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牧夕璟的堅持下,禾曄幫他與高燦燦之前訂了鬼契。
鬼契達成,高燦燦主動從小胖墩兒的身體裡飄出來,隨後被收入了黑傘中。
牧夕璟合上黑傘的瞬間,輪椅上的小胖墩兒發出淒慘的哭叫聲:“爺爺,救命啊爺爺!”
大門口的眾人聽到這聲,都跑了進來。
老頭、老太首當其衝,一左一右半蹲在了小胖墩兒身側,見他哇哇大哭,激動地握著他的手,喊道:“孫子,我的大孫子!”
老太瞬間哽咽,紅著眼睛問他:“連慶,你看看我,認不認得我是誰?”
錢連慶順著聲音朝左邊的老太望去,哭著喊了聲:“奶奶。”
“哎呦,我的寶貝孫子,你可終於清醒了,真是老天爺保佑!”
老頭也趕忙問:“我呢,連慶,你認不認得我?”
小胖墩兒大哭,抓住他爺爺的胳膊告狀道:“嗚嗚嗚,爺爺有鬼,有鬼要害我。”
老頭見他真的清醒,激動地紅了眼眶,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道:“沒事沒事,爺爺在,不怕。”
這看似感人的畫麵,落在禾曄、牧夕璟眼中,卻讓他們無動於衷,生不出半分觸動。
旁邊湊熱鬨的幾個人湊在一起小聲談論:“呦,沒想到這兩人看著這麼年輕,本事這麼大呢。”
“是呀,竟然真幫連慶看好了癡傻。”
“所以連慶不是腦子有問題,而是被鬼附身了?”
“嘖,是誰家的小鬼,死了都不安生,連小孩子都作踐,瞧瞧把連慶給弄成什麼樣兒了。”
旁邊的牧夕璟聽不下去了,出言辯解道:“這事兒怪不得彆人,這熊孩子帶著一群同伴跑去彆人地裡偷東西吃,還往人家墳上撒尿,小鬼不纏他,纏誰?”
這話一出口,眾人瞬間沉默。
第046章 第 46 章
“那確實有點過分了。”
人群中響起一道中年婦女的聲音。
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一個豁口, 其他人也跟著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附和:“現在的小孩膽子也太大了,怎麼說也是死者為大,竟然往人家墳上尿尿, 嘖嘖,壯勇你倆確實要教育教育了, 不然這以後長大了還得了。”
“怎麼還跑去人家地裡偷東西吃, 你們家十幾畝地呢,想吃點啥不能種?”
老頭、老太被大家說的有些沒臉,訕訕道:“小孩子懂什麼偷不偷的,彆把話說那麼難聽,再說了他這個年紀,就算是敞開了吃,又能吃多少, 地裡種東西不就是讓人吃的嘛。”
“再說了,人都死十幾年了,那時候我家連慶還沒出生呢, 誰知道那墳裡埋得誰。”
“其他人早投胎去了, 怎麼就她還一直在村裡鬨騰,還不是因為……”
“行了。”老頭沒好氣地出聲製止。
他作為當年事情的主角之一, 根本不想聽人提起這些事情。
老太不滿地朝他白了一眼,但也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不能讓他丟人, 畢竟這丟的是錢家人的臉麵。
老頭冷聲道:“雖然這件事是我家連慶不對, 但他也受到了不小懲罰, 再說那天也不止我家連慶自己去的。”
錢壯勇說著, 目光落在人群中一個中年婦女身上:“王芳,你孫子天天跟連慶一起玩的, 那天應該也去了吧。”
中年婦女噎住,沒接話。
老頭見對方吃癟,心裡暢然,麵上也多了幾分得意之色:“誰家小孩不鬨騰,一會兒被你們說的那麼嚴重。”
剛剛被點名的王芳冷嗤了聲,小聲回懟:“也是,那麼多小孩一起去的,偏偏就你家連慶被纏上了,癡傻了半年時間,其他小孩子卻半點事情都沒有,說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家裡大人做錯了事兒,卻讓自己孫子背,當年把人給逼死,現在還去人家地裡偷東西,嗬呸。”
王芳嘴裡一邊嘟囔著,一邊朝大門外走。
院子裡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眾人望著老頭越來越黑的臉色,全都露出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當年發生的事情,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聽到過一些,雖然知道這件事誰對誰錯,但在正主麵前,也都不敢多說什麼。
“爺爺,我餓。”
輪椅上的小胖墩兒像是察覺不出周圍的氣氛不對,出聲喚道。
老頭沉著的臉色緩和幾分,望向旁邊同樣陰沉著臉的老太,說道:“咱孫子餓了,去準備點飯吧。”
當年的事兒,老太心中有很大的怨氣,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也不好發泄。
她壓著火,語氣生硬地問道:“想吃什麼?”
小胖墩兒想了想說道:“紅燒肉。”
“哎呦,連慶你都這麼胖了,還是彆吃那麼油膩的了,稍微減減肥吧。”
“就是,你現在還能不能站起來了?”
老太聽了趕緊維護道:“哎呀,我孫子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想吃點好的,也沒啥大不了的,減肥的事兒以後再說,我先去超市買點豬肉回來。”
老頭卻把關注點放在了小胖墩兒能不能站起來上。
“連慶啊,你現在能不能站起來啊?”
錢連慶低頭看了看自己肥胖的身體,皺眉疑惑:“爺爺,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胖了?”
老頭歎了口氣,卻也沒說什麼,招手喚來旁邊一直不做聲地兒子,兩人一左一右架著小胖墩兒從輪椅上站起來。
小胖墩兒身上隻穿了一個大號的尿不濕,但因為年齡小,倒也沒人在意。
臥床半年,再加上身體重量驟增,雙腿無力支撐,雖然站的有些困難,但到底還是邁開腳,勉強走了幾步。
老頭正想誇讚兩句,結果幾聲臭屁響起,一股惡心地臭氣傳出,眾人連忙捂住了鼻子,嫌棄道:“呦,連慶你是不是拉屎了?”
錢連慶被說的臉頰泛紅,下意識向爺爺求助。
老頭也有點不知所措,看向陰涼樹下站地遠遠地兩人:“大師,我孫子這還是控製不住大小便失禁可怎麼辦呐?”
禾曄冷聲道:“失禁的事情,你們有時間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隨後牧夕璟出聲道:“事情解決了,支付一下費用吧。”
他掏出新手機,從相冊裡翻出收款碼,直接懟到了錢壯勇麵前。
老頭有點發懵,張口詢問:“多……多少錢?”
牧夕璟:“三千八。”
錢壯勇驚地睜大眼睛,驚呼:“這麼貴?”
牧夕璟:“來之前說好的價格。”
“這……可三千八也太多了,我瞧著你們剛剛也沒做什麼呀。”錢壯勇討價還價道:“這錢能不能少一點兒?”
