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來外廊簷下,對著朱雀青鵠低聲吩咐,“這野菊荸明日起,一日最多給少夫人十枚,多一枚都不可。”
想了想又道,“去讓府中湯令官做些消食的湯水,給少夫人緩緩。”
兩人應聲道是。
韋玉絜聞話清晰,隔窗看他遠去的背影,見得青鵠轉身入內,便重新合了眼。
“姑娘就該如此,您瞧您稍稍示好,公子便是極儘寵護您。”青鵠走來韋玉絜身側,給她按揉身子解乏,“早知您午後會同公子去西山遊山,婢子且明日再去回夫人了。夫人知道定然高興!”
“我以為姐姐要來訓我,趁您不在私自離府呢!”韋玉絜十指搭在小腹有一搭沒一搭地絞弄。
“姑娘哪裡的話,婢子回來時便聞夫人身邊的嬤嬤說了,是公子有事欲往,您才去的。這便很好,夫婦就該同進同出。”
韋玉絜指尖微頓,眉梢染了層笑意,暈入鬢發裡。
崔慎還同小時候一樣,每回她胡鬨,他便自動擔下,做那個始作俑者。
“那你下回告訴阿母,讓她高興高興!”韋玉絜搭在小腹上的十指重新扣起,盤算著月信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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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玉絜的月信一貫準時,這些年華陰著人給她調理得很好,為的就是她嫁入崔家後能早日誕下子嗣。
然而八日後,十二月初二月信期時,她卻出現了崩漏。
是這日午後歇晌的時辰,她小腹已經隱隱墜痛了兩日,癸水若隱若現。午歇剛剛捧著暖爐合上眼,便覺腹中一陣陰寒絞痛,下身暖流汩汩湧出,轉眼染紅褻衣床褥。待大夫來時,她已經痛暈散了意識。
還是素問堂的大夫,亦是韋玉絜用慣的婦產一門的聖手,女醫林大夫。林大夫知曉她體質,切脈後直徑便出來問近半月的膳食。
知曉用了野菊荸,頓時大驚,忙問可是西山半山所摘,崔慎目光還在隔堂的屏風上,硬著頭皮道了聲“是”。
“野菊荸乃極寒涼的果子,婦人本不可多用。尤其是姑娘這樣的身子,又是入冬時節,她前些日子不是才發作得寒症,怎可用這等吃食!”林大夫筆下一張方子改了又劃,劃了又添,“便是貪嘴,嘗個一兩枚頂天。一日十枚,用了這麼些天,都趕上紅花牛膝了。”
聞紅花、牛膝這兩樣活血化瘀的猛藥,杜氏愈發焦心驚慌,忙問嚴重與否,要如何調理。
林大夫掃過四下。
“不礙事,都是親近的人,林大夫但說無妨。”杜氏示意嬤嬤將丫鬟們帶下去,合上門。
“且先用這方子養上半年,之後看情況再調方更換。好在少夫人年輕,素日華陰夫人亦是養生有道,姑娘底子還在,人還好。”
杜氏念了句“阿彌陀佛”。
林大夫看了眼母子二人,緩了緩道,“就是日後少夫人怕是、子嗣艱難。”
杜氏驚愣住。
“至少近兩年,公子且莫要子嗣了,妊娠產子會要了少夫人命的。”林大夫點了下頭,“往後再慢慢看吧!”
屋中沉寂幾分,屏風另一側內寢的朱雀與青鵠顯然聽見了,彼此對視一眼。青鵠尤為發愁。
“我們都聽大夫的。”須臾,杜氏比崔慎先回神,派人送大夫離去。
“你杵著作甚,還不去陪著,你瞧瞧你做的孽!人姑娘才來我們家還沒滿月!”屋中就剩母子二人,杜氏狠瞪崔慎,低斥道,“那日好好地歇在家中,你非要去西山,誘得玉兒與你同往,鬨出這等子事!”
崔慎沒有多言,返身入了內寢,杜氏歎了口氣親自去膳房看著侍者煎藥。
冬日晝短夜長,待大半時辰湯藥煎好送來,已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