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唐突(2 / 2)

她迎上他眼眸,發髻嵌玉纏金的華勝閃著幽光,折射在兩人中間。他有些晃神,似看得不真切,隻隱約見她她彎了眉眼,勾起唇角,與他淡淡一笑。待他想回她一笑,她已經轉過頭重新安坐,身側的女郎湊身與她附耳低語,她含笑略一點頭,禮貌又疏離。

是的,禮貌又疏離。

暌違十年,華堂再相見,她對他禮貌又疏離。

與旁人無異。

崔慎有些惶恐,安慰自己是錯覺。

隻是這之後,從早春到深秋大半年裡,他逢初一、十五便來小慈安寺上香,於佛前靜坐,候在此禮佛的少女。

終於在上月十五得了她侍女傳話,約他於下月初一申時一刻,在後院廂房見麵,道是有話與他說。

他如約而來。

滿園丹桂飄香,沁人心脾,從接到她話的那一刻,華堂上的那點焦慮已消失殆儘。分明是人家知書達理,克己複禮,自己卻患得患失!

叩響門扉時,少年還在這般嗤笑自己。

以至於推門入內時,屋中勝過桂花芬芳的濃烈香氣,深秋寒風裡不合時宜的汗水水霧,在一個瞬間扼住他思維。而滿地淩亂衣衫,猩紅點點的發皺床褥,又重新激起他的心緒。

“沒事的,彆怕!”

他幾乎是本能地衝向榻前,一拳將宋琅掀翻在地,脫下襴衫將她攏住安慰她。

回首箭步朝向來不及穿衣遮體的男人繼續揮拳。

長安繁華鄉中的紈絝,哪裡是邊地常年馳馬臥槍的少年的對手!根本吐不出一句辨語,未幾便已是鼻青眼腫,牙落吐血。

“崔、崔思行,不是我,我……”宋琅一個勁求饒。

“今日事,但傳六耳,這便是你的榜樣。”崔慎話落,撿起地上一截玉簪,素手捏成兩斷。

“不,三姑娘你、你倒是說話啊!”宋琅被打得眼冒金星,朝向榻上人求救。

“閉嘴,趕緊滾!”崔慎截斷他話語。

“不是,三姑娘——”宋琅到底畏懼崔慎,恐他盛怒中打死自己。遂掙紮欲往韋玉絜處爬去,反被崔慎一把拽回。

“崔思行,你要是打死我,你也得抵命……”

“夠了!”韋玉絜的話語在這會落下,止住了崔慎又要落掌的動作,“這一通打,崔大人可泄憤了?”

她尚坐在榻上,薄衾虛虛遮住一點花色,露在外頭的小腿上殘留的斑斑血跡似雪地映紅梅,身上半掩軀體的那件襴衫正被她脫下,抬手遞向他。

平靜的話語,從容的舉動,讓崔慎慢慢鬆開了宋琅。原本又怒又痛的眸光中,來遲的歉疚、剜心的憐惜都漸漸褪去,化作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定定看著她,回過神來,卻始終蹙著眉,自我否定。

“是我們對不住大人。”韋玉絜不著寸縷從榻上下來。

身體某處地疼痛,讓她有些站不穩。崔慎竟往前邁開了一步,攙扶的手都伸了出來,又堪堪頓下,彆過臉去。

君子非禮勿視。

“大人!”韋玉絜卻已經來到他麵前,伸手還他衣衫。

“你們?你和他……”崔慎胸膛起伏不定,一點餘光落在襴衫上,看見她光潔圓潤的指甲。

纖纖玉指,是那年灞河秋水中他的救贖。

“大人都看見了,自然無需妾多言。”韋玉絜將衣袍塞入他臂彎,俯身給失力倒地的宋琅擦拭血跡,“其實大人能感覺到的,妾對你已經無心無情。奈何父母之命在上,昔年之約束縛,如今眼看再過月餘便是你我大婚之期,妾不想違背本心,亦不想騙你,方出此下策。”

她半跪在地,三千青絲鋪陳在背,似一匹烏黑的綢緞將將裹住背脊。隻是烏發潑墨,一點細微的動作便從她背上分開滑散,露出寸寸肌膚。她卻渾不在意,放浪形骸。

崔慎艱難回頭,合眼又一次攏衣裹人,抱她於避窗的榻上,抵牙根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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