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183章(1 / 2)

第一天的查案並沒有出什麼結果,雖然找到了一個嫌犯,但是李笙並不願意就這麼定案,達波高國使者團對此很不滿,去對負責招待各國使者團的紀尚書嘰裡呱啦了一大堆,紀尚書麵上始終帶著笑容,等到他們說完之後才緩聲說,“大理寺李司簿破案如神,在瓊安素有名聲,上任以來從未錯判過一件案子,如今不過是第一天,破案是需要時間的,諸位還請稍安毋躁。”

翻譯一下就是,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你們這些外行在彆在這瞎叨叨了。

紀尚書所代表的朝廷態度堅定,達波高國終於消停了一點,不過出了這麼一件事情之後,他們是死活也不願意再住在那個驛站了,紀尚書就給他們安排了另一個驛站,原本與達波高國一起住的白穆自然也不用說,一起給換了。

這倒是方便了李笙和衙門的人對那驛站進行更全麵的搜查。

李笙在第二天開始,喬裝打扮一番之後去達波高國來瓊安之後去過的地方,四處走訪詢問,打探死者遇到交談過的人,不過這麼一番調查下來,卻並沒有讓人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李笙琢磨著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個問題在李笙再一次去驛站調查,看著達波高國的人全部搬走時有了線索。

那個線索竟然是由白穆使者團的人帶來的——幸虧紅諦聽來的那個翻譯諦聽,不僅懂達波高國的話,還懂一些白穆話,一個白穆使者團的使者在同伴搬著東西去新驛站時,看到李笙站在死者門外沉思,有些猶豫地在樓梯口徘徊了一下,最終在李笙快要離開的時候走到李笙麵前,一張嘴是一口瓦索裡索的話,連比帶劃地對他說了什麼。

“他說什麼?”李笙一臉懵逼,求助地看向那個紅諦聽。

紅諦聽神色略沉,“他說,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他感覺搬出去的那具屍體,不大像他剛住進來時見過的達波高國使者團的人,不過他不認識達波高國使者團的每一個人,又因為達波高國使者團都說那是他們使者團的人,所以這位白穆使者不大確定。”

李笙一愣。

那個白穆使者看紅諦聽把他的話翻譯了,就對兩人擺擺手走了。

李笙在夾緊眉頭思考了三分鐘後,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差點跳起來,連忙抓住紅諦聽的袖管,“快,快讓人打探一下,其他各國使者團裡有沒有人不見了!”

紅諦聽二話不說飛身上房,幾下就不見了身影,李笙一路蹬蹬蹬跑下樓,喊上在下方等他的衙役一起回到衙門,重新跑去看那具屍體。

在衙門還沒有到驛站之前,達波高國使者團的人就已經一口咬定了死的是他們使者團的人,因此從未有人想過死者會有其他身份存在的可能。李笙掀開屍體上的白布,仔細打量屍體的麵貌。

死者穿的衣服就是達波高國使者團的衣服,隻要衣服一樣,各個小國的麵貌在李笙看來其實長得都差不多,他很難分辨出來哪個是哪個國家。他把這個死者的麵貌和那些個達波高國使者的麵貌對比了一下,發現其實長相大致是一個風格的,也難怪沒有人對死者身份產生懷疑。

“這次來瓊安獻禮的各國裡,有哪些國家跟達波高國外貌差不多的嗎?”

捕快艱難思索,“那應該挺多的吧,那小小一片地方的國家就有三四十個呢,這次起碼來了六成,說是國,但實質上大概就跟部落差不多,離得近的各個小國結親都不少。”

“隻要他們沒有打算瞞下來,有人失蹤了應該很快就能發現吧。”李笙說。

這件事情鬨得太大,連府尹都被驚動了,來了一趟,親自給了李笙調動衙門捕快的腰牌,還讓孫捕頭給他幫忙。

過了一會兒後,回去稟報情況的那個紅諦聽把這外國使者被殺案的事情帶給了諦聽院,李笙在衙門等了一會兒,這一次來的就不是那紅諦聽了,而是副指揮使睚眥親自來到了衙門。

一身挺拔的白襟黑衣,麵具戴好,這個樣子誰看的出來是去年曾在朝天樓上比試過的江湖浪子白逐風呢?李笙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多加感歎,眼巴巴地看著白逐風等他說出結果,“怎樣?”

“貼羅國的一個使者前夜沒回去,不過貼羅國使者團並不知道那個使者的情況如何,現在正在找他。”

“貼羅國人和達波高國人長得很像嗎?”李笙又問。

“不像。”白逐風說出兩個字,語氣卻有些奇妙,李笙不知道為何竟能從那惡鬼麵具的眼部看出一點意味深長之色來,“不過貼羅國上一任王後是達波高國走失的公主,達波高國現任國王是那公主所出,長得與達波高國人十分相像,據說此次貼羅國出使的使者團裡有一個就是貼羅國國王最喜愛的私生子,長得與貼羅國王相像。”

“……真是好複雜的關係。”李笙呐呐感歎,“那貼羅國和達波高國的關係好嗎?”

