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1 / 2)

回到院子,沙舟走進廚房,把昨日在坊市買的點心取出來,隨便吃了點填肚子。

她還沒到築基,不能用辟穀丹辟穀。吃完點心,太陽已爬出山頭,縷縷灑進院子,屋外靜坐樹下的人,在太陽完全升起來後,終於感覺到了腳邊五盞蓮花燈的功能。

雖然命火在燈內,並沒吸納,但瑩瑩火燭卻是壓抑了鬼氣。

端池刀裁的鋒眉輕一蹙,緩緩將五星引氣燈裡的命火吸納進了體內。冰涼了一個多月的身體,在這幾縷命火沒入下,終於有了淡淡暖意。

吸納完命火,端池斂目,仔細查探了一下身體情況,發現暴躁不安的鬼氣,真的有了歸於平靜的趨勢。

他起身,探究地看向沙舟所住的屋子。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睫沉思稍許,將五盞燈台收起來,緩步踏進了院子。

“感覺如何!”沙舟正在練劍,看他入院子,劍勢一收。

端池沉默頷首。

沙舟:“把燈放回屋裡,你自便。”

“多謝。”

他聲音很好聽,如潮水激打海岸既重又亮。

沙舟看了他一眼,旋身繼續練劍。

雖然她沒準備走劍道,但也不能太末流,危機關頭至少得有拔劍殺人的能力。

端池將蓮花燈放回屋裡,出來便見她姿勢奇怪的在練劍,靜靜看了一會,便知道這神秘少女劍術平平,與她的術之道完全不能媲美。

他未多言,身形一晃,人已經豎立到了枯樹的頂端。

晨風將他墨色華衣吹的恣意張揚,他黑目半垂,凝在整片靈穴宅子上,繼續尋找自己的目標。

昨日,他法身氣息最後就是出現在這片宅子中的。

他的法身必在這片宅子裡。

想到遺落的法身,端池雙眸轉到院中練劍的少女身上,旋即又抽離開了。

致使他法身遺落的是一個實力不亞於他的魔修,他的法身最有可能在這個魔修手上,而這個魔修性彆為男,身上泄有屍氣。院中的少女雖然很神秘,卻一身浩然正氣,甚至還有修士趨之若鶩的功德聖輝,和攜帶屍氣擅闖他雷劫的魔修,定不是一路人。

想到那個出現在他雷劫下的人,淩厲眉眼下,一雙狹長黑目繞著冬雪凝霜般的寒氣,若是此時有人與之對視,必會被他眼底如深淵的幽暗吞噬掉神魂。

“沙道友,在家嗎?”一道詢問聲,打破了清晨寧靜。

昨日受沙舟所托采白骨花的幾個散修,結伴來到了沙舟的院子外。

沙舟聽到喊聲,放下劍走出院子。

“沙道友,這是你要的白骨花。”幾個散修將昨日進山采到的白骨花遞到沙舟麵前。

“這麼多,麻煩幾位道友了。”

沙舟看到一籃子的白骨花,眼裡泛出笑意,清點了一下數量,按三朵一個下品靈石的價格,結算給幾個散修,然後提起籃子回了屋裡。

有專人采就是快,昨天在坊市收了大半天都沒收上來幾朵,這幾散修進山一趟,弄到的白骨花竟比貢閣買到的還多。

算起來,她已經收集起了七副藥的量,師父已經泡過三幅藥,眼下差也差不了多少,回頭到彆的坊市收一些,就夠師父前期用的了。

是時候離開關渡坊了。

沙舟沒有任何猶豫,說走就走,將宅子裡的東西全部收到乾坤袋,然後來到門前,一揮手,將用來威懾宵小的血棺收進屍棺空間。

就在沙舟收完棺材瞬間,梧桐樹上靜觀下方的端池,黝黑眸子甫一轉,落到空空蕩蕩的院子中。

他劍眉輕蹙,盯著血棺曾經停放的地方,眼底鋒銳乍現。

待看到院門外站的少女,他遏製眼底犀利,若有所思。

剛才那一刹那的氣息……

“端池,我要離開關渡坊了。”沙舟走出院子,抬頭往樹梢上的男子喊了一聲。

陽光籠罩,她並沒有看清樹上人的神情。

“你要離開?”端池從樹上躍下,濃密眼睫輕垂,英朗五官沒有任何表情。

“我在關渡坊的事情處理完了,你身上問題嚴重,若不想惡化,你至少得跟在我身邊三年。”

