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反省(1 / 2)

《欲買桂花同載酒》全本免費閱讀

“為何如此?”

韋濟業亦問了這四個字。

這是在小慈安寺的北苑廂房中,又是一年秋時,滿園丹桂如朝雲,橙黃一片。

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

八月初一,韋濟業一如往常,逢初一、月中便來小慈安寺看望華陰。從建安二年至今,已經是十五的年頭。

隻是這次不太一樣,一則隔了七月十五沒有來,二則這日來時人臉上不見笑意,反生寒色。

“為何如此?”

華陰站在窗前,唇齒間呢喃。

她抬手從窗外捏來一條枝丫,看上頭金花玉蕊熱熱鬨鬨簇擁在枝頭。方才遠遠看著仍是一片繁盛景致,然這會湊近細觀,便發現花簇之中縷縷殘落的縫隙。

那是被一夜秋風瀟雨打淋後的傷疤,明明已經落了一地殘紅,卻因枝頭群花尤盛,便讓人忽略了這底下的如泥落魄。

一時間竟讓人不知該讚賞這花堅韌頑強還是命賤好養。

“妾不知司徒大人所言‘如此’,是指如哪個‘此’?”

華陰原是抓緊了枝條,輕嗅雨後桂花混著泥土氣的濕潤芬芳。這會忽得鬆開,花枝震落花瓣紛紛揚揚飄在地上,枝頭濺起昨夜雨水,三兩滴灑在婦人麵龐,一滴掛在她眉睫。

她便這般轉過身來,未施粉黛的素淨容顏蠻橫闖入男人眼眸。

尤似二十五年前,曲江宴公主擇婿。明明是自幼定下的婚約,天家公主和世家公子的天作之合。但張揚的帝女,依舊憧憬萬人捧讚的呼聲和羨豔目光,要舉辦一場內定的花宴,讓萬人作配,成全她愛情裡的虛榮。

那會的少年也多來順他,金鞍玉座,揚鞭策馬,穿街過坊來到她麵前,配合她在萬千人群裡被她的鳳凰軟箭射中,做她的裙下臣。

看她雀躍著鬢角生處晶瑩細汗,昂首奔來他身邊;再見西樓紅燭裡,姑娘姝色無雙,長睫盈盈掛一顆幸福淚珠,就這般徹底闖入他人生,掀起驚濤駭浪。

鬢邊汗,睫上淚,還是當年位置,卻已非舊時故人。

橫擔在彼此間的除了時光,還有情和愛成了恨和怨。

“司徒大人,你到底說的是哪個如此?”

華陰在他眼中看見當年情意,於是便又後退了身,不讓他伸手觸及自己。

如同那年她為了保全族人抽長劍弑父,看著奔來麵前欲摟她入懷的男人,也同樣退身避開,自己擦掉了麵頰黏稠鮮血。

後棄劍獻璽而降,俯首稱臣。

“如此,如此,此時此刻,此間此局……”韋濟業訕訕收了手,麵容彷徨又無奈,神情悲戚,“我問你,讓青鵠出麵代表玉兒給宋氏兒郎作偽證,先給宋氏這樣大的恩惠,再綁上崔氏上宋氏的船,釀成如此局麵然後讓這兩氏同入你麾下,可都是你的手筆?”

華陰擦乾麵上水漬,並不答話,隻撫著手上佛珠,在觀音像前點上一柱清香。

“你今日竟有如此手段,十五年來,定不止這區區兩家。我再問你,驪山夏苗,皇子薨,臣子歿,可也是你所為?”

華陰上好香,這會正恭敬跪下,側首衝他莞爾一笑,遂闔上眼,開始撚佛珠誦經文。

“驪山夏苗,三位皇子均中箭矢而亡,除了兩名自戕的刺客其餘皆無著落。而這兩名刺客乃羽林衛出身,是齊王的人。可也是你的手筆?”韋濟業在華陰的笑意默認中逐漸崩潰。

上月十五,他不曾過來,實乃一直在和三省三司的高官善後驪山刺殺一事。

七月初,天子嚴令徹查後便一直昏厥,鮮有清醒時刻。刑部為此打壓異己,攪得整個京畿長安人心惶惶。是故待天子七月中旬身子稍有好轉清醒後,三省三司的高官便以他為首聯名上奏要求停止徹查此番驪山事件。

到底是在那張龍椅做了十餘年的人,大抵沒有那本奏本,也是不願再查了。因為縱觀這場刺殺,很明顯是齊楚二王奪嫡所致,最後落得兩敗俱傷。是故當下最重要的是平穩朝局,安撫人心,且天子病重,當早立下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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