白逐風搖搖頭,“據我所知,勢同水火,去年冬的時候貼羅國軍隊跨過山脈搶劫了達波高國邊境的一座城,劫走了三千人。”

“那就讓貼羅國使者團的人來認一下屍體吧。”李笙說道。

等到貼羅國使者團的人被帶到衙門後,他們為首的那個使者掀開屍體上蒙著的白布仔細辨認後,手開始發抖,頓時就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嘴裡喊著李笙聽不懂的語言,大概是死者的名字吧,接著貼羅國使者團的其他人也開始哭,李笙心有戚戚,猜他們哭的大概不隻是使者之死,還怕自己回去後被國王算賬。

“各位,還請先冷靜一下。”李笙在等到他們哭了一輪後,才硬著頭皮上去,這回白逐風帶來的紅諦聽已經換了一個,是個懂達波高國話和貼羅國話的,把李笙的話翻譯出來,李笙繼續說,“這位使者的死並不簡單,他是在達波高國的地方被發現的,被發現後達波高國一致稱他是達波高國的使者,這其中必然有些陰謀,所以還請幾位配合一下,好好想一想他是什麼時候與諸位分開的?在分開前可有說了什麼?”

那幾位貼羅國的使者互相看了看,為首那人走出來,穩定好情緒用貼羅國話說了一段話,紅諦聽翻譯道:

“他來瓊安後喜歡獨自去看女人跳舞,經常不和我們在一起,所以前天夜裡不見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想到他是出事了,直到今天還沒有出現,我們才覺得有些奇怪,到他經常去的那些地方去找他也沒有找到。”

白逐風靜靜補充,“他們尋過的那幾個地方的人都說這兩天都沒有見過這人,貼羅國使者的樣貌與宣國人差彆大,如果有出現總會有人記得的。”

“時間是可以對得上的,受害者就是在失蹤當晚死掉的,也沒有人裝扮成他的樣子出來混淆時間……”李笙摸著下巴,“那達波高國的‘死者’去哪兒了?還有,達波高國使者團為什麼一致把死者認作是他們的人?”

這些都是需要李笙去探究的問題。

貼羅國的使者請求在找到殺人者之後把死者屍體交給他們帶回去,這個在場的誰都不好做主答應,就讓他們先彆急,等到結束之後再向上請示。

在貼羅國的使者準備離開前,為首的那一個使者列出了一串跟達波高國有往來的小國,給李笙的嫌疑名單上添了一大串,最後說出:

“達波高國在去年被我們攻入後就向奉國獻上忠誠尋求保護了,如果……奉國可能會給他們提供幫助。”

李笙和白逐風對視一眼。

果然,最後的線索還是指在奉國身上。

“所以現在,有兩個探查的方向。”李笙掰著手指,“一,是找到藏起來的那個達波高國使者;二,接近奉國去試探一下他們;三,從達波高國使者團入手,讓他們與貼羅國使者團對質,然後落實他們謊報死者,問出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但是最後一點,如果他們堅決不承認,我們也沒法對使者團進行太過分的審問啊。”

白逐風沒有說話,等到貼羅國的人走出衙門,他抬手一招,衙門院中極為茂盛的那棵樹上傳出一聲清亮的鷹啼,神駿的海東青振翅一飛飛出衙門院子,往一個方向飛去,白逐風在海東青飛走後才說,“白諦聽會有人盯著貼羅國使者離開後去了哪裡,還有達波高國和奉國,也已經在我們的監視下了。”

李笙表情複雜,見衙役都出去周圍沒人,才敢小聲問,“你都隱姓埋名了,怎麼還敢這麼光明正大叫出你的化鯤啊?就不怕被人發現你的身份嗎?”

白逐風淡定得很,麵具下傳出一聲輕笑,“所有人都知道化鯤是白逐風送給紀姑娘的賠禮,現在負責給諦聽送信,跟我睚眥有什麼關係?”

