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183章(2 / 2)

“沒錯!正是這位劉大才子借著與明台先生進京趕考時同行一程,竊了明台先生的詩文還反過來倒打一耙,設計想要毀掉明台先生的名聲!不僅如此,他還竊取了不少隱世文人的詩作,仗著他們都隱世未出借那些詩作大肆賺取名利,若不是有另一見過隱世文人詩作的人站出來揭穿他,隻怕我們都要被蒙在鼓裡,明台先生的名聲也要被他給汙蔑了!”

西朔饒有興趣地聽著這些他早已派人打探到的消息,看到周圍那些文士學子都義憤填膺地聲討劉廣麟。

“不僅如此,這劉廣麟本是照州稍川人,諸位可知當他所作的事情傳回稍川後,他的父母不敢相信自己養出了這樣一個兒子,高呼一聲無顏麵對列祖列宗,竟雙雙自儘!這等不顧父母、欺世盜名之人,”那人冷笑一聲,毫不畏懼地對上西朔的注視,冷笑一聲,“去了奉國還真是你們奉國的福氣!”

西朔一怔,隨即笑容更盛,“這麼說來,你是他的同鄉了?”

“我不是,我身邊這位謝兄卻是不巧正出自照州稍川,”那人陰陽怪氣,懟天懟地,“怎麼,沒想到這裡還會有他的同鄉揭穿這些醜事嗎?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想來這次過後這位劉大才子名聲就更甚了,不僅欺世盜名,逼死父母,還背離家國,嗬嗬。”

西朔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劉廣麟,見他在彆人說其他的時候都沒什麼反應,隻有在他們說他逼死父母的時候,手驀然攥緊了杯子,用力得手背上青筋凸起,一股真切的恨意從他身上浮現出來,心下算是稍稍滿意了一點。

這倒是解了西朔的一些懷疑,本來他派人去劉不識家鄉卻沒有發現他父母已經讓他有些懷疑劉不識是宣國派來的細作了。不過也隻是懷疑淺了那麼一點點罷了,既然對宣國懷有仇恨,那麼總會有用得上的地方。

然而西朔並不知道,在這些人提及劉不識父母時,他身上迸發出來的恨意其實並不是針對這些人,而是針對那個穿越的劉廣麟的。雖然他的父母其實並沒有死,但他也想起了因為這個人,他父母不得不離開生活了幾代人生活的家鄉,他還記得離開家鄉時爹娘是那樣的不舍。

“殿下,我身體有些不適,可以先行離開嗎?”劉不識沉默了一會兒後請示西朔。

西朔卻好似聽不到這些文士學子對劉廣麟這個人的鄙夷不屑和敵視一樣,笑眯眯地說,“今日才出來沒一會兒,說不準隻是太久沒來瓊安了不大習慣,不如讓貢昂給你瞧瞧?要是這裡待不下去的話,拿咱們這就離開,你陪本殿去其他地方轉轉。”

劉不識低聲應是。

李笙若有所思地看著奉國三皇子與那個截然不同的劉廣麟離開,而薈萃樓中的那些學子依舊義憤填膺,聊詩辯文都聊不下去了,仍舊在談著那個罪大惡極的劉廣麟,開口懟劉廣麟的那個文士則是在他們離開後大灌了幾口水,大概是說得太激動口乾了,坐下來還在與旁邊那劉廣麟說著什麼,李笙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什麼話的劉廣麟同鄉身上。

難道隻有他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違和感嗎?

大概又是他的直覺在作祟了。

“查到什麼東西了嗎?”李笙走出薈萃樓後,睚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笙沒有多驚訝,隻是搖搖頭,“剛剛發生了一些事,我還沒來得及與奉國三皇子搭上話。”

白逐風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說,“這樣效率太慢了,方才指揮使傳令過來,讓白諦聽與衙門配合,搜查各個小國使者團住的地方,不用搜使者團,就搜他們住的地方,用皇帝遇刺、刺客逃竄的理由。”

李笙眼睛一亮,“這樣要是達波高國那個使者藏在持禦,奉國三皇子一定會趕回去,說不定會露出什麼馬腳!”