牧夕璟被對方這無恥的模樣給氣笑了,懶得因為這小幾千塊錢多爭論,他回頭望向禾曄:“禾老板,要不然把小鬼放回去吧,這單我們不做了。”
這千把塊錢,他還真不看在眼裡。
禾曄倒也配合,抬手就要去撐黑傘,被錢壯勇眼疾手快地跑過去摁住:“彆,大師彆開玩笑。”
牧夕璟勾唇反問:“你覺得我像是在說笑嗎?”
“……”錢壯勇訕笑著不敢應聲。
反倒是旁邊的鄰居勸道:“壯勇,這時候你就彆摳摳搜搜了,人家大師可是幫你驅走了連慶身上的小鬼,你還是快把錢打給人家吧。”
“對呀,風水大師的錢可不能隨便克扣,我聽說之前有人得罪了風水師,最後倒大黴了。”
錢壯勇聞言,也不敢再拖延,掏出手機掃了二維碼,老老實實地把錢給付了。
付完錢,他還不放心道:“大師,你可千萬彆生氣,我們都是農民,過慣了苦日子,一下子出這麼多錢,就有點猶豫,但絕對沒其他意思。”
因為高燦燦的事情,禾曄對老頭的印象非常,根本不與他說話,聽完這話隻是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徑直離開。
身後,依舊是眾人的議論聲。
說這兩個大師的性格還挺高冷,說他們長得是真俊,說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差錢的人……
明明跟他們都不認識,卻也要閒聊談論幾句,禾曄對此十分地不喜歡。
兩人並肩朝街口走,牧夕璟正想詢問要不要打車,就看到站在街口的馮永望,在他旁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見他們看到自己,抬手打招呼道:“禾老板、牧助理!”
他三兩步迎上來,詢問:“事情解決了嗎?”
禾曄點了點頭。
馮永望繼續道:“那禾老板你們是幾點的車,要不我先帶你們去吃頓飯,然後送你們去高鐵站?”
禾曄倒也沒跟他客氣:“那就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他說著伸手拉開後車門,請兩人上車。
三人全都上了車,馮永望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詢問:“兩位有沒有比較喜歡吃的菜係?”
禾曄不答反問:“你們鎮上有什麼比較好的餐廳嗎?”
“有的,一家私人川菜館,店裡的水煮牛肉和酸菜魚比較經典,,有兩家粵菜餐廳,烤乳豬、糖醋咕嚕肉、釀豆腐味道很好。淮揚餐館……”
馮永望一番詳細介紹,最後詢問:“你們看有沒有喜歡吃的?”
禾曄簡單明了地回答:“去最乾淨的那一家。”
“啊?”馮永望差點沒反應過來,抬眼瞥向後視鏡,瞧見牧助理眉眼舒展地露出淺笑。
他雖然不懂禾老板這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照做,開車去了一家他認為環境最好的一家餐廳。
到了餐廳門口,馮永望將他們放下來,說道:“禾老板、牧助理你們先進去點餐,我去停一下車,隨後就到。”
“不用了。”禾曄拒絕道:“馮先生回去休息吧,我們自己去吃飯。”
現在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鐘,早已經過了飯點時間,沒必要讓馮永望特意請他們吃飯。
再說,禾曄還有事情沒做完,不打算乘坐高鐵離開,馮永望與錢壯勇是同村鄰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自己留下的事情為好。
讓馮永望駕車離開,禾曄背著包朝餐廳大門走去,牧夕璟緊隨其後,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
一進餐廳,立即有服務員上來,帶領他們入席。
禾曄隨便點了兩個菜,便把菜單遞給了牧夕璟。
牧夕璟也不客氣,翻開菜單,熟練從容地點了幾個自己喜歡的飯菜。
眼看他還要繼續點,禾曄出聲製止:“隻有五百的餐費,多出部分你自己出。”
牧夕璟聞言,麵上笑意不減,氣定神閒地應了聲:“好。”
他又點了餐後甜品、以及水果,才把菜單還給服務員,等人走了,他才道了句:“謝謝禾老板。”
禾曄沒應聲。
他隻是不想帶員工出差,結果把人餓死在外麵。
不過看牧夕璟的精神狀態,似乎沒有因為饑餓變得萎靡。
等餐的功夫,禾曄點開了微信,看到錢包裡接近五位數的餘額,詢問:“你怎麼弄來的收款碼?”
牧夕璟:“店裡的櫃台上,我順手拍下來保存。”
禾曄:“……”
這人心思細膩的驚人,至少他自己不會想到這點。
而且這幾天相處下來,禾曄不得不說,牧夕璟是一個極為合格且順手的助理,甚至不需要時間去磨合。
對方對他的脾性,過分了解。
牧夕璟並不知道自己在禾曄心中獲得了高度評價,他主動詢問:“高燦燦的事,禾老板打算怎麼做?”
禾曄朝旁邊裝在背包側麵的黑傘瞥了眼,坦言道:“還沒想好。”
高燦燦的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什麼證據都沒留下,至於連慶奶奶身上的命債,目前也沒有證據證明高燦燦小女兒的死,一定與她有關。
在無憑無據之下,想要錢家人遭到報應,似乎有點困難。
至於布陣施法,讓他們家破人亡,禾曄有這個能力,但沒這個想法。
他不是閻王爺,不能因為這一件事兒就去輕易地決斷一個人生死。
若是他真那麼做了,事後必定要遭天譴,高燦燦與他不熟,禾曄不可能為對方做到那種地步。
思來想去,禾曄覺得解鈴還須係鈴人,等天黑之後,帶高燦燦重新回村一趟,讓錢家人自己交出證據來。
第047章 第 47 章
吃過飯, 禾曄滿足地靠在沙發座上,望著一桌還沒吃完的美食,突然輕歎口氣, 喚道:“牧夕璟。”
“嗯。”還在吃飯的牧夕璟動作一頓,抬頭望向對麵:“怎麼了?”
“下次如果我再多管閒事, 你記得阻攔。”
牧夕璟輕笑:“你是說高燦燦的事兒?”
禾曄:“嗯。”
如果他不是看到連慶奶奶的麵相上有命債, 也不會說跟去看看,原以為隻是收服一隻小鬼這麼簡單,沒想到一下子牽扯出這麼多事情,就連十幾年前的命案都要重新翻出來。
牧夕璟問:“錢不掙了?”
