仙鎮往西南的道路和原野上,偶有尖叫傳出,那是附近的行人發現死屍時的表現,斑斑點點的血跡在野地裡偶爾出現、蔓延。在一處野地邊,一群人正飛奔,為首那人身形高大,是一名和尚,他停下來,看了看周圍的腳印和野草,野草裡有血跡。
側後方的武者跟了上來,道:“吞雲老大,兩邊似乎都有印記,去哪邊?”
那名叫吞雲的和尚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哼,要出名,跟我來——”說完,他身形如風,朝著一邊飛奔過去,其餘人連忙跟上。
偏離驛道兩裡多的一處山崗上,血腥氣蔓延而出,馬車已經停在了山崗上方的一處險崖前,田東漢等人守在了後方,籍著地形,抵禦了追趕而來的刺客幾波的追殺。下方的綠林人聚集得多了些,但衝了幾次,他們也更加謹慎了。他們在等待著更多人的到來。
“給我守住了!”躲在一顆大石頭的後方,田東漢咳出一口血來,但目光堅定,“等到東家過來,他們全都要死!”
附近的眾人隻是微微點頭,上過了戰場的他們,都有著同樣的目光!
然而太陽西斜,陽光在天邊露出第一縷夕陽的征兆時,寧毅等人正自驛道飛快奔行而下,接近第一次交鋒的小驛站。
山崗下方,穿著黃色僧袍的一道身影,在田東漢的視野裡出現了,那身影高大、肥胖卻強壯,身體的每一處都像是蓄積了力量,猶如彌勒顯形。
“阿彌陀佛。”
陽光裡,佛號發出,如海潮般傳來。
或遠或近,成百上千的人都在這片原野上聚集。鐵蹄的聲音隱約而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