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高加索山(2 / 2)

普羅米修斯莞爾:“正因此,才能做出對各方都最好的決定,不是麼?”

黑發綠眸的欺騙之神轉而展露隱含挑釁意味的惡劣笑容,以描繪自豪珍寶的口吻宣告:“祂最厭惡受人擺布、不會甘心走業已安排好的道路,一切未必會如你所知。”

對此,普羅米修斯不試圖爭辯,隻仰頭在凜冽的山風中迎接朝陽,麵帶平靜的微笑。

眾神回歸奧林波斯,不再需要凡間的居所,散布各處的聖邦有的就此荒廢,更多的則成為興盛的城邦。神宮改為神廟,城市則由原本統禦土地的神明青睞的凡人掌管。

神祇離去,自奠基時籠罩聖邦的神聖輝光也隨之消逝,但直至輝光完全湮滅,往往要數日之久。

於是每到黎明黃昏日月車交替的時分,天色逐漸昏暗,星辰尚未展露全貌,舉目四顧,便會看見蒙上昏暗薄紗的廣袤深色大地之上,直立著一根根顏色各異的光柱。淡而細碎的光點旋轉著向著蒼穹高處升騰,與城中燃燒香料與油膏期冀通達雲霄的虔誠煙霧交織,最後消散於浩瀚星海。無法挽留,不可逆轉,仿佛一個時代的結束,壯麗,令人心潮澎湃,卻又無端激起感傷。

急著回家的牧羊人也不由停下腳步,無言注視送彆神明遠去的軌跡。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吹口哨讓牧羊犬再度奔跑起來,驅趕掉隊的綿羊歸隊,重新跨越山地間的草場。

咩叫、犬吠和嗬斥蓋過了路邊斷斷續續的笛聲。

有人坐在道邊的石頭上吹蘆荻做成的排笛,旋律還算動聽,但因為做笛子的手藝不夠好,音色不準,時不時地發出漏風的怪響。一聲無奈的歎息。蘆笛被隨手擱在石頭上。

另一隻手將這排笛拿起來擺弄。

“需要幫助麼?”陡然出現的第二個過路人問,聲音含笑,翠綠的眼睛在沉沉的暮色中映出一絲跳動的夕照。

“不用,沒想到做笛子那麼難,”吹笛子的是個年輕女性,聲音聽上去有些懊惱,但她隨即跳下石頭,用禦寒的披肩重新覆蓋蜂蜜色的頭發,“反正我要繼續上路了。”

“你介不介意多個旅伴?”

“我是不介意,但眾神使者的諸多委托怎麼辦?”

“那份差事我暫時推給彆人了。”

訝異的片刻沉默。

她的手指穿過他逶迤垂地的披風,找到他的,輕輕勾住,而後交握。他的手指反過來滑入她的指縫,明確地、有力地,十指相扣。

“我走到哪,哪裡就經常有災禍發生,那也無妨?”

“無妨,我帶著金杖,和你一起走正好。”

她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這將是一段漫長的旅程。

但沒有誰比他們更合適與彼此同行,因為災禍與好運總是相伴相隨。

-劇終 -

作者有話要說:  * 普羅米修斯知曉會由誰顛覆宙斯、赫爾墨斯奉命逼問其身份取材自埃斯庫羅斯的劇作《被縛的普羅米修斯》,有極大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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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預計更新的番外如下:愛麗絲夢遊仙境paro ②平行宇宙現代豪門瑪麗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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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今春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要寫希臘神話題材。這個故事的誕生是偶然。

年初我迫切需要逃離某個失敗作,想把那個項目磋磨掉的純粹創作樂趣奪回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目標達成。這個故事我寫得很開心,查資料也很開心。厚厚的存稿小背心帶來安全感,讓我不會因為數據不好太過焦慮。而能存那麼多稿子,要歸功於我的試讀天團:親友Scarlett,試讀突突和az,還有基友水水,非常感謝你們!

一直以來,我收到的評價中屢屢出現“克製”這個形容詞。我反而想確認,我是否有能力正麵描寫激烈的情緒?也因為有這麼個目標,再加上是逃亡練筆性質,這個故事沒太大新意,後半部分各方麵的不足之處我很清楚,但是作者視角的複盤留給自己看就行。評價的話筒還是遞給讀者。

寫至今始終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心態確實有所轉變:以前總感覺手頭這篇非得以完美的模樣問世不可,然而如今接受了故事那“完美的樣子”隻存在於我頭顱兩邊的太陽穴之間,隻要我不放棄,那麼就永遠會有下一個故事等我去寫。下一個未必會更好,但不會是徒勞。如果這個故事有幸給各位帶來了什麼,那就更好了。

潘多拉與赫爾墨斯的旅程還要繼續,非常感謝陪伴他們至此的每位朋友!

至於新文會是什麼……目前暫定《女扮男裝後我成了王國第一》,想要全文存稿,但也可能又半途殺出個偶然事件,和這篇文一樣。所以有緣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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