禾曄:“……”
牧夕璟看他語塞,說道:“下次遇到這種人,我來狠狠宰他們一筆,割血到他們的大動脈上。”
禾曄被他這話逗樂, 唇角微微彎起,淡淡應了聲:“嗯。”
吃過午飯,禾曄主動付錢, 雖然開始說隻有五百的餐費, 但他還是付了全部飯錢。
牧夕璟也不推脫,拿起手機說道:“既然你請我吃飯, 那我來訂酒店吧。”
禾曄知道他的脾性,出聲提醒道:“訂普通酒店,事後報銷。”
牧夕璟點開軟件的手一頓, 委屈的控訴道:“昨晚的床太硬了。”
禾曄:“……”
牧夕璟:“我睡不著, 剪了一夜視頻。”
禾曄:“……”
這人的毛病還真是數不勝數。
禾曄懶得與其爭辯:“隨便。”
對方做他的小助理, 本就不是為了掙錢, 沒必要跟著自己受這麼大委屈。
牧夕璟觀察對方神色,見禾曄沒有生氣, 便隨著自己的心意,定了一間總統套房。
十幾分鐘後,禾曄從出租車上下來,望著麵前典雅貴氣的酒店大門,頓時無語。
他偏頭看向牧夕璟,問:“你平時隻住五星級酒店?”
牧夕璟眉眼淺笑地看著他,沒應聲。
禾曄暗自歎氣,用了半秒時間適應,神情恢複平和,說道:“進去吧。”
兩人的背包被服務生接過去,酒店經理一路熱情地把他們引領到房間。
實話實說,禾曄長這麼大,第一次受到這種高級彆待遇,不至於拘謹,但會不適應,也更想不明白牧夕璟明知希望不大,還非要做自己的小助理,圖什麼?
進入套房,禾曄徑直去了次臥,獨留牧夕璟在客廳。
外麵炎熱,他去浴室衝了個澡,躺在舒適寬大的床上,突然有點理解牧夕璟的挑剔了,這五星級酒店的床確實舒服,而且房間所有東西都是全新包裝,看起來就很安心。
禾曄癱在床上,有種躺在軟綿綿地雲朵上的錯覺,身心莫名放鬆,不過腦子倒還清醒,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找到了潘洋鋒的好友。
這是他們華福區的副所長,前段時間那樁哥哥殺害弟弟的案子,對方找他幫忙,事後留下一句有事可以找他。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事情要麻煩對方。
禾曄:【潘所,想谘詢一些案子相關的事情,可以嗎?】
這個時間點,對方正在上班,回複消息的速度很快。
潘洋鋒:【可以的,禾老板。】
潘洋鋒:【你又遇上案子了嗎?】
“……”
這個又字,就很靈性。
禾曄:【嗯。】
禾曄把高燦燦的事情用文字大致描述了一遍。
潘洋鋒:【又是一個陳年舊案呐。】
潘洋鋒:【這種案子最大的難點就是證據不足,除非是像上次案子一樣,讓凶手自首,承認自己做過的罪行。】
禾曄:【視頻拍攝凶手承認罪行,可以作為證據嗎?】
潘洋鋒:【可以。】
禾曄:【受害者因為輿論導致的自殺,可以追究那些傳播輿論的人嗎?】
潘洋鋒:【這個有點難,除非能明確,且有證據證明,對方就是傳播輿論的人,否則很難追究對方責任,再加上對方這種已經過去十幾年的事情……】
的確,高燦燦的事情,是村裡的人在背後議論,根本不能明確輿論傳播的人是誰。
就算知道,沒有證據也不能一個個追究責任,畢竟法不責眾。
禾曄:【謝謝。】
潘洋鋒:【不客氣,這案子是我們區的嗎?】
禾曄:【不是,外省的案子。】
潘洋鋒:【哦,好的。】
聊天結束,時間還不到五點,外麵太陽高掛,禾曄打開某軟件上開始搜索附近租賃相機的店鋪,以及谘詢價格-
當晚,深夜十一點,錢家主臥裡。
“呼嚕——呼嚕——呼嚕——”
粗狂地呼嚕聲震天響。
未反鎖的房門突然悄無聲息地被人從外麵打開,穿著紙尿褲的小胖墩兒腳步僵硬地走進來,看了眼床上正在熟睡的兩人,繞過床尾,走向另一邊。
他看了眼張著嘴打呼嚕的老頭,眼裡閃過一抹怨恨,吃力地爬上床,站在老頭身側,撕掉身上的紙尿褲,隨意地丟在地上。
下一秒,一股嘩啦啦的水聲,打斷了響亮的呼嚕聲。
“咳咳咳——”
老頭的嘴裡突然被灌滿,一股窒息感讓他劇烈咳嗽起來。
最後錢壯勇因缺氧被憋醒,猛地坐了起來,下意識把嘴裡的東西吐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急速地補充剛剛缺失的氧氣。
有了氧氣,大腦重新運轉,錢壯勇緩過勁來,鼻尖嗅到了一股難聞地尿騷味。
“呸,這他媽什麼東西。”
他自言自語地嘟囔一句,視線朝四周打量,結果在昏暗的環境中看到旁邊有一雙白花花、胖乎乎地腳站在他麵前。
錢壯勇嚇了一大跳,順著那雙腳往上看,結果看到一個肥大赤==裸的人正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看。
“連……連慶?”
他倏然認出這是自己的大孫子。
“嘿嘿嘿。”小胖墩兒發出得意的笑聲。
錢壯勇下意識怒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跑我們房間做什麼!”
然而,挨罵的小胖墩兒根本不應聲,胖呼呼地身體毫無征兆地朝錢壯勇撲過去,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哎呦!”
老頭發出一聲吃力的慘叫,可旁邊的老太卻像是聽不到一般,繼續熟睡。
“你……你個熊孩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老頭一邊訓斥,一邊將小胖墩兒從自己身上翻開,隨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旁邊老太的身上,嗬斥道:“你是豬嘛,睡這麼死,咱大孫子來了都不知道,呸——”
他說話時,感覺到臉上帶著騷氣的水流到了自己嘴裡。
他伸手在自己濕漉漉地臉上摸了一把,放在鼻尖聞:“嘔——”
“錢連慶!”
錢壯勇氣的怒吼道:“你個傻子,竟然敢在我臉上撒尿,看我不打死你!”
啪啪幾巴掌扇在對方屁股上,然而趴在床上的小胖墩兒和老太一樣,毫無反應。
正火氣上湧的錢壯勇忽然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兒。
怎麼會這樣?
他又打又吼鬨出這種大動靜,老伴就算睡得再死,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而且大孫子連慶剛剛還在笑,怎麼倒下之後就沒了動靜?
“連慶,連慶?”
錢壯勇嘗試著晃了兩下,發現對方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
他慌亂地伸手去開燈。
“哢噠,哢噠——”
黑暗中,燈的開關聲變大,可燈卻沒有半點反應。
老頭嘴裡不停的念叨著,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燈怎麼會不亮了?
正當他疑惑慌亂時,聽到一道剪子互相碰撞的聲響,他下意識回頭,結果看到床邊陰影有一個纖細的身影。
“你是誰!”