沙舟沒危言聳聽,命火那麼弱,三年還不知道能不能養回來,養不回命火,那就彆談什麼塑造人火了。

“好,那這三年勞煩你了。”端池目光錯過沙舟,落到院中先前停放棺材的地方,道。

“等價交易,我修為低,你要在莫歎光手上護我周全也得費一番力。”

沙舟朗笑,陽光將她笑容襯的格外明媚,她抬步,往坊市外走去。

沙舟已經挑選好了去處,那就是內四州的魔門雙州。

雖然魔門雙州是魔羅宮的大本營,但是魔門雙州秩序較亂,靈雲仙宗無法涉足此地,就算靈雲仙宗知道她躲進了魔門雙州,也拿她沒辦法。

至於魔羅宮……莫歎光正在找虞雲洞的麻煩,應該沒時間管她。

沒錯,莫歎光已經把矛頭對準了虞雲洞,雙方交手的消息,都已經傳到了關渡坊。

莫歎光那個瘋子,和餘青苕乾上了不算,還自爆魔羅宮糗事,說餘青苕趁他們師父閉關,不知廉恥,以魅術勾引師父,讓師父走火入魔,如今又指使門下弟子,偷襲他師兄,他要新仇舊恨一起算。

現在整個靖德州都在吃餘青苕的瓜……

也是現在,大家才知道三百多年前,在靖德州西地突然冒出來的虞雲洞洞主,竟然出自魔羅宮。

沙舟以原主記憶參考,猜測莫瘋子短時間不會離開靖德州。到時候他在靖德州,她在魔門雙州,兩方剛好錯開,隻要給她一段時間,等老祖們醒過來,她還怕毛線的莫歎光。

眼下,她隻要渡過北海,便暫時安全。

對於北海,沙舟也有打聽過,那片海域隻有化神修士才有實力渡過,沙舟琢磨著先去北海坊,在那邊收集鮫珠,隻要鮫珠足夠她就能以聖棺渡海,抵達魔門雙州。

出了關渡坊,沙舟便以禦風符開始趕路,端池不近不遠跟在她身後,他眼睛一直凝在沙舟身上,冷厲眼神明滅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離開關渡坊一個時辰,用完一張禦風符,沙舟便漸漸放緩了腳步。

“我們休息一下再繼續趕路吧。”

來到武太山外圍的一處小樹林,沙舟停下腳步,席地而坐,翻出自己的乾糧準備充饑一下。

“你要去北海坊?”綴在身後的人,放慢腳步走到沙舟一側。

這條路是去北海的,北海出去便是內四州,端池看她所走的方向,就猜到了她的打算。

“我要去魔門雙州,到了北海坊,你自己想辦法渡過北海。”沙舟平靜的說道,完全沒考慮過端池能不能渡過北海。

這家夥雖然是半人半鬼,但周身彰顯出的氣勢卻很強,哪怕他有收斂,但偶爾露出的氣息,都不亞於莫瘋子。

莫瘋子是化神修為,這個人,修為恐怕也是化神。

沙舟沒興趣去探究這個人的修為於過往,慢條斯理的吃著餅,一點都沒有要分一些給臨時夥伴的意思。吃完了餅,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手掌一動,手上驀然多了三炷香。

催功將香點燃,用力一投,投到端池的腳邊:“穀物對你有克製,就彆沾了,以後我每日奉你六根香,你以靈香為食吧。”

沙舟手一揮,一道看不見的虛空符,破風打進了端池的額頭。

隨著這道符的沒入,清風徐徐的樹林中,一股端池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力量,忽的湧進了他體內,滋潤著他這具用冷玉鍛造出來的身體。

這力量不像靈氣,也不屬於陰邪之氣……

“多謝。”端池掀眸,淡淡道。

他神情如舊,看不出疑惑或是驚喜,快速斂氣,吸納三隻香。

等他吸納完香,沙舟便準備繼續上路了。

卻在這時,寧靜樹叢狂風突兀吹起,半空中幾道劍氣,掠著沉沉威勢,從頭頂傾斜而來。

“沙舟,你殘害同門,速與我等回洞府接受懲罰。”一道稍顯熟悉的嬌嗬聲,攜著靈力從天而降,壓得林中樹木東倒西歪。

沙舟聞聲抬頭。

樹林上空,十幾個窈窕女子,踩著飛劍將她團團包圍。這些女子服飾統一,個個眉目如畫,皆穿著飄逸如仙的淺紫羅裳。

這衣服沙舟熟悉。

剛穿越過來,她身上穿的也是這款式的衣服,她一看這些女子的服飾,就知道她們出自哪裡。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眾位師姐。”沙舟麵上泰然自若,心下卻是微微詫異。