白逐風沉默了一會兒,對李笙說,“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人到底是誰殺的,怎麼殺的,凶手在哪兒,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化解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

“你是不是覺得,奉國使者團還在宣國境內,他們就敢動手做出各種事情挑釁宣國很蠢?實際上沒有人是蠢的,這件事若是真的如他們預想的那樣發展,最後會讓其他使者團國家對宣國實力產生質疑,這樣他們回去後把宣國發生的這件事情告訴君主,那些國家自然就沒了敬畏之心,暗暗騷擾邊境,宣國邊境就不得安寧了,彆有用心的人以後也更容易說服他們一起對付宣國。而且貼羅國的那個國王,十分喜愛他的這個私生子。”白逐風慎重地說,“所以這件案子必須要在這兩天內解決,還要解決得夠漂亮。”

——說白了,奉國會選擇借著祝賀的名頭來做這些動作,其實還是西朔不甘心。本來宣國南北之戰以及旱災初現的時期,是奉國最好的攻打宣國的時機,卻偏偏因為國內那些爭權奪利的蠢貨耽誤了這個萬裡無一的時機。

李笙聽完白逐風的話,頓時感覺壓力大極了。

“那不就沒有時間慢慢調查了?”

“所以才要逼一逼他們。”

這就不是李笙擅長的方麵了,他有些泄氣,“那不是沒我能做的事了?雖然真凶和作案方法已經不重要了,但是我其實還是想要找出真凶把他緝拿歸案的。”

“不。”白逐風的聲音緩和了一點,“你還是有一些事能做的。”

“找出奉國在背後操縱的證據,才能用這證據把他們逼得狗急跳牆。”

李笙一下子重新支棱了起來,“行,這就交給我吧!”

……

這天回去之後,各個各國的使者團就遭到了諦聽的搜查,如果有國家使者團生氣地質疑宣國這麼搜查是對他們的不尊敬,諦聽們就會說懷疑驛站裡的小廝馬夫廚娘……總之各種工作人員有可能是刺客,並不是針對使者團的,這麼一來使者團沒有理由攔著不讓人搜查驛站了。

西朔半路得到消息匆匆趕回持禦的時候,持禦裡已經被搜查了一圈。

他冷著臉問,“他們有搜到什麼嗎?”

使者們搖搖頭,“應該沒有吧,主要是搜查那些小廝廚娘和他們的房間。”

廢話,這樣的以退為進誰看不出來嗎?

“那他們有發現達波高國那人嗎?”西朔又問。

使者們繼續搖頭,“也沒有,那群叫作諦聽的人來搜查的時候烏裡假裝生病,那個達波高國的人就藏在烏裡床下,我們沒讓人進烏裡房間。”

西朔沉著臉在屋中踱步,心中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

他本是有把握無論宣國怎麼查都不可能查到奉國使者團這邊的,中間的各個環節他都已經處理得乾乾淨淨,而且在製定計劃的時候他就把奉國摘出去了,就算被宣國的人發現達波高國本應死去的那人藏在奉國這裡,他也有辦法撇乾淨。

但是宣國率先把諦聽搜查的人定性成了刺殺皇帝的刺客,如果這時候他們把藏在奉國使者團的達波高國人作為刺客抓到,就有理由對奉國使者團發難了,更嚴重一點,直接以此為理由扣下他當質子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他真被留在了宣國,那他在國內所作的一切都是給他那些愚蠢的兄弟做了嫁衣,西朔決不允許自己淪落到那種地步。

“去把那個達波高國的人殺了,放到貼羅國的驛站去。”西朔沉思著說,說完這句話後他的手下立刻應了一聲準備行動,卻又聽得西朔搖搖頭反駁了自己剛剛的這個決定,“不,不能放到貼羅國……就說他潛入到持禦來殺我,被你們撞上擊殺,隻能這樣了。”

手下應下這吩咐打算去做時,有一個人匆匆趕來,附在西朔耳邊說了什麼,西朔本來還不算太差的臉色一下子黑了,在極端憤怒下反而沒有把怒火表現在臉上,冷冷的吐出一句,“蠢貨。”

這人帶來的消息是——殿下,達波高國使者團被宣國衙門帶走控製住,諦聽的指揮使,也就是那位宣國的皇後娘娘,把他們送去的白虎牽到了衙門裡,讓達波高國使者團跟白虎待在一起,已經有人撐不住反水了。

“彆動我們這的那個達波高國人了,把他看好。”西朔閉了閉眼睛。

其他人散去各自去做各自該做的事情,西朔獨自坐在這裡思考著一切可行的對策,心裡又隱隱有些憋悶,本來該是他占據主動權的,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這一趟宣國之行就此認輸,灰溜溜地回奉國嗎?此次不成功,不能對宣國加以製衡,那他這次冒險來宣國一趟就毫無意義了。不出兩年宣國就會對奉國產生巨大威脅,那時候已經是他即位了。

這一夜西朔無法入睡,到了後半夜,他閉著眼睛聽到傳出傳來淩亂的“走水啦!”“救火”的聲音,西朔睜開眼睛走到窗邊,隻看到遠處升起的濃煙卻不見火光,不多時,他的親信跑來跟他說,“殿下,那個達波高國的人不見了,是被宣國諦聽劫走了!”