李笙露出了近似[地鐵,老人,手機.jpg]的表情,“……玩得真花。”

算了,玩得花也不關他的事,李神探在這件事上決定當一個瞎子,當一個聾子,當一個啞巴,總之就是不當神探,他很快收起臉上的表情,對白逐風說,“副指揮使,那這件案子就多勞你幫忙了。”

……

既然要想辦法接近奉國使者團尋找線索,那首先就是要知道奉國使者團的核心人員——那位奉國三皇子在哪裡。

從白諦聽那得到的消息來看,在這關頭那奉國三皇子竟然沒有老老實實待在持禦的莊子裡,而是帶著人大大方方地出來在瓊安到處逛呢。

而且似乎對民學很感興趣的樣子,民學在上課期間不讓無關人員進入,他就帶著人到瓊安平日裡文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也就是薈萃樓喝茶。

李笙沒有貿然接近,扒拉出他還沒有成為神探前的那學子長衫,混在一群文士之間坐在角落處喝茶,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那位膽敢在獻禮時搞事的奉國三皇子,就見他饒有興趣地盯著樓中一桌討論得十分激烈的文士,對聽懂他們的話並無障礙,而他那優越的異國樣貌也同樣在薈萃樓中吸引了很多視線,連帶著讓人對他身邊的人也多了幾分關注。

李笙注意到三皇子身邊帶的人,除了兩個明顯是奉國人的之外,還有一個人,看起來就是宣國人的樣貌,垂眸安靜地坐在那裡喝茶,對薈萃樓中的熱鬨與討論無動於衷,眼睛抬也沒抬過。

而且這人……還有點眼熟。

李笙正想著在哪裡見過這個人,腦子中忽然閃過一道閃電,很快想起了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眼熟了。

因為這個人,正是三年前他的同期舉子,也是給他好友淺才潑了一身臟水的那無恥小人,劉廣麟!

隻不過眼前這個人,跟三年前那仗著一點才名就傲得鼻孔朝上,偷東西還偷得理直氣壯的劉廣麟差彆太大,除了那張臉幾乎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了,李笙看到的第一眼才沒把這個人和劉廣麟給聯係起來。

聽說太學廣場那一場辯論之後劉廣麟就不見了蹤影,再也沒有在瓊安出現過,現在怎麼跟著奉國三皇子混到一起去了?

李笙心頭直犯嘀咕,想到三年前的事情還有點生氣,但是潛意識裡他又奇怪地無法把這個劉廣麟和那個劉廣麟聯係起來,因此哪怕認出來了也沒有采取什麼行動。

反而神色一肅觀察地更仔細了。

就在這時,薈萃樓那一桌討論什麼東西討論得十分激烈的文士似乎終於討論出結果來了,本來討論得都快打起來了的文士們轉眼間氣氛緩和下來,又談笑風生開了。一群人笑著聊著,有一個文士的目光幾次落到那坐在窗邊的奉國三皇子身上,目光中有些好奇,在看了幾眼後才看到奉國三皇子旁邊的那人,怔了怔後拍了拍身邊的一個青年文士,又指了指劉廣麟那方向,那青年文士順著看過去,在看清劉廣麟樣貌時,臉上一下子浮現出了厭惡的表情。

有兩人認出了劉廣麟,那繼而其他人也都知道了,那一桌人的都陸續轉過來。

“還真是你啊。”第一個認出劉廣麟的文士起身走了過來,哪怕看到奉國三皇子在旁邊也不以為意,冷哼一聲,看劉廣麟的目光更加鄙夷了,“不過三年,你怎麼敢回到瓊安的?我要是你我可沒有這個臉回來啊,劉大才子!看樣子如今是在奉國謀了高官了,便覺得有臉麵出現了?”

“跟你有關係嗎?”劉廣麟冷漠反問。

那人大概是沒想到劉廣麟還好意思反問,“哈”得笑了兩聲,“跟我是沒什麼關係,不過呢,我等做學問之人向來看不起你這般蠅營狗苟之人,更何況你為了那點名氣,汙蔑的還是明台先生那樣的人!”

明台,是楊盛的號,因為某一次在發表文章後被一位文壇望者評價了一句‘朗朗明月台’而為人所知,又因為楊盛官職升得實在是快,原本跟他是同輩的那一撥學子還在翰林或者還在繼續考試的時候,他就已經官至侍郎,還推行了土地統分這一震動天下的政法,坊間文人就少有用字來稱他了,不熟悉的人通常稱他一聲明台先生,或是楊侍郎。

不過隨著‘朗朗明月台’廣為流傳,後半句‘曉光照壟間’倒是沒有那麼廣為人知。

“各位!”

那文士見劉廣麟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也為他這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的態度生出了火氣,轉向薈萃樓中諸人揚聲說,“近兩年新來瓊安的人或許不知道,三年前這位劉廣麟劉大才子可謂是在瓊安出儘了風頭啊,還沒到殿試就被人認定了那一屆狀元非他莫屬,坊間都流傳遍了‘他的詩’,瞧瞧!”

這人說著念了兩首詩,薈萃樓中的其他人議論紛紛。

“三年前,不正是明台先生會試的那一年嗎?”

“這兩首詩我都有印象,我記得正是楊侍郎的。”

“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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