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儘,聽他一聲如釋重負的呼氣。
這會入睡時,她的耳鬢又一次濕涼。
但不是她的眼淚,是將將那個喂完藥的青年郎君偷吻她額角時落下的。
他俯下身來,黯淡她眼前的光影,很久很久似是鼓足了勇氣才將吻落下來。
一個微涼的吻。
不是他身體的溫度,是兩片薄唇輕輕掠過。
他摸著她臉頰說,“對不起。”
韋玉絜聞來便有些難過,他們成婚七年了,他都不敢在她清醒時吻她,隻敢在這種境地下偷偷親過。
分明是她對不起他。
她輕輕歎了口氣,心道快了,待她傷好了,她就用玉令去調出華陰剩餘的兵甲,交給天子,將功贖罪。
哪怕抵不過也不要緊,崔氏家資萬金,他也會願意贖刑保她,他不會嫌惡她殺了那樣多人,隻會心疼她的不得已。
這些她從不懷疑。
隻要免除死罪,他們應當可以好好地在一起。
論起華陰,華陰是之後兩日來的。戒嚴封鎖的城門重開後,她匆匆而來。那一戰從主子到下屬,折了那樣多人,她定是要瘋了。韋玉絜想想都覺得痛快,隻可惜沒法蘇醒提神,好好與她訴說描繪。她合著眼,難免遺憾。
華陰來的這日,韋濟業也來了。
兩人在她床畔坐了許久,都沒說什麼話。後來前後腳出去,便未再進來。隻有崔慎與她道,“嶽母同嶽父一道回司徒府,看望你哥嫂了,他們傷得也不輕。”
韋玉絜這會覺得屋中清淨許多,被他握著的手屈起指頭,在他掌心撓了兩下。
“你瞧你,要是稍早些醒來,他們二老看到也能安心些。”
韋玉絜用力戳了下,想給他掌心摳破塊皮。
半昏半醒的十餘日,是韋玉絜這一生最開心的日子。
崔慎撤了丫鬟們的守夜,自己陪著她。
他睡在她身邊,推倒由兩床被衾壘起的矮牆,與她同衾。在深夜裡牽住她的手,同她十指交握;在清晨醒來時吻她慢慢養出血色的麵頰。
韋玉絜有時醒著,卻作一副夢中忽動的模樣。扣住他手指不讓他撥開,又或是歪過頭讓他蜻蜓點水一樣的吻變得深刻,讓他的唇貼足她麵頰。
她提起一口氣,努力睜開雙眼,看他低著頭,屏息挪移她的手指,重不得輕不得,急得額上生汗;又或是半闔眼眸,壓住嘴角的笑,感受他唇瓣離開麵頰,轉過身喘息,便看見那往日如鬆板正的背脊隨劇烈心跳微微抖動。
她看得有些出神,神思恍恍惚惚,濃密長睫顫了兩下,垂在眼瞼,墜入夢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