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華陰沒有讓她比劃,隻將她抱來身畔,道是已經問過她師父,很是不錯。又道讓她養著些力氣,稍後用。
稍後用?
小姑娘有些疑惑,但她已經很少提問,多來母親說什麼便是什麼。於是,輕輕點了點頭。
稍後,當是挺久的,韋玉絜記得自己被母親摟著拍著已經睡著了,後來是被一陣呻|吟聲吵醒的。
她睜開惺忪睡眼,朦朧中見得麵前場景,頓時打了個冷顫。
麵前恭敬站著四五個黑衣人,地上則躺著一個氣息奄奄的人,正一口接一口吐出血來。
“他很難受,玉兒去幫幫他!”華陰將她抱下暖榻,推了她一把。
她晃了晃,不解地回頭。
華陰撚佛珠道,“他和青鵠一樣難受,血不死不休地吐,你忍心嗎?”
韋玉絜不說話。
華陰又道,“那你陪陪他。”
於是,屋中就剩兩人。
這夜天還未亮,韋玉絜便敲門喚人,“他死了,抬出去。”
她殺青鵠時,是為了讓她少受痛苦。
這會殺這個陌生人,是為了自保。那人看著傷得重,但竟還能掙紮躍起,企圖截她為質逃跑。所以,她隻好殺了他。
華陰與她共浴,擦拭她身上血跡。
與她道,“阿母不是要為難你,實乃這個世道你要有保護自己的本事。保護自己,無非便是對歹人心狠,手辣。你或許在想,你有阿翁,有阿兄,他們都會保護你,非要將自己弄成這樣作甚?”
小姑娘愣愣看著她,隻在婦人示意下乖順低頭。
華陰持葫蘆瓢給她洗發,一瓢水澆淋下來,然後揉捏頭皮,理順發絲,接著束住她頭發又讓她仰頭。
她的眼裡被淋了水,又紅又癢。
華陰道,“進水了,怎不說的?”
韋玉絜沒有說話。
華陰將她洗淨的長發用一根簪子挽起,絞乾毛巾擦拭她的眼睛。
好半晌,小姑娘低低開口,“阿母,我的眼睛是不是受傷了?”
華陰停下看過,問,“疼嗎?”
韋玉絜搖頭。
“那沒事,可能是被水淋了,一會就好。”
小姑娘便又沉默下來,她就是覺得眼睛特彆紅,看什麼都是鮮紅一片,和血一樣。
但華陰還在說話,她得認真聽,若走神中途被提問答不上,她便又要被罰了。
華陰說,“你阿翁和阿兄分不出精力保護你,阿翁和阿母一般,一樣在教阿兄保護自己的本事。我們一人教一個,讓你們都有足夠的本事保護自己,然後捍衛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家園就是阿母的家園,就是前朝,大周朝。我們要保護的人,就是安樂侯府裡你的那些姨母表姊妹們。”
韋玉絜的眼中閃過一點光,“阿兄同我一樣嗎?”
“不止。”華陰笑道,“還有崔十三郎他們家,你當他們去邊地作甚,就是提前準備的。”
韋玉絜的眸光亮起,“崔思行也和我一樣麼?”
華陰道,“他和你是同路人,崔韋兩家都是我們自己人。”
八歲的女童,在無邊的恐懼裡終於尋到一點安慰。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是這樣的,原來她做的不是特彆壞的事,阿兄和崔思行他們都乾過的,甚至連崔悅也不例外。
年複一年,她從跟著母親的暗衛一起出任務,到開始帶隊執行任務,再到坐在母親的位置布置任務以決勝千裡。
隻是偶爾和崔悅出去,又覺自愧不如,人家瞧著比她坦然多了。譬如去刑部侍郎家赴其孫子的百日宴,她都覺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