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反省(2 / 2)

遂天子在七月廿八頒布了三道詔書,一則停止再查驪山刺殺事件,二則封八王劉榮為太子,入主東宮;三則封十王為晉王,擇安樂侯府清平郡主為晉王妃。

後兩道旨意用意再明顯不過,前頭天子知曉齊楚二王相爭,卻也不曾真正阻止,原是想讓他們做彼此的磨刀石,不想卻落得如此下場。是故這廂再立太子,便是未給另外一個任何機會,不僅未給還明確表示其永無機會。因為清平郡主乃前朝太子之女,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正位中宮的。但是天子還是封爵以作恩裳,這對從來不受重視的十王而言,確乃皇恩浩蕩,足矣感激涕零。

如此三道詔書下來,原本幾欲動亂的朝局重新平靜下來,韋濟業本該鬆下一口氣。然而他卻在這個過程中有了更大的憂懼。

給天子的奏本是七月十八上稟的,天子下詔是在七月廿八,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便是七月廿二刑部尋宋琅問話,韋玉絜侍女青鵠持其書信作證。

便是這件事,讓韋濟業覺得驪山刺殺的背後不僅僅是奪嫡之故,或許還有隱藏的推手。他在府中枯坐數日,既想速來這處問清一切,又想再不來此間,隻當自個從未多思多慮。卻到底在今日八月初一,鬼使神差再度踏入山門。

於是,他的妻子,前朝的公主,在救苦救難的觀世音麵前,默認了這一切。

“司徒大人方才隻說道驪山刺殺,要不你再想想,會不會還有旁的事,也是妾的手筆?”華陰手上的佛珠不知何時斷繩散落,人亦不知何時起身來到了男人麵前,撫他麵龐,捏住他下頜,仰首挑起細眉,含笑看著他。

驪山刺殺需要人手,且是能夠接近禁中的人手,如此定是華陰多年前安排下去。但是多年前她,多年前……

韋濟業似想到些什麼,頓時臉色煞白,瞳孔放大,“二王奪嫡擺上明麵是從建安三年工部侍郎的失蹤開始的,他是楚王派,你——”

“難不成,從建安三年到建安十年,這八年間的官員暗殺,都是你所為?”韋濟業不可置信地看著發妻。

“如何?沒有你幫襯,我也走到了今日。”華陰笑意愈盛,“今日連著宋崔兩族也即將倒戈,司徒大人你可是想清楚了究竟要如何選擇?”

韋濟業合了合眼道,“天下好不容易安定,改朝換代哪裡是這般容易的事。再者李氏血脈除了一個即將成為晉王妃的女流,已經斷絕。李氏王朝覆滅,劉氏並不是你的仇人,歸根結底是李氏數代帝王荒淫無度,不思蒼生,自絕於民罷了。”

屋中響起一記清脆的巴掌聲,華陰放下手,嗤笑道,“天下人人都可以唾棄我李氏,偏你不行,你韋濟業不行!”

婦人的嗓音打顫,怒氣尤生,“因為我嫁給你,就是為了讓你匡扶我李氏山河社稷的,你也在新婚夜起誓,永不叛我!可是到後來,你明明手握兵馬,卻第一個開了城門,放入賊寇踏我都城。是你,你先背叛了我!”

“你是公主,是貴人,是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主子,但是民生與你,非要擇其一,我隻能放棄你。”

這須臾又漫長的十五年,韋濟業又何曾不知道她的恨意。於是他一月兩次,年複一年來這處粉飾太平,以為在她平和安靜的笑靨裡,一切還似當年。

窗外又開始飄起細雨,隨秋風撲入屋內,帶著桂花濃鬱又纏綿的馨香。

“所以,你如今知曉一切,打算如何?殺了我嗎,為了你的民生和大義?”

韋濟業看著麵前婦人,當年她離開司徒府住入這處寺廟裡,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卻總想著想她掀不起風浪,回首卻發現她早已攪動風雲,天翻地覆。

他輕歎了口氣,轉來窗下關閉了窗牖,努力將風雨阻隔在外,半晌道,“我來帶玉兒走,我不能讓玉兒待在你身邊。”

華陰聞言,目光落在稍遠處的屏風上,笑出聲來,“司徒大人莫不是忘記了,當年我離開司徒府,兩個孩子間,原是讓你先選擇的,你擇的淵清,讓我帶走了玉兒。兩個皆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我還沒資格留一個?你現在要帶回去,莫不是貪心太過?”

“你、你這個樣子,我如何能放心把玉兒交給你?”

“成啊,你把玉兒接回去,把淵清給我送來。”

“荒唐,淵清已有妻兒家室,如何能入你這處?”

韋濟業這話落下,華陰挑眉看他,空氣中有一刻靜默,唯外麵風雨聲沙沙。

“你已經讓玉兒沾手了?”韋濟業反映過來華陰所謂要韋淵清的意思。

“你猜,我不告訴你!”華陰的目光從屏風上重新挪到男人身上,低聲細語,“這事你自個去問她?你敢問嗎?”

男人徹底泄了氣。

“玉兒確實陪我日久,該回你身邊儘儘孝。”華陰的話還在繼續,“你讓淵清來陪陪我,把玉兒換回去!”

男人接不上她的話。

“也對,淵清需要傳承子嗣,繼你衣缽,光耀韋氏的門楣,這些都是玉兒比不了的。”華陰再次掃過那架六合翠竹迎風屏風,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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