虞雲洞的人竟這麼快就找來了,她們是怎麼找到她的……

“眾位師姐對沙舟還真是姊妹情深啊,我都換了一張臉了,竟也能一眼認出我。”

沙舟壓下心底疑惑,沒否認自己的身份,烏黑雙眸意有所指地看著來人。

“沙舟,不必陰陽怪氣,我等雖奉師命前來捉拿你,卻也不願同門相殘,你隨我們回去吧。你與師父情同母女,回去向師父解釋清楚便成。且我等也不相信,你會殺害伊師弟。”

開口說話的是兩個月前,曾與沙舟一起觀過斷離雷劫的其中一個虞雲洞弟子,這弟子姓衛,叫衛菲,是餘青苕的二徒弟。

當時也是她帶隊,領一眾師弟妹出門曆練。

她一開口,其他幾個女子也附聲。

“沙舟彆任性,先隨我們回去,事情真假等回了虞雲洞,師父定會給你公道。”

“師父最寵你,你與伊師弟關係那麼好,怎麼可能會殺他,回去好好給師父解釋便成。”

在虞雲洞,沙舟與伊重樓感情極深,門內弟子都不相信她會殺伊重樓,更彆提伊重樓乃築基修為,沙舟隻是煉氣期,怎麼可能殺得了伊重樓。

但師父下了令,哪怕有懷疑,也由不得她們。

沙舟:“你們是聽誰說伊重樓是我殺掉的?”

“師父說的。”

“她既然都認定了,幾位師姐認為這事還有回旋的餘地嗎?”沙舟冷淡地看著這幾個開口的女子,輕垂睫毛,掩住了她眸中思緒。

看來在她身上下東西的不止伊重樓一個人,她換了一張臉,虞雲洞的弟子還能一眼認出她,想必她們手上有什麼能追蹤她行蹤的法寶。

時間算起來也差不多,從虞雲洞出發,抵達武太山正常情況兩個月就能到。

當然,她是例外,她的聖棺能瞬息千裡,若不是鮫珠用完了,她還能跑的更遠一點。

這些個女子,怕是她安頓在關渡坊後,才出發前來尋她的。

“幾位師姐,她殺了伊師兄,你們何必為她找借口。”

另一柄法劍上,薑千綺目光憎恨地瞪著沙舟,若眼神可以殺人,沙舟這會怕都被她殺好幾次了。

聽到薑千綺的指控,沙舟抽回神,“我這個沒乾啥的,被她指殘害同門,薑千綺這在眾目睽睽下推我入雷劫的卻活蹦亂跳,衛師姐覺得虞雲洞,我能回嗎?”

不遠處,斂去一身氣息,明明就站在旁邊,卻猶似不存在的端池,聽到沙舟話後,深眸閃爍疑光。

雷劫……

難道她就是第一個闖入他雷劫的人?

端池眼睛半闔,回想雷劫時的情況。

在雷劫變成紫霄雷劫時,他的確有察覺到雷劫下多了一個人,但闖入的人修為甚弱,一落入雷劫範圍就失了氣息,他當時正是渡劫關鍵時刻,隻遠遠看了一眼,卻沒察覺到生機。

他還以為,第一個闖他雷劫的人已經死了。

端池沉思間,沙舟再次開口。

“薑千綺,你朝我出手的賬還沒算清,彆跳太高,小心我把你從天上扯下來。”

薑千綺冷哼,義正言辭道:“沙舟,你休要狡辯,我可沒有推你,是你自己落進雷劫的。”

“我們誰在狡辯,你我最清楚。回了一趟虞雲洞,以為餘青苕沒問罪你,就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沙舟,你大逆不道,竟直喚師父名謂……”

沙舟話一落,薑千綺仿佛抓住了沙舟把柄,疾聲厲色嗬斥。

“師父……嗬……”沙舟譏笑。

看著沙舟臉上的神情,薑千綺厲聲道:“沙舟,你什麼意思?”