錢壯勇嚇得猛抽一口涼氣,不停地往後撤,同時左手朝老伴身上搭去,用力的搖晃了兩下,然而,在觸到對方的身體後,他猛地一震。
涼的,他老伴的身體竟然是涼的!
“哈——”
他下意識想躲,可左邊是一具冰涼透骨的屍體,右側床邊站著一個不隻是人是鬼的女人,腳邊是毫無動靜地大孫子錢連慶。
錢壯勇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驚恐起來。
他的後背緊緊貼在床頭,將濕漉漉浸滿尿液的枕頭抱著身前,企圖給自己增加一點安全感。
“你……你到底是誰!”
“錢壯勇,連我都不認識了。”高燦燦嘲諷地聲音響起:“你孫子的尿甜嗎?”
她一邊說一邊晃著手裡的剪刀。
“你不是被大師收走了嗎,怎麼……怎麼會在這裡!”錢壯勇佯裝鎮定,可發顫的聲音出賣了他心底的恐懼。
高燦燦嗤笑:“閻王爺看不得你這種人渣留在世上,讓我來帶你下地獄。”
她咬牙切齒地說著,隨後一剪子猛地紮在男人腳邊,嚇得錢壯勇驀地蜷起腳,眼看對方重新舉起剪子,又要朝他紮過來。
錢壯勇終於坐不住了,把手裡的枕頭朝對方用力扔過去,撐著床站起來,從老太身上跨過去,光著腳跳下床,朝門口衝過去。
剛才高燦燦操控著小胖墩兒進來沒有關門,老頭隨手一拉,門便開了!
錢壯勇驚喜的朝外跑去,外麵是他熟悉的客廳,他下意識跑去對麵的房間找兒子求救。
可是他連拍帶喊了好幾聲,裡麵都沒有動靜,而高燦燦已經拿著剪子從屋子裡慢悠悠地走出來。
不得已之下,錢壯勇隻能朝屋門衝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鎖,朝院子裡衝去。
院子也是他熟悉的院子,錢壯勇還記得屋門上掛著的八卦鏡,那是當初他找來道士特意布下的,說可以驅鬼辟邪。
他站在院子裡,回頭朝正屋門上望去,然而原本放著八卦鏡的地方空空如也。
高燦燦毫不避諱地站在屋門口,頭頂的月光將她映襯地更加陰森可怖。
錢壯勇見她舉著剪子朝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樣子,驚呼著朝大門跑去,試圖打開上鎖的大門跑出去。
終於,在高燦燦快走到他身後時,大門被打開。
錢壯勇驚喜地衝出去,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大門之後,不是寬敞的街道,而是他的臥室。
房間裡東西雜亂擺放著,透過窗戶的月光可以隱約看到床上躺著毫無動靜的老伴,床裡麵趴著一個肥嘟嘟的身影。
錢壯勇怔楞地站在原地,剛剛將要逃脫的驚喜笑容全部消失。
他感覺到身後有股不可忽視地涼意,下意識回頭,結果看到身後不足一米的地方,高燦燦滿臉嘲諷地盯著他。
“這……這是夢,這一定是噩夢!”
隻有夢裡才會發生這麼不合理的事情。
錢壯勇閉上眼睛,嘴裡一直嘟囔著:“這隻是一個噩夢,不要去看,他們都是假的,這些都是假的,啊——!”
下一瞬,他的口中發出一道痛苦的慘叫。
他的右胳膊上深深紮入一把剪刀,高燦燦正陰狠地盯著他:“噩夢,嗬,你倒是想得美!”
她用力抽出剪刀,再次朝他身上捅了一剪子。
這種報複的場景在高燦燦心裡上演了千百遍,可這些年她嘗試過很多方法,根本觸碰不到對方,但現在禾大師幫她做到了。
不過她也清楚地記著,大師交給自己的任務,以及那句不要傷對方性命的叮囑。
她看著錢壯勇老臉皺在一起,捂著右臂上傷口,踉蹌後退的模樣,心裡憋著的那股怨氣終於有了釋放的出口。
第048章 第 48 章
高燦燦望著對方眼裡的驚恐, 哈哈哈大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舉起血淋淋地剪刀一步一步逼近。
錢壯勇痛的連連後退, 最後整個人貼在門上。
痛,好痛!
手臂上的痛感真實地讓他無法忽視, 錢壯勇驚懼地望著麵前的女鬼, 眼看對方再次捅過來,他不敢再當這是個噩夢,迅速躲開,隨後重新打開屋門,跑去客廳,穿過客廳,打開主屋門, 跑到院子中,衝到大門口,慌亂的打開大門鎖。
“我不信, 我不信!”
“如果這不是噩夢, 怎麼會走不出去?”
“一定有問題,對, 一定是哪裡有問題,不要慌,先不要慌。”
錢壯勇嘴上不停地安撫自己, 大門打開, 他再次衝出去, 然而下一刻, 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
依舊是熟悉的破家具,依舊是熟悉的大床, 就連床上一躺一趴的兩個人,他都無比熟悉。
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居住了幾十年的臥室中。
“不……”錢壯勇說不出話來,周圍陰冷,可他額角卻控製不住地冒冷汗。
這是鬼打牆,還是障眼法?
自己的老伴睡前還好好的,怎麼會無聲無息地就涼了?
錢壯勇不信邪,衝到床邊,顧不得對方身體冰涼,用力搖晃,同時大喊對方名字:“王英,王英,你醒醒,王……啊!”
後背傳來刺痛,血淋淋的剪子紮進他的後肩膀,錢壯勇痛的用力掙紮,不等高燦燦拔出剪刀,他就捂著傷口跑出屋子。
錢壯勇不斷地重複著,衝出屋子,跑去院子裡,打開大門,回到臥室。
一遍又一遍。
直到力氣用儘,他喘著粗重的呼吸,跌倒在院子裡。
他雙手雙腳用力地往前爬,後肩膀的剪子已經被高燦燦粗暴地拔走,後背上又多了幾個新傷口,血流如注。
錢壯勇上半身光著,隻穿了件短褲,渾身染滿鮮血。
他像極了四處逃竄,驚恐不已的老鼠,而高燦燦就是那隻從容不迫的貓。
知道錢壯勇無論如何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她便在身後不急不緩地跟著,時不時拿剪子捅上一刀,不致命,卻讓對方疼的頭皮發麻。
自己逃不出去,也沒有其他人出來救他。
錢壯勇的心理防線終於崩塌了,他已經分不清這詭異的場景,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但此時他內心的恐懼已經達到了巔峰。
他要死了,高燦燦要殺死他。
可他還沒死,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但很快就要死了。
終於錢壯勇放棄了逃跑,因為傷口失血過多,他的力氣全部流失,絕望地趴在院子裡,滿臉的淚水,呼吸沉重,嘴裡不停地說著道歉的話:“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對不起……”
回應他的又是狠狠地一剪子。
錢壯勇痛的渾身發顫,卻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
“殺了我,求你直接殺了我!”
