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燕在逼徐墨懷殺了她。
“無論你說什麼,朕都不會殺你。”徐墨懷微微俯身,神情扭曲而陰冷。“你會生下朕的子嗣,這輩子都彆想離開,即便你與朕是一對怨侶,朕也絕不會放手。”
蘇燕聽著徐墨懷的話,好似有一條冰冷的毒蛇從她身上爬過,讓她忍不住渾身發寒,身軀微微地顫栗起來。
他的拇指落在蘇燕的唇上按了按,說道:“你這張嘴說出來的話,朕總是十分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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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墨懷走後,蘇燕的寢殿內便多了兩個侍女,她從前並未見過。
而無論她再做什麼,這兩人都像是影子一般寸步不離的跟著。
她不用想也能明白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徐墨懷不會再給她機會落胎。在回到長安之前,她便隱約有了預感,然而因為她從前藥喝得太多,身子也有些毛病,月事亂得厲害,因此她心中卻仍抱著一絲僥幸,卻不想竟真的是應了最壞的猜想。
一場平亂過後,朝中人心惶惶。
常沛被關在大牢的第七日,徐墨懷終於去見了他一麵,而後下令將他腰斬。
至於他的外祖,倘若處死了恐會落人口舌,總歸也到了年紀,將他關押起來,日後再尋一個借口,說他自知羞愧不願苟活於世。
聽聞蘇燕有孕,宋箬去含象殿看了她。
含象殿的侍從比中宮還要多,連林馥想去見蘇燕都被攔在了殿外。林馥已經知道了徐墨懷是個瘋子,如今又正因反賊一事心煩意亂,她被攔住便沒有再強求。
宋箬能去見蘇燕,是因為徐墨懷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絕不會如同林馥一般多出什麼自以為是的心軟。
宋箬見到蘇燕的時候,她正坐在窗前望著窗外一棵海棠樹,樹上的葉子已經泛黃卷曲了,有幾隻鳥停在樹上,實在沒什麼好看的。
“燕娘,你近日如何了?”宋箬出聲喚她。“聽聞你有孕,我來看看你。”
蘇燕扭頭看宋箬,神情冷漠而疏離。
“你不難過嗎?那也是你的外祖。”
宋箬聞言麵色微微一變,很快便回答了她,話裡找不出絲毫破綻。
“外祖年老昏聵,受了逆賊的蠱惑要奪權篡位,皇兄所為也是為了江山社稷,何況皇兄心軟,並未要了外祖的性命,不過是將他軟禁。”
蘇燕記得宋箬的外祖曾將她支開,與宋箬單獨說了一番話,徐墨懷做了那樣多的惡事,她的外祖怎麼可能不與她說清。
她語氣尖刻,緊盯著宋箬的眼睛。“你真的不知道嗎?你的阿娘與長姐,甚至是連你的弟弟,都死在了徐墨懷手上,你還覺得他是對的,還能將他當做自己的皇兄看待嗎?”
她終於明白為何徐晚音會畏懼徐墨懷了,因為徐晚音是平常人,她是被嬌慣的公主,誰能在麵對自己的殺母仇人時若無其事。
宋箬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聲音也冷了下去。“那些不過是編造的傳聞,皇兄不會如此。”
“他會!”蘇燕站起身,眼中都是瘋狂的怒火。“他就是一個瘋子,自私自利,眼中隻有權勢,世上的任何人都不重要!你的父母親人皆死在了他的手上。這種人居然能做皇帝,你便不覺得可怖嗎?”
宋箬往後退了兩步,沉聲道:“燕娘,你不該說這種話,此刻你身體不適,我便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等宋箬走出了含象殿,心臟依然狂跳不止。早知如此她便不來了,這些話必定會落到徐墨懷耳朵裡,徐墨懷知曉她聽到了這些,萬一對她也動了殺心該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宋箬才回到了自己的殿室,便有侍者過來試探。
“陛下讓奴婢轉告,王大夫也是公主的外祖,倘若公主想要去探望,陛下不會從中阻攔。”
宋箬忐忑道:“不必了,外祖犯了大錯自該好好反省,我心裡有數。”
應付完侍者,宋箬依舊心緒難平。她腦子裡反複回想蘇燕的話,難免會有些不是滋味。年幼時她便與父母分離,如今千方百計回到宮裡做了公主,能依靠的親人唯有一個徐墨懷,偏偏徐墨懷自私冷血,殺了她本該擁有的父母家人。
她甚至有些隱隱的埋怨蘇燕不該將這一切說出來,倘若不撕開這層紙,她完全可以裝作一無所知。
即便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去替早已死去的家人報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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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象殿的宮人再怎麼看著蘇燕,也無法強硬地撬開她的嘴,逼著她好好喝藥用膳。補藥與湯飯被放到冰冷,她也不肯碰一下。
碧荷端著熱好的藥哄勸道:“美人便將藥喝了吧,張醫師特意囑咐過了,倘若美人不喝身子便無法好轉,對腹中的皇嗣也不好。”
“正遂了我的意,孽種罷了,留著做什麼。”蘇燕杵著下巴去看窗外的鳥,任由碧荷如何哄著勸著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