沙舟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懶得再和她嘴碎,目光落到衛菲身上:“衛菲,我有沒有殺伊重樓,餘青苕心裡想必很清楚,看在你我多年情分上,我不為難你,你走吧,順便帶一句話給餘青苕,他日,我定會上虞雲洞尋求真相。”

對於這個衛菲,原主記憶不多,沙舟隻知道她是虞雲洞裡最嚴厲的一位師姐,曾在魔羅宮逼殺原主時,幫助原主隱匿過行蹤。

記憶中衛菲最後是被餘青苕殺掉的。餘青苕殺掉她的理由,是她偷學九魅若海,企圖殺師。

是與不是,沙舟就不清楚了,反正餘青苕對外是這麼宣稱的。

“沙舟,我奉師命,一定要將你帶回,彆逼師姐動手。”衛菲一臉嚴肅,視線直逼沙舟。

“既是如此,那便得罪了。”見衛菲態度,沙舟知道,今兒這一場已無可避免。

沙舟神情倏然一凜,指間三張符咒噗嗤一聲點燃。

她手一拋,一股不同於靈力的力量,在樹林中突兀升騰,籠罩整片樹林。

隨著力量彌漫,一個剔透水簾結界,頓時將虞雲洞弟子全部鎖在了靈兵鎖虎陣中。

趁著陣法將人定格瞬間,沙舟啟印請敕令。

【天清地靈,兵隨印轉,請祖師法旨,借靈兵一用,敕】

清朗嗓音透著冥冥召喚,似觸碰到了某種法則般,水簾上,六個手提大斧的透明靈兵,威風凜凜踏了出來。

虞雲洞找上沙舟的弟子一共七個,個個都是築基期的弟子,六個靈兵自是不夠,敕令一出,沙舟又不慌不忙的再次啟印兩次,一共召喚了十八個靈兵。

靈兵現影,驟地撲向了虞雲洞弟子。

“沙舟,你真要與我們為敵?”一瞬間的定格消失,衛菲看著突然出現的靈兵,居高臨下冷視著沙舟。

沙舟掀眸:“不是我要與你們為敵,而是你們不放我。”

“沙舟,你這是要叛出虞雲洞嗎?”薑千綺將沙舟反抗,眼底跳躍興奮。

“叛出……嗬嗬,她餘青苕不就是從魔羅宮叛出來的嗎,我不過有樣學樣而已。”沙舟冷睥著薑千綺。

薑千綺:“冥頑不靈,我今日便替師父清理門戶。”

好啊,終於找到殺這賤人的借口了。

離開前,師父還交代不要殺她,將人帶回來虞雲洞便成,可現在她叛出了虞雲洞,還對師父不敬,她現在就是殺了這賤人,師父必也不會怪罪她。

薑千綺於沙舟對峙,眾虞雲洞女子已與靈兵糾纏在了一起。

受沙舟修為影響,陣法裡的靈兵實力並不是很高,就算數量多,也牽製不了這些築基期的太久。

“想殺我就直接說,就你,還代替不了餘青苕。”沙舟看著得意洋洋的薑千綺,沒了耐性。

剛才過來時沒弄清楚情況,不然,她才不給她蹦躂的機會。沙舟現在是一點都不懼薑千綺,雖然她實力不如她,但她卻有越階殺人的能力。

沙舟手在身側輕拂了一下,一副兩米長的青色棺材,轟地出現在了她腳邊。

這是青陌老祖四副凶棺中的孽棺,也是唯一一口能拿來揍人的棺材,其它三口凶棺賊重賊重,九洲的築基修士都沒辦法挪動它們分毫,想丟出去砸人都不行。

但孽棺卻不同,彆看它笨重,棺中的孽卻是祝由術可以操控的。

沙舟想讓它重,它便能重,想讓它輕,它就能輕。

沙舟皓腕一翻,黑鏈子倏然上手。

她鏈子輕拋,繞到棺材下的機關處,鏈子與棺材瞬間牢牢扣到了一起。沙舟一揚手臂,偌大棺材突地騰空而起,驟然砸向薑千綺。

“薑千怡,你不敢說想殺我,但我卻敢說。一個跳梁小醜,本姑娘本不欲與你計較,但你卻三番兩次找茬,既是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甩出孽棺,沙舟回頭,朝一旁無聲無息的人喊了一聲。

“喂,到你出力的時候了。”

有免費勞力,沙舟傻了才不要。“那些人交給你,留她們一條命。”

樹下,端池雙眼緊緊盯在沙舟拋出去的棺材,深斂雙眸沉穩莫測。

剛才這口棺出現,他又一次察覺到了法身的氣息。

他的法身……必在這女子的身上。

難道當日他遺落的肉身是被這個女子撿走了?

端池臉龐沉如秋水,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抬起,往沙舟抓了去。

手臂才伸出去,他銳眸暗光一閃,抓勢極速變換,往虞雲洞弟子拍了過去。

這女子滿身詭異,所修道法更是前所未見,並能解他的困擾。

罷了,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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