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燕看他的確不像是要殺了她的模樣,昨晚更像是發癔症一樣反常,便捂著脖子瞪過去,惱火道:“你昨夜險些要了我的命!”
她指著自己的額頭,示意他看證據,又撥開衣襟給他看自己脖頸上的紅痕。
即便什麼都不做,她此刻嘶啞的聲音也足以提醒到他了。
徐墨懷清醒後並不等於遺忘,他隻是昨夜不想留在宮裡,便鬼使神差地來了青環苑。枕月居是他偶爾歇息的地方,在進去之前,他幾乎要忘了裡麵還有一個蘇燕。換做旁人,他也許真的會在失控之下殺了她,可昨夜他還是在蘇燕的痛呼下收了手。
他厭惡自己這副模樣,誰撞見了都要死。
可蘇燕是有些不同的。
徐墨懷朝她靠近,微微俯身去看她頸間的傷,聽著她喋喋不休地控訴。她一邊畏懼他,一邊又會因為憤怒,暫時地忘記這份畏懼。
蘇燕把他丟在牛背上帶回去,給他擦洗血跡和汙泥,將摔倒在地的他一次次扶起來。
她已經見過他最狼狽最失態的模樣了。
蘇燕生怕徐墨懷突然用力將她弄疼,然而還好,他僅僅是用冰涼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傷,隨後便坐正了身子,微微彎著眉,說道:“你放心,朕不會殺你。”
蘇燕稍微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陛下為何……”
徐墨懷笑得有幾分森然:“很想知道?”
她察覺到不對,改口道:“不想。”
“你最好是。”
徐墨懷這樣說了,蘇燕當然不好再問,更不可能從他麵上看出丁點愧疚。
蘇燕等著徐墨懷離去,好讓她回到被窩裡睡覺,然而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圖,說道:“起來,朕要檢查你的功課。”
皇帝不是日理萬機嗎?怎麼還有這種閒心思?
蘇燕惱火道:“陛下有公務在身,不必為我煩心,耽誤了政事要不得。”
他麵無表情道:“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是枕月居的侍女,她們起初對蘇燕畢恭畢敬,指望著她能受到恩寵,帶著她們雞犬升天,哪知道蘇燕被丟到這裡徐墨懷就沒來過呢,便偶爾會說“陛下有公務在身,怎麼會為了一個鄉下來的小娘子費心,耽誤了政務可要不得”。
蘇燕垂下頭,說道:“沒人教我。”
徐墨懷不會費神去關照蘇燕的小心思,他隻會提醒:“朕說什麼,你隻管照做,不要忤逆朕的話。除了朕以外,旁的人說什麼都不是你該關心的。”
他語氣十分溫和,一如當初在觀音山,對待蘇燕輕聲安慰百般誘哄,如今他恢複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即便再溫和,話裡也都是不容拒絕的威嚴。
“起來。”
蘇燕手指緊攥成拳,聽話地起身。
——
林馥的孝期已經過了,林氏一族幾乎都在盼望著帝後大婚的那一日。若不是期間各種意外,林馥早該是東宮的太子妃,也不至於等到徐墨懷登基半年,後宮還空置著。
林照公事繁忙,徐晚音總尋他不得,時常去找林馥解悶兒,與她商議婚事的細節。
徐晚音年幼時正逢亂世,大靖還不曾建國,她父皇與□□皇帝一同打天下,徐晚音被迫與母親分離,被寄養在林家直到十餘歲才接回宮。母親和皇姐去世後,她唯一的依靠便是徐墨懷,即便她心底對這位兄長有幾分懼怕,也不得不向他尋求安慰。
徐晚音對林馥的婚事很上心,之所以與林馥交好,也是希望她成了皇後多幫襯自己,既讓皇兄掛念著她,也能讓林氏更加接納她這個公主。
林馥小口小口地啜飲著藥湯,徐晚音就在一邊說著婚事的各種安排,似乎比她這個要成婚的人還要迫不及待。
徐晚音當然知道皇兄並不像傳聞中那般中意林馥,心中才更加焦急,想著法子讓二人增進感情。
“既然阿馥身子好多了,我們便出去走動一番,總比悶在屋子的好。”
林馥性子軟,無論對方說什麼,都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何況徐晚音勸她幾次了,她都沒有答應,這次總不好再拂她的麵子。
“公主想去哪兒?”
“聽聞常舍人的青環苑中新養了幾隻新奇玩意兒,我帶你去瞧瞧,沒準兒能遇上中意的,抱回來養著玩兒。”
聽到青環苑三個字,林馥微皺下眉,表情有些猶豫,徐晚音立刻搖了搖她的胳膊。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