“求求你了。”
不要再折磨他了,這種一下又一下猶如千刀萬剮的滋味,還不如讓他直接死掉痛快。
“嗬嗬嗬,怎麼可能讓你這麼輕鬆地死掉,當初你是怎麼折磨我的,現在我要一點一點的還回去。”
高燦燦實在太恨了,恨不得直接撕碎了對方,她用力地從對方身上拔下剪子,高高舉起,正要再捅。
“咳咳——”
頭頂憑空響起一道微不可查地輕咳,這道聲音讓她猙獰地神情一滯。
高燦燦仰頭望向站在二樓平台上的兩人,知道這聲輕咳是對方在提醒她辦正事。
錢壯勇神情緊繃成了一條弦,同樣聽到這聲輕咳,他驚恐四顧,卻發現院子周圍黑兮兮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高燦燦雖不情願,但還是忍住了
她抬手抓住錢壯勇的頭發,用力的往後扯,讓對方被迫抬起頭,露出麵容,生氣的質問:“當初為什麼不肯承認是你強-奸了我!”
錢壯勇疼的齜牙咧嘴,立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高燦燦哭著怒吼:“回答我,是不是你強迫的!”
錢壯勇喘著粗氣,應聲回答:“是是是,是我不對,是我色欲熏心對你生出企圖,是我半夜發瘋,強迫了你。”
高燦燦:“把你的罪行給我一遍遍說清楚,讓老天爺聽聽你這畜生都做了什麼!”
二樓的平台上,牧夕璟站在欄杆邊,手上舉著相機,將一樓院子裡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老頭拍攝其中。
十幾分鐘後,錢壯勇將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
不,他不光交代自己的罪行,還有他老伴做過的事情。
“啪。”
牧夕璟將錄像保存後,合上相機,偏頭看向禾曄。
禾曄拉著他後退幾步,隱藏身形,抬手隨意地打了個響指。
錢壯勇聽到這聲響指,精神猛地一震,原本漆黑的院子像是散開了濃霧,月亮當空,將院子照的朦朧昏暗,明明不算亮堂,卻讓他看清了周圍的環境,也稍稍驅散了他心底的恐懼。
這才是現實世界。
錢壯勇長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鬆到底,身後的陰冷讓他猛然驚醒。
他驀地轉回身,看到高燦燦正陰惻惻地盯著他。
“你……你……鬼……”
不等他喊出口,高燦燦一把將他的短褲給扯了下去,拿起剪刀衝著他的□□狠狠地刺過去。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在院子裡響起。
半分鐘後,隨著屋裡的燈光亮起,一塊被剪下來的醃臢肉隔著院牆扔了出去-
大門外,街上空空蕩蕩,隻有一輛共享汽車毫無聲息地駛出村子。
車後座上,高燦燦低頭看著自己蒼白、沒有一絲血跡的雙手,回想剛才那一幕,出現了幾秒鐘的恍神。
她報仇了?
是的,她報仇了,不但用剪子捅了對方十幾下,最後還親手把對方給閹了。
“呼——”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把壓在心底積攢了十幾年的怨氣一並吐出。
禾曄透過後視鏡望向她,沒有說話。
高燦燦察覺到對方投過來的視線,抬起頭對著後視鏡笑了笑,誠懇地道了聲謝。
“證據是你自己拿到的,不用謝我們。”禾曄聲音平和的說道:“我明天會讓人把錄像送去派出所,你今晚去給家人托夢,至於對方能不能答應幫你報警,報警後,警察會不會處理,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
聽出對方不打算繼續管下去的意思,高燦燦眸色閃了閃,點頭應道:“好。”
翌日清早。
一個清潔工大媽拿著大掃把,另一隻手裡捏著一個信封,局促地站在派出所門口。
前來上班的警察見她左右張望,一副找人的模樣,主動上前詢問:“大媽,有事嗎?”
清潔工大媽見對方穿著警服,神情一亮,趕緊把手裡的信封遞過去:“警察同誌,有人讓我交給你們一封信,說是牽扯到一樁命案。”
警察一聽有命案,神情立馬變得嚴肅,從對方手中接過信封打開,看到裡麵是一張紙條,以及一張黑色的內存卡。
半個小時後,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扶著兩位六十多歲紅著眼眶的老人進入派出所,他們說要替死去的妹妹(女兒)翻案,十幾年前同村一個叫錢壯勇的人,多次威脅且□□他妹妹(女兒),之前報過案,但苦於沒有證據,案子被迫撤掉了。
昨晚他妹妹(女兒)托夢說今早讓人給派出所送來了證據,是一張黑色的內存卡。
那張內存卡警察們已經打開查看,是一個長達十幾分鐘的錄像。
視頻中,一個頭發斑白,渾身是血的老頭躺在院子裡,在他身後空無一人,可老頭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強迫著把腦袋高高仰起,衝著錄像露出麵容。
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十幾年前做過的事情詳細交代,其中幾次他試圖隱瞞、狡辯,卻又像是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威脅著改了口。
雖然這錄像有點詭異,可裡麵說話的人卻真真實實地存在,再加他渾身是血,看起來受傷不輕,警察便打算上門調查一番,了解一下事情經過。
然而,還沒等他們出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泣不成聲地跑進來,也喊著要報案。
說昨天晚上她丈夫在家被人用剪子捅了十幾刀,還被剪掉了□□,現在正在醫院裡搶救。
警察詢問她知道凶手是誰嗎?
老太哽咽著說道:“高燦燦,我老伴親口說是同村的高燦燦剪了他的……嗚嗚嗚。”
兩名立案的警察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麵麵相覷,詢問老太:“你說的高燦燦,是已經去世十二年的那個高燦燦嗎?”
老太非常肯定:“就是她!”
兩名警察:“……”
今天上午接的這兩個案子,都好邪門啊。
與此同時,送信的兩人已經坐上了高鐵,禾曄臉上帶著口罩,順手把頭上的棒球帽壓低,閉眼補覺。
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倒是精神奕奕,絲毫看不出一夜未眠模樣,拿著手機認真地處理工作。
“嗡嗡嗡——”
禾曄迷迷糊糊地剛要睡著,麵前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不悅地睜開眼朝手機屏幕上瞥了一眼,見是一個陌生號碼,手指下意識掐算快速,得知這通電話不簡單,他直接拿起來朝牧夕璟遞過去,小聲提醒一句:“很可能是警察。”
牧夕璟看了眼手機屏幕,抬手接過來,滑動接聽,特意壓低的聲音低沉悅耳:“你好,請問哪位?”
