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真人將徐墨懷留下的信帶回去給蘇燕,她正在同張真人坐在灶前生火,接過信後並未拆看,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跡,接過後便塞進灶裡引火。
“怎麼就燒了,你好歹看上一眼。”
蘇燕麵無表情看著那封信被火苗吞噬,說道:“不必看,都是些虛情假意的話,等將我誆騙回去,必定又同從前一般原形畢露。”
“你們之間的恩怨還不小。”
何止是不小,是恩將仇報,是騙來騙去糾纏不休。
蘇燕不信徐墨懷會容忍她太久,興許再過一陣子他便忍不了了,會如同從前一般強硬地將她帶回去,而後繼續看著她,一步不許她離開。
徐墨懷尚未想好如何告知徐成瑾與蘇燕有關的事,宮裡的人隻知道徐墨懷每日都往外跑,還當他是又尋到了什麼求仙問藥的方子。
自從之前的方士找來一個女人謊稱是“蘇燕”後,總有一些妄圖飛黃騰達的人鋌而走險,去深挖蘇燕與徐墨懷的往事,而後安排些與她相似的女人進宮,徐成瑾年紀雖小,卻早已知曉其中利害,十分看不慣有人妄圖以他阿娘的名義進宮,命人將她們都趕了出去。徐墨懷時常外出不在宮裡,知曉這些後也並未去管,任由徐成瑾做任何事。一麵是因為對他有愧,另一麵的確是無暇顧及。
自從第一封信後,徐墨懷每一次上山見她,走後都會留一封信在門口,蘇燕堆在灶房點火用,一次也沒有拆開過。
過了幾日,天氣漸漸冷了,院子裡挖了一個坑用來堆乾柴,她們在院子裡生火取暖。
徐墨懷到了長春觀的院門外,沒有見到蘇燕,隻看到了坐在火堆邊看書的文音元君。
她解釋道:“瑜娘她們在後院抱乾柴去了。”
徐墨懷點點頭,應道:“多謝元君。”
隨後他將信掏出來遞給她:“還請轉交給燕娘,這段時日勞煩幾位照料她。”
“不算照料,她在觀中勞作,我們不過是給了吃住之所。”文音元君並未接過他手中的信。“你送來的信,她未必會看。”
話音剛落,蘇燕抱著乾柴回來,正好見到徐墨懷站在文音元君麵前。
她停住腳步沒有動,似乎是不想過去,徐墨懷朝她看了一眼,隨後將那封信放到了矮凳上,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等他轉過身要走了,又忍不住回頭,說出了這麼久以來的第一句話。“近日天涼,照料好自己……我先走了。”
蘇燕等他要走了,才走過去將信連帶著乾柴一同塞到火堆中。
徐墨懷走出院門,回頭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心中並不算意外,卻依舊感到不是滋味。如今的一切正如輪回一般,終於輪到了他自己。
“你這孽緣要糾纏到何時?”文音元君問蘇燕。
蘇燕歎口氣,自嘲道:“興許要看我與他誰先死了。”
——
徐墨懷最終還是將蘇燕尚存人世的消息告訴了徐成瑾,然而徐成瑾也如他料想得一般,隻當做是他也跟著瘋了,並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徐墨懷沒想過要給他證明什麼,而是告訴徐成瑾蘇燕隱居在深山,雖不願意離開,卻能給他回信。徐成瑾不過是個小孩子,心思再怎麼多也比不過徐墨懷陰險,當真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書信。
這一次徐墨懷再次帶著信去了慈雲觀,知道蘇燕會再次燒掉,他便委婉地提醒道:“阿瑾很想你。”
蘇燕看到了信上不屬於徐墨懷的字跡,這一次的確沒有將信丟到火裡,一直等回了房才偷偷拆開。
徐成瑾對蘇燕一直是有著依賴的,他從未離開過蘇燕這麼長的時間,以至於即便不確定徐墨懷是否在哄騙他,也依舊將自己的傷心難過用這封信傾訴了出來,甚至在信中一遍又一遍地保證日後不再讓她擔心,求著蘇燕早些回到他身邊。
蘇燕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卻在信的末尾處看到了屬於徐墨懷的字跡,方才那點情緒消散得乾乾淨淨。徐墨懷知道蘇燕不會拆看他寫的東西,因此才借著徐成瑾的信讓她看見。無非是委婉地問她何時回去,問她身體如何,蘇燕隨意掃了一眼,心情立刻變得不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