西朔並未驚訝,聲音已經重歸堅定,“貢昂,你帶人去,務必在半路截殺那個達波高國人,不能讓他們帶走,他是決定性的證據,隻要他不是活得落入宣國的手裡,我們就還能活著出宣國。”

親信貢昂鄭重俯身,“是!”

而劫走那個達波高國的人,在夜色中破開濃霧走出來,臉上赫然戴著一個猙獰鬼麵,那達波高國人被放在一輛馬車裡,馬車的兩窗一門都毫無遮擋,貢昂所帶的人精通暗殺,是西朔親自挑選的好手,不顧一切地要將達波高國人截殺在半路,白諦聽睚眥手中一聲錚鳴,刀出鞘散如落花,伴隨著黑夜裡一聲嘹亮的鷹啼。

貢昂咬牙,“不要纏鬥,擊殺達波高國人就撤!”

與他一起的那些好手從不同方向攻向馬車裡的達波高國人,睚眥給守車的白諦聽留下一句“看好他”,身影就從貢昂眼中消失了。

那在江湖中也稱得上一絕的輕功讓他在這個黑夜中神出鬼沒,將馬車守得密不透風,貢昂在與這人交上手的那一刻心裡就已經一沉,知道自己必然不是他的對手。

還在持禦裡的西朔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

“殿下。”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劉不識突然起身開口。

“何事?”

劉不識拱了拱手,凝重道,“瓊安城中高手如雲,貢昂恐怕不能成功,況我等還在城中,若是宣國皇帝真下了決心要抓住殿下您,那我們恐怕是真的插翅難逃了。”

這些話聽在西朔耳中,有些刺耳,他略帶譏諷地說道,“我來之前便已經有此準備了,難道你還有辦法帶本殿離開瓊安嗎?”

劉不識遲疑了一下,點頭,“若是殿下願意信一信不識,我曾遊過瓊安,知道攔春河在瓊安城中穿城而過,現在諦聽和衙門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裡,其他地方或許有些空漏,如果我們有辦法從持禦脫身,我可以給殿下帶路通過攔春河出城。”

西朔目光一凝,打量著劉不識堅定的麵孔,心中的懷疑與放手一搏的想法交戰,他怕劉不識是用這種方法取得他的信任,如果劉不識把他帶到宣國的包圍圈裡,那他就真的是插翅難逃了。但是此刻他又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從瓊安離開,真要他當質子,雖然死是暫時不會死,但西朔不甘心當質子,也不甘心把奉國皇位拱手讓給他人。

所以最後,他決定賭上一把。

“好,隻要你有辦法出城,我能從持禦脫身。”

劉不識笑了,“好,我還等著殿下實現我的抱負與價值呢,既然殿下肯信我,我就是搭上這條命也會助殿下脫身。”

西朔有些許動容。

之後西朔動用最後的人手暗中從持禦離開,並且很快換了一身裝扮,掩人耳目地隨著劉不識在城中穿行,在馬車那邊睚眥拿下西朔派去的所有人的時候,他們也趕到了攔春河的一條暗河口。

劉不識當真沒騙他,竟然真的帶他到了可以出城的地方!

西朔眼睛一亮,保持這最後一點戒備,直到進入水中順著暗河道從瓊安城內到了城外,他出來之後連夜帶著僅剩下的幾個人往北疾馳,路上在客棧中悄悄牽了馬,沒有驚動任何人。

安臨就在皇宮中用模擬器地圖看著西朔連夜跑掉,看著西朔麵對劉不識的態度變化,挑眉笑了笑,同時收到王修文進來彙報持禦外白諦聽是如何抓住奉國使者團的人,如何把那個達波高國的人帶去受審的,放鬆地往後靠了靠,“既然人已經抓到了,這案子也可以結了。”

“此次李笙立功不小,給他升個官吧。”安臨琢磨了一下,“李笙更適合衙門,就給他調到瓊安府,封瓊安府少尹,原來的少尹做得也不錯,北方官員空缺比較大,給他調出去乾兩年,做個府尹。”

“是。”

安臨笑說:“這下《李司簿洗冤錄》該改名叫《李少尹洗冤錄》了。”

至於跑掉的奉國三皇子西朔,安臨最終還是覺得用一個野心勃勃的質子,換一個紮根奉國更深的間諜更值得一些,奉國沒有西朔也會有東朔,北朔,沒有三皇子也會有其他皇子,倒不如就西朔好了,至少這麼一個照麵安臨已經對這個西朔的手段和性格有了些了解,他是個聰明人,有時候對手是個聰明人反而比對手是個無法預料的蠢貨來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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