聽筒出傳出一道中氣十足地男聲:“你好,請問是禾曄先生嗎,我是張莊鎮派出所的民警高林,警號是xxxxxxx”
牧夕璟語調溫和低沉,態度謙遜有禮:“你好,我是禾曄的助理,請問警察同誌找他有什麼事兒?”
第049章 第 49 章
高林:“是這樣的, 今早我們接到兩樁報案,其中一樁受害人名叫錢壯勇,你們認識嗎?”
牧夕璟:“認識。”
高林:“請問你們與錢壯勇是什麼關係?”
“委托關係。”牧夕璟把昨天對方請自家老板去家裡給癡傻的孫子看事兒的事情給大致說了一遍。
高林又問兩人作為S省的人, 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村子裡,於是又把馮永望一家給牽扯了出來。
一番聊下來, 高林繼續追問:“那昨晚你們在哪呢?”
牧夕璟:“百冠國際酒店。”
對方倏然陷入沉默, 半秒後不確定道:“你們住五星級酒店?”
牧夕璟輕挑眉頭:“有什麼問題嗎?”
高林:“是馮家人幫你們訂的房間嗎?”
牧夕璟:“不是,我們自己訂的。”
高林再次沉默:“能問一下你們這趟過來的傭金是多少嗎?”
旁邊座位上側耳傾聽地禾曄:“……”
有被這句話內涵到。
牧夕璟不答反問道:“傭金多少與我們住什麼酒店有關係嗎?”
高林:“……”
沒有關係嗎?
牧夕璟:“警察同誌事先沒有調查清楚我們的身份嗎?”
對方被噎住。
的確,因為時間緊迫,他們還沒來得及調查兩人的身份,在錢壯勇的妻子王英提供線索,說跟可能跟這兩人有關後,他們就隻調查了這兩人的戶籍、常住地等一些基本信息。
牧夕璟:“如果警察同誌調查後, 應該就不會問出這種無禮問題。”
且不說禾曄現在也算是一個正當紅的知名網紅,就牧夕璟這個互聯網上市集團龍頭的幕後老板身份,住個五星級酒店真沒什麼不行的。
高林:“抱歉, 我們這屬於例行詢問, 並沒有冒犯的意思,請問你們兩位現在在哪兒, 案子可能需要你們配合調查。”
“高鐵上,還有一個小時到S省。”牧夕璟雙腿交疊,左手在座椅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敲擊著:“能問問是什麼案子嗎?”
高林:“目前兩樁案子都與你們有關。”
“哦。”牧夕璟語氣淡淡:“那可能要麻煩警察同誌來我們省進行訊問了, 或者我們到了S省, 主動去附近的區派出所做筆錄?”
高林問他們能不能半路下車, 進行往返。
牧夕璟拒絕道:“抱歉。”
……
一番你來我往地交談後, 牧夕璟結束了通話。
他剛想開口,麵前就遞過來一瓶擰開的礦泉水。
牧夕璟被對方這示好的行為逗樂, 唇角上揚,抬手接過來:“多謝。”
禾曄低聲詢問:“解決了嗎?”
牧夕璟搖頭:“他們應該會先調查一番,最後派人過來對我們進行訊問。”
這兩樁案子全都與玄學有關,他們一定會被牽扯其中,不好脫身。
禾曄聞言,皺起眉頭,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牧夕璟知道他這是在嫌麻煩,安撫道:“沒事,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如果他們打電話過來,你不想接,可以推到我這裡來。”
這件事他們已經儘可能地抽身,但想一點都不沾染,也不可能。
“嗯。”禾曄倒也不跟他客氣。
不過被這通電話一打攪,禾曄也沒了困意,乾脆帶上耳機,用手機刷起視頻來。
這兩天禾曄把白兔的視頻賬號交給了牧夕璟管理,並沒有去關注他都上傳了什麼視頻。
但刷白兔的時候,總能刷到一些與他相關的視頻。
就比如現在,他進來的第一個視頻是《爺爺的棺材①》
視頻是以漫畫的形式播放,再加上背景解說,聽起來十分的有意思。
而且與他經曆的事情相符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很快視頻結束,禾曄的視線落在右邊賬號頭像上。
頭像是個半身的簡筆小人兒,萌萌地,很可愛,同樣也很眼熟。
前天,牧夕璟拿著一張圖片過來詢問,能不能用它來做賬號的頭像,換掉白兔的係統頭像。
禾曄看得出了這小人兒是他,特彆是左眼瞼旁的那一顆很小,卻不能忽視的淚痣。
他收起心思,點擊頭像,進入賬號主頁。
發現賬號裡已經更新了三十六條視頻,除去他剛開始的十條視頻,其他二十六條都是這兩天更新的視頻,而且每條視頻的點讚數都不低。
看來牧夕璟沒說謊,前天晚上他真剪了一夜的視頻。
剛開始的那十幾條,牧夕璟發給禾曄看過,得到他的同意後上傳賬號。
之後牧夕璟上傳視頻前,也會給他說一聲,但禾曄沒想到竟然已經二十多條了。
而且每條視頻的質量都很高,其中《爺爺的棺材①》,更是以漫畫的形式講述。
“牧夕璟。”禾曄摘掉右側的耳機。
牧夕璟:“嗯?”
禾曄偏頭看他:“你……學過畫漫畫?”
牧夕璟否認:“沒有。”
禾曄把正在播放的視頻舉到他麵前:“這個。”
牧夕璟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解釋道:“彆人做的。”
禾曄:“你沒跟我說過?”
牧夕璟:“這隻是一個嘗試,不知道效果怎麼樣,本來想著如果不行,我就撤掉了,就沒跟你提。”
“……”
牧夕璟看出他的不開心,解釋:“這兩天很忙,視頻我是湊空上傳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抬手在禾曄舉著的手機上點了兩下,看到點讚人數超過了十萬,評論數達到一萬多,詫異地挑了挑眉:“看起來效果不錯。”
禾曄:“多少錢?”
牧夕璟應答:“不要錢。”
禾曄不信,冷冷盯著他。
牧夕璟神情無辜:“是真的,這個視頻裡的漫畫,是你一個粉絲畫的,她覺得你的直播內容雖然有趣,但畫麵過於單一,就提出了以漫畫的形式講述故事。”
禾曄問:“不是你花錢讓人弄的?”
牧夕璟:“不是。”
禾曄追問:“那個粉絲的聯係方式你怎麼拿到的?”
牧夕璟:“你的私信後台。”
“每天都有很多網友給你發私信,我就挑著一些有意思的回複了下,也有很多想找你看事兒的人,我暫時拒絕掉了。”
禾曄:“……”
他覺得與陌生人聊天麻煩,直播以來,除了查看八字,很少翻開私信。
禾曄冷硬的語氣軟了幾分:“兩天時間你做了這麼多事情?”
牧夕璟:“嗯。”
“……”這人一天難道有72小時不成?
