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傷害(2 / 2)

她坐在亭中,惱得不行,直催侍女趕回去傳來車駕。

劉毅便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十六歲的少年,身披霞光,行一葉扁舟搖曳山水之間。

“姑娘可是迷途至此,可要同行?”少年立在船頭,揚聲問道。

“方便嗎?”李襄已經熱得滿頭大汗,羅裙生皺,半臂黏身,聞聲如遇救星。

起身眺望,見扁舟乃四爪龍紋刻身,船帆刻一“劉”字,此乃天家姓氏,對方又是這般年紀,且冠無寶珠,遂問道,“您是十王殿下?”

“正是!”劉毅拿出令牌揚在手中,“不知姑娘何許人也,需要搭船嗎?本王可送你一程。”

“我是清平郡主李襄,正想回渡口,奈何路遙天熱,不知可否勞駕殿下?”少女歡喜又羞澀。

“舉手之勞!”少年熱情又爽朗。

於是,這一日十王殿下不僅送清平郡主回了渡口,還正兒八經教她騎馬。

小郡主很高興,在安樂侯府的這些年,她無甚玩伴,又少見男兒,這會隨麵前的少年學習騎射,稀奇欣喜,玩心大起。

十王殿下亦是難得自信高漲,他雖是新朝建立後的頭一位皇子,原該榮寵加身,但因是天子醉酒後臨幸宮婢所生,加之生母八字同天子相克,是故不為天子所喜。若非生母早年為天子擋銅燭台而死,喚起了兩分男人的舊情和憐惜,他大概會一輩子同母親待在洛陽行宮中,無有回長安皇城的可能。而即便歸來京中,他也不為天子所親,手足所喜,一直被遊離在他們之外。

這日,被一個小姑娘來回誇讚,簡直讓他不知所措,頻頻搖首不敢受。

然而——

說了不敢受,明日卻還敢教。

說了好難學,明日卻還想學。

明日複明日。

*

青鵠便是這般同韋玉絜講述了李襄近日的情況。

“這事要和夫人回稟一聲嗎?”

是夜,月華如練,韋玉絜搖著團扇在院中納涼,目光瞭望遠處東邊燈火如龍的禁中之地。

此番驪山行,半山住的是六部高官和地方參宴的臣子,山巔住的則是天子和宗親,三省三司的近臣極其家眷。

崔慎在禦史台任職,前歲提了四品禦史中丞,這會自然下榻在山巔的西闕樓彆院中。隻是行宮彆院不比京中府邸,又是暌違數年才開,很多設施相對簡陋陳舊。譬如這西闕樓的內寢中,便是一榻一台的規製,除了床榻妝台,不再有旁的矮榻、貴妃椅可休憩之物。

前些日子,崔慎隨侍禁中,韋玉絜尚可避過與他同榻而寢。廿一起,崔慎換值歸來,這等環境中便隻能與其同榻。於是當日韋玉絜借口陪伴杜氏,想與她夜話,杜氏自然歡喜。如此一連宿了三日。前日杜氏又染了風寒,韋玉絜便又宿在她處侍奉她。她暗思驪山行總共就半月,這廂已過去近十日,餘下數日且都伴著杜氏便罷。

不想今個晚膳時,杜氏說什麼都將她推了回來,說是已有好轉,身邊有的是婢子奴仆,又道便是沒有好轉,便也不許她在身側了,被傳染了要如何是好。是故晚膳後,隻讓人送韋玉絜回來休息,留崔慎說話。

“姑娘——”青鵠見人失神,遂又喊了一遍。

“不必了,郡主身邊當是有人的,我們做自己的事便好。”韋玉絜起身回去房中,對正理好床褥出來的碧雲道,“一會公子回來,便說我已經歇下了,你們侍奉他沐……”

韋玉絜的話沒說完,崔慎便已經踏入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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