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籠中燕 白糖三兩 7967 字 8個月前

馬車沒有進宮,而是停在了崇安坊的青環苑。

徐墨懷是在一番思量過後,才決定將蘇燕安置在此處。

宮中人多眼雜,蘇燕鄉野出身沒心沒肺,哪一日有人給她喂毒藥都能笑嗬嗬接過。而青環苑是他和常沛的人,加上崇安坊離皇宮不遠,一來一去也不至於浪費時間。

如果蘇燕乖乖聽話,能學出個模樣了,他也許會將她接到宮裡。

蘇燕不知道徐墨懷這些想法,隻是掀開簾子瞥了一眼,瞧見馬車沒有開進皇宮,心中不知道是該惶恐還是該欣喜,於是猶猶豫豫地回頭朝他看去。

徐墨懷此刻看著蘇燕那張蹭了團墨跡的臉,隻覺得她渾身上下都讓他不順眼。

“此處是青環苑。”

崇安坊青環苑,“莫淮”就住在這裡。

蘇燕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就是當初她寄了許多信的地方。如此一想,心中既是羞憤又是失落。

她羞憤自己被騙得團團轉,自作多情給徐墨懷寄了那麼多信,指不準他看到那些信會在背後嘲笑她癡心妄想。

徐墨懷隻見她一動不動,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便自己先走出馬車,幾乎是用提著的方式讓蘇燕下去。

青環苑特意留出的西門,隻有徐墨懷會從此處進去,加上他回長安的事早就知會了常沛,他應當正在青環苑中候著。

幾個下人一見徐墨懷,立刻向他行禮,而後又麵帶打量地去看他帶回來的女人。

顯然他們都看到了蘇燕臉上的汙跡,然而礙於徐墨懷在此處,他們笑也不敢,提醒也不敢,隻能欲言又止,麵色各異地偷偷看向蘇燕。

蘇燕本以為雲塘鎮那處的宅院已經是極為富麗了,誰知才進了青環苑的門便能見到奇花異草雕梁畫棟,地上都有磚石鋪成的路,不像在雲塘鎮,一下雨地上就泥濘不堪。

府中下人們身上的穿著都比她任何一件衣裳要好得多,侍女的發髻做得高高的,堆疊起來像朵雲,上麵墜著小巧精致的珠花。

蘇燕發現她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帶著譏誚,似乎在竭力掩飾笑意。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手指緊緊攥住袖子,不敢跟著徐墨懷往裡走。

“蘇燕。”徐墨懷叫了她一聲,帶有催促的意味。

蘇燕迎著眾人古怪的目光,如同一個闖進陌生人家的野貓,每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她忐忑不安地朝他走過去,徐墨懷見她動了,這才抬步繼續往前走。

青環苑很大很大,四處都開著蘇燕沒見過的花,偶爾還能看到長相奇特的鳥,以及時不時傳來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叫聲。蘇燕心亂如麻,惶恐地跟在徐墨懷身後,她覺得自己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就連一棵草都比她要合適留在這兒。

蘇燕走得很慢,徐墨懷回過頭的時候,她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眼睛不看路,更像是在看鞋尖上的珍珠。

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她,想要看她什麼時候發覺。然而蘇燕當真沒有抬頭,就那樣直直地走上前,直到餘光瞥見徐墨懷玄色袍角,差點撞到他懷裡了,這才猛地醒過神,迅速往後退了兩步。

徐墨懷皺起眉正要發話,就聽見遠處傳來幾聲狗吠,而這聲音還越來越近。

狗吠聲傳到蘇燕耳朵裡,讓她幾乎無法控製地渾身肌肉緊繃,瞳孔也跟著驟然一縮,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她想跑,兩隻腳卻像是被釘死在了原地,一步都動不了。

狗吠聲越來越近,徐墨懷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看到她正神情恐懼地發抖。

她腦子裡都是惡犬咆哮著撕扯人肉的場景。

徐墨懷神情鬆軟了幾分,說道:“這裡的狗不咬人。”

她置若未聞,嚇得臉色煞白,一副喘不上氣的模樣。

徐墨懷上前一步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在兩隻細犬衝上來圍著他又叫又搖尾巴的時候,神色不悅地讓人把狗牽走。

蘇燕縮在徐墨懷背後,扯著他的衣服不敢動,要不是徐墨懷抓著她的胳膊,在這兩隻細犬邊聞邊轉圈的時候,她已經忍不住拔腿就跑了。

等狗叫聲遠了,她緊繃的身心終於鬆懈,硬是將逼到眼眶的淚花給忍了回去。

“你好端端地怎麼……”徐墨懷的話隻問出一半,心中便得到了答案。

回到的長安的路上他早就將馬家村幾個人拋到腦後,卻不曾想到不過是殺了幾個蘇燕的仇人,能將她嚇到這種程度。當麵反應大一些也就罷了,如今過了這麼多日,她非但沒有忘卻,反而因此一事開始怕狗,即便她從前也是養狗的人。

徐墨懷望著她驚魂未定地平複呼吸,半晌沒有說話。

蘇燕沒有聽到他不耐煩或嘲笑的話語,還以為自己是把他惹到了,不安地低著頭等他發話,過了一會兒,就聽他平靜道:“走吧,狗已經讓人牽走了。”

蘇燕緩了口氣,任由他攥著自己的手腕,跟著他去了一個很大的院子。

她第一次知道院子可以做這麼大,裡麵的花圃裡種了各色各式的花,蘇燕一個也沒見過,光是一個花圃就比她的家打多了。院子裡還有假山與蓮池,裡麵的荷葉漂在水麵上,與她往日見過的都不一樣,荷花也大不相同,水池裡有幾尾錦鯉在蓮葉間穿梭嬉戲。

徐墨懷看她似乎是從方才的驚嚇中走了出來,已經開始好奇地打量這個院子了,便準備交代幾句話就離開。

蘇燕毫不講究儀態,蹲在地上去看那些形態各異的花。

徐墨懷站在她身後,也沒有出聲阻攔。

“你以後就住在枕月居,每日會有人侍奉你的起居,朕會讓夫子教你讀書識字,若朕來抽查,你還是半點進步都沒有……”他說到這裡,語氣便多了警告的意味。

蘇燕瑟縮了一下,好似手心都在隱隱作痛。

“沒有朕的吩咐,你哪兒也不能去。至於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最好也在心中掂量清楚了。”

蘇燕一動不動地聽著,徐墨懷見她乖巧點頭,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忽然覺得就好像在摸他養的狗一般。

不過相比之下,狗可比人聽話多了,至少不會違抗他的意思,更不會背叛拋棄。

過了一會兒,他準備要走了,蘇燕還在那幾株芍藥麵前一動不動地蹲著,像是在發呆一般,半點沒有要與他道彆的意思。

徐墨懷問:“知道皇帝要走的時候,你該說什麼嗎?”

蘇燕疑惑地扭過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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