禾曄:“辛苦了。”
牧夕璟:“還好。”
禾曄將手機收回,說道:“你把那位粉絲的聯係方式給我。”
雖然對方是他的粉絲,但禾曄很清楚畫畫有多不容易,像視頻中這種,估計對方加班加點十幾、二十個小時,才能完成。
牧夕璟通過微信把對方好友推送過來。
禾曄點了添加好友,對方應該是在忙,並沒有立即通過。
高鐵很快到站,禾曄與牧夕璟隨著人流走出站口,禾曄正準備打車,就看到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衝他們跑過來,熱情地打招呼:“牧先生,禾老板,歡迎回來。”
禾曄見對方麵生,心聲疑惑。
牧夕璟趁機解釋:“我的司機。”
禾曄想起來之前在地鐵上牧夕璟有跟他聊過這種事情,說想要司機接送,他忘了自己答沒答應。
不過人家司機既然已經來了,禾曄也不矯情,默不作聲地跟著坐上車,讓對方把自己送到了商璽街街口。
回到熟悉的地方,禾曄的心情愉悅不少。
他先在附近找了家飯店,解決午飯,隨後背著包回到店裡。
出門兩三天,一回到店裡,禾曄把背包隨意的丟在旁邊椅子上,直接癱進了太師椅裡。
折騰一夜,又坐了幾個小時的高鐵,好累。
“嗡嗡嗡——”
沒等他喘口氣,手機發出震動,提醒他微信有新消息進入。
是剛剛在高鐵上添加的那個粉絲好友,對方同意了好友申請後,主動發消息過來:【你好,禾老板!】
【你好】
禾曄主動提起視頻裡漫畫的事情,詢問對方畫畫的價格,表示轉錢給他。
粲:【不用不用,我就是閒著沒事兒乾隨便畫一畫,能幫到禾老板就好。】
禾曄堅持要給對方報酬,畢竟現在這個快節奏的社會,誰的時間都很值錢,他不想欠陌生人的人情。
粲:【禾老板,真的不用,我已經因為這個漫畫獲得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不能再收你的錢了。】
粲:【我也沒想到牧助理這麼有本事,竟幫我拿到了豐衡漫畫簽約畫手的A級合同。】
粲:【感謝感謝!!!】
粲:【後麵那兩期視頻,我還會幫忙完成的】
粲:【禾老板,不得不誇讚你這次招到了一個好助理,最近更新的視頻我真是太愛了!】
粲:【對了,能問問禾老板大概什麼時候回來直播嗎?】
粲:【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你的直播了,想你!】
“……”
禾曄最應付不來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之後,對方又巴拉巴拉發來不少消息,他全都忽視沒回。
“呼——”
禾曄退出微信,長舒一口氣,躺在太師椅上,望著天花板出神,回想起這幾日牧夕璟的表現。
如果10是滿分的話,他能給牧夕璟打出12分。
禾曄不知道對方的這股細心認真的勁兒,是性格本就如此,還是為了得到自己的認可,故意為之。
但牧夕璟的確做到了之前說的,什麼麻煩事兒都可以他交給處理,而且對方每件事都處理的恰到好處,深得禾曄的心。
這幾天出差,雖然事情很多,但因為不用與人打交道,禾曄莫名覺得很輕鬆。
不得不說,牧夕璟的確拿捏住了他的脾性。
就算是知道對方彆有目的,可禾曄還是打算把他留下。
第050章 第 50 章
下午, 禾曄好好地補了一覺,等醒來時外麵的天色已經下午七點多鐘。
他洗漱一番後,準備出門吃晚飯。
結果剛打開店門, 就看到有兩個高大的男人正朝他這邊走過來,這兩人雖然穿著便裝, 但氣勢凜然, 看起來不似普通人,有點像是……警察。
他這想法剛一冒出,對方就準確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禾曄?”
禾曄聞聲,腳步頓住,站在店門口等著他們走近。
半分鐘後,兩人在他麵前站立,其中一名高大微胖的男人手裡握著手機, 先是認真地打量他一遍,又低頭看了看手機,確定禾曄與圖片上的人一致, 才把手機收回口袋, 拿出自己的警官證舉到禾曄麵前。
“你好,我們是張莊鎮派出所的民警, 我叫高林,上午的時候,和你的助理通過電話。”
禾曄:“你好。”
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追了過來。
高林:“你現在方便嗎, 我們需要對你做一些訊問。”
“要去吃飯。”禾曄問:“一起嗎?”
高林:“我們吃過了。”
禾曄側開身, 給兩人讓出路:“那就在店裡說吧。”
三人圍坐在茶幾邊, 高林拿出一支錄音筆放在他們中間, 另一個民警打開筆記本進行記錄。
禾曄表現的很配合,除了當晚他們沒出酒店之外, 其他事情都如實交代。
包括他買內存卡,租賃相機。
高林:“你租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禾曄:“不知道。”
高林皺眉:“不知道?”
禾曄:“嗯,是高燦燦委托我買的。”
兩個民警的眉頭皺的更狠了:“高燦燦?”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問:“你……你見過她?”
“錢壯勇的孫子,就是被高燦燦附身變得癡傻。”禾曄反問:“錢壯勇的妻子報案時,沒跟你們說嗎?”
“……”
怎麼可能沒說。
王英不但說了高燦燦附在她孫子身上的事情,還說錢壯勇的下=體,就是被高燦燦用剪子剪掉的。
他們采驗了剪子上的血液、以及指紋。
剪子上的血液全都是錢壯勇的,指紋都是王英、以及家人的,但並沒有提取到新的指紋。
之後,他們又去了醫院,剛做完手術的錢壯勇整個人很虛弱,精神狀態也不穩定,一直不肯讓兒子離開他的視線,說高燦燦會回來找他,還嚷嚷著讓警察去抓那兩個作亂的大師。
“是他們,一定是他們讓高燦燦回來殺我的!”
高林的同事們在村裡做調查,從村民口中得知事發前一天,禾曄、牧夕璟給他們孫子做了驅鬼,他們癡傻半年的孫子突然就好了。
他們也從馮永望那得知,是王英聽說禾曄算命準,有本事,主動去他們家請的禾曄。
這一番調查下來,民警知道禾曄、牧夕璟兩人不是江湖騙子,而是有真本事,但這麼一弄,他倆的嫌疑也就更大。
高林:“高燦燦找錢壯勇報仇這件事,你們在中間做了什麼?”
禾曄:“租相機、買內存卡,把證據交到派出所。”
高林:“沒有其他的了?”
禾曄:“嗯。”
高林:“據我們了解,高燦燦已經去世十二年,期間雖然在村裡鬨騰,但從沒有實質傷人,為什麼被你們收走當晚,就能觸碰實物,捅傷錢壯勇?”
