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不知如何作答,端嬪輕輕拉了榮妃的衣袖,榮妃會意後,見德妃也是搖頭,便走來道:“造孽,八阿哥到底做錯什麼了,要她這般狠心。”
娘娘們繼續往寧壽宮去,毓溪跟隨長輩身後不敢插嘴,但心裡想著昨晚她與胤禛提起這新成家的小兩口,她雖與郭絡羅氏不相熟,可聽聞她的經曆和遭遇,又見過本人一麵,便估摸著會是與八阿哥一樣,對出身、對雙親有所執念,乃至內心深處積攢著怨恨。
自然,這是她淺薄的猜測,自知是傲慢而無禮的,除了胤禛不會再對旁人提起。
就在她們一行女眷去往寧壽宮時,延禧宮門外,一身華麗喜服,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卻兩眼晦暗,失望地看著前來解釋的宮女香荷。
“八阿哥,您回吧,貴人染了風寒,今日您大喜,實在不宜相見。”香荷再一次重複這些話,心虛又難受地低下腦袋,幾乎是哀求的語氣,“八阿哥,您回吧。”
卻是此刻,跟隨八阿哥而來的小太監,竟捧著蒲團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擺下,待八阿哥跪下後,他們也紛紛跟著跪下了。
香荷大驚,慌忙從門下躲開,也跪在了一旁,再次勸道:“八阿哥,您、您何苦……”
然而倔強的少年,還是儀態周正地在生母門前跪拜,近處遠處的宮人們,無不看在眼裡,很快就傳開了。
消息傳回長春宮,惠妃這兒正預備一同往寧壽宮去,宜妃、佟妃、僖嬪這些西六宮的主位們都在,彼此看了眼,也隻有宜妃敢笑著說:“孩子孝順,惠妃姐姐彆往心裡去,七阿哥不也去鐘粹宮拜戴貴人了嗎,八阿哥沒做錯。”
惠妃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幾時聽我說孩子錯了,我教養大的孩子,自然懂禮守節,也是我一早就吩咐他,今日要去拜謝生母。”
宜妃笑得更歡了:“是是是,闔宮上下,還有人比您更周全的嗎?”
說罷這話,便拉著佟妃出門去,僖嬪幾位站在一旁不敢先行,惠妃才忍下這口氣,道了聲:“走吧,不得叫太後久等。”
當西六宮的嬪妃陸續來到寧壽宮,五公主溫憲才趕著時辰從乾清宮回來,沒有人敢責問她去了何處,嬌滴滴的公主在祖母身邊撒個嬌,太後就什麼都不計較了。
毓溪今日還不曾與妹妹打過照麵,溫憲在人堆裡見到嫂嫂,也立刻過來請安,瞧見滿麵紅光的姑娘,毓溪忍不住問:“見著大公子了?”
溫憲赧然含笑,在嫂嫂麵前不遮掩,點頭道:“見著了,傻乎乎的總跟著他爺爺,還是四哥將他支開,才與我說上幾句話。”
毓溪知道,胤禛平日裡很是恪守禮教,才惹得外人說他刻板老成。
但對於妹妹和佟家長孫的事,他如此寬容,更時時製造機會讓他們見麵說話,哥哥疼妹妹是有的,更多的是因為,這門婚事也是佟皇後在世時就默許了的。
舜安顏模樣好、性情好,連讀書騎射都是一等一的,佟家有好苗子,不愁家業無繼,胤禛十分看得上這個未來妹夫,一切都很圓滿。
“三嫂嫂吉祥。”
“嫂嫂萬福。”
就在毓溪想這些事時,妹妹們紛紛朝一旁行禮,她抬頭看,才見是三福晉到了,便也起身福一福,和氣地問候。
但三福晉今日是來晚了,方才在鐘粹宮就沒見她身影,這會兒似乎也走得急,步搖上的珠鏈都繞了兩圈,身後跟的宮女想要提醒,又怯怯地不敢張嘴。
三福晉微微喘息著,眼神朝著上首亂瞟,瞧見榮妃正與裕親王妃說笑,才鬆了口氣。
“嫂嫂就說,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吧。”毓溪突然開口,更上前伸手,將纏了兩圈的珠鏈解開,說道,“榮妃娘娘今日心情極好,不妨事。”
三福晉白了毓溪一眼,不願領情,但想到婆婆一會兒又要責備她,心裡更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