“……”
這點的確是禾曄沒想到的,但他還記著牧夕璟交代的話,麵上絲毫不見心虛,剛要張口解釋,店門口就傳過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警察同誌覺得我們有什麼意圖傷害錢壯勇?”
牧夕璟提著一個多層的保溫桶走進來,徑直走到禾曄旁邊坐下。
“警察同誌覺得是我們教唆高燦燦捅傷錢壯勇的,還是覺得這件事就是我們做的?”
高林:“我們懷疑你們有協助高燦燦複仇的嫌疑。”
“僅憑我們收走高燦燦之後,她能觸碰實物這點嗎?”牧夕璟眉宇噙笑,姿態鎮定,語氣溫和:“證據呢?”
“我們第一次去你們那個村子,之前與高燦燦並沒有來往,跟錢壯勇家更沒有瓜葛,為什麼要幫一個死去多年的小鬼,給自己招惹麻煩?”
“警察同誌是覺得這件事因為鬼做得無法結案,所以需要找兩個替死鬼嗎?”
高林語塞。
牧夕璟:“僅憑受害者幾句話,就認定是我們幫忙作惡,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高林:“收走高燦燦之後,你們怎麼處理的她?”
牧夕璟:“帶回酒店超度了。”
高林:“你們確定把高燦燦送走了?”
牧夕璟:“如果警察同誌不信,我們老板也可以送你下地府去見一見。”
高林:“……”
牧夕璟:“希望警察同誌能用證據說話,而不是憑空誣蔑,之後我會讓我的律師聯係你們,有什麼事情,她會與你們交接。”
兩名警察被客氣地請出了紙紮店。
牧夕璟站在店門口,等兩人走遠了,才回頭詢問:“吃飯了嗎?”
禾曄搖頭。
牧夕璟將保溫桶一層一層打開:“先吃飯吧。”
禾曄看著麵前豐盛的飯菜,卻沒什麼胃口。
牧夕璟低聲勸道:“沒事,他們過來隻是走個程序,我已經谘詢過律師,這個案子的主犯是隻鬼,他們沒有辦法處置,最後隻能私了,或者歸為懸案。”
凶手已經去世十幾年,警察總不能把高燦燦的墳掘了,把屍體拉出來鞭屍。
錢壯勇被捅傷的事情,錢家最後隻能認栽。
反而是高燦燦被強-奸的案子,以及小女兒溺水的事情,錢壯勇、王英夫婦要受到法律懲治。
禾曄:“嗯。”
牧夕璟見他吃飯的興致不高,關切道:“飯菜不好吃?”
禾曄搖頭:“沒。”
他隻是在懊悔,後悔自己多管閒事,沾染一身麻煩。
吃過飯,禾曄的心情稍稍緩解,他起身去櫃台裡拿出兩份合同,遞給牧夕璟:“你仔細看一看上麵的內容,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在上麵簽字。”
“好。”牧夕璟應聲,見他朝店外走,問:“你要去哪兒?”
禾曄:“巡街。”
商璽街裡一如往常的平靜,小鬼們飄飄蕩蕩,時不時有無常鬼牽著小鬼快速飄過。
禾曄溜溜達達一圈,權當消食了。
十分鐘後,他重新回到店裡。
牧夕璟坐在椅子上玩手機,茶幾上的擺著兩份合同,禾曄走上前拿起查看,見尾端已經簽好了名字。
禾曄偏頭看他:“真不後悔?”
牧夕璟挑眉,反問:“後悔什麼?”
禾曄沒接話。
還能後悔什麼?
後悔他不好好待在乾淨寬敞的寫字樓裡簽上千萬、過億的合同,而是窩在自己這個破舊的小紙紮店裡掙著□□千的工資。
牧夕璟心裡清楚他的意思,見他不答,也沒再繼續追問,轉移話題道:“過幾天我可以請假休息兩天嗎?”
禾曄:“什麼時候?”
牧夕璟:“等高燦燦的事情結束。”
他擔心自己不在,禾曄應付不來那些警察。
禾曄:“好。”
簽好合同,時間已經八點四十多分,兩人開始準備直播。
調試直播設備的事情由牧夕璟負責,禾曄隻需要整理好自己直播時需要用到的折紙、剪刀等用品。
這次直播用的不是禾曄的手機,而是牧夕璟準備的那台新手機,他說要進行直播錄製,事後方便剪輯視頻。
右邊木支架撐著一台接近13寸的大平板,目前某知名品牌的最新款。
牧夕璟解釋,這樣方便看評論彈幕。
禾曄險些忍不住吐槽:你這手機、平板兩件加起來,都要頂彆人小半年的工資了。
不過這幾天禾曄也已經習慣了牧夕璟的消費習慣,懶得多說,反正他不打算報銷,也報銷不起。
九點,直播開始。
直播間的人數上升得很快,不少眼熟的ID熱情地打招呼。
夾鑫劉奶糖:【禾老板,好久不見!】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終於開播了,我等的花都謝了。】
兜裡揣著棒棒糖:【禾老板,爺爺的棺材後續呢!】
海盜串串:【是呀,等好幾天了,就等著後續呢。】
好吃的雞米花:【我要吃棒棒糖爺爺的後續呢,屍體到底怎麼回事?】
……
這幾天網友們都在等後續,再加上牧夕璟發視頻隻發了前半部分,高潮和結尾都沒更新,更勾的網友們抓耳撓腮,甚至有不少粉絲喊著要取關。
隻可惜,這威脅對禾曄、牧夕璟絲毫不起作用。
禾曄隻與幾個眼熟的ID打了聲招呼,便開始擺弄折紙,把直播間交給了牧夕璟。
牧夕璟不急不緩地跟大家打著招呼,見大家都在提爺爺屍體的事情,他就回複說明天視頻會更新,讓大家去看視頻。
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轉眼四十分鐘過去,直播間人數達到了兩萬,雖然還在緩慢上漲,但相比之前的四五六萬,明顯少了很多。
禾曄倒是不在意,畢竟粉絲是需要維護的,像他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直播,一部分粉絲跑掉也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禾曄不在意,直播間的老粉兒卻很關注。
漂洋過海來看你-:【唉,果然,禾老板的流量還是被搶走了。】
老貓uuu:【是呀,之前這時候咱們禾老板直播間都有接近四萬人了,現在才勉強兩萬三。】
在下東方不敗:【沒辦法,隔壁的陣仗太大了,禾老板這佛係性子根本搶不過。】
芝芝:【是呀,陣仗大的嚇人,開播不到一周,每天都有好多明星、大網紅過去給他刷禮物,直接衝新人榜第一,人氣總榜也在前幾名。】
W老濕:【誰呀誰呀,是什麼我沒吃到的瓜?】
在下東方不敗:【隔壁來一個新主播,據說是玄術協會的長老,專門給明星、大老板們看像算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