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麵露悲苦,痛聲道,“老衲隻在醫書上見過此症,根本不知解法。”
元空腮邊發硬,探手覆在病患的額頭上,體溫很高,人已經被燒糊塗了。
玄靈拽他的手道,“謹防染上。”
“弟子猜,這病不傳人,”元空跨過行道,走到角落裡,正見一婦人懷裡抱著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許是多日沒見新鮮的人,瞅到他呀呀的笑,他朝婦人伸手,“女施主,容貧僧看一看你女兒。”
婦人進氣少出氣多,把孩子推給他,哭道,“小師傅,求您把我女兒帶出去。”
這就是為人母,自己有諸般艱難,也不想叫孩子受苦,她病成這樣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讓元空救自己,而是求他把女兒送出去,她也猜到這病或許會傳染,便是死也不能把孩子拖下去。
元空抱起孩子翻看,沒在她身上看到紅疹,他笑了笑,“師叔,這病不傳人。”
玄靈扶額,“即是不傳人,為何有這麼多人得上?”
元空皺眉思索。
“老衲記得從前江都也有過這種病橫流,當時死傷慘重,朝廷分批下來的醫者也無能為力,倒是後麵洪水止住,這病才自然消亡,”隻是死的人太多了,多的當初他聽見都心寒,上天降罰,誰也躲不過。
元空抱著孩子走到窗前,去了木栓把窗戶支開,清新的空氣透進來,把沉悶衝散。
“必定是沾上了什麼東西,隻要查清源頭將其切斷,就不怕再蔓延。”
玄靈轉步朝外走,“源頭的事,老衲跟刺史商議,由他去找,當務之急,要先給這些施主醫治,他們等不得。”
元空跟他後麵抱著孩子出門。
“這疹子出的太快,伴隨著風熱很容易致死,得先將他們疏散開。”
玄靈擦了擦額頭的汗,腦中突然閃過光,“既是起熱,要是能降下去,豈不就能治?”
元空把孩子交給了門外的侍衛,雙手揣
著袖子往不遠處的高山上瞧,“弟子曾在藏經樓中讀過一本經書,裡麵記載了一方藥,叫清瘟敗毒散,原是前朝爆發瘟疫時先人研製出的藥方,弟子僅記得大概配方,需的花時間調製。”
玄靈閉目念了句阿彌陀佛,與他道,“老衲不中用,原先學藝不精幫不了你什麼,隻你想要什麼藥草老衲替你尋來,能快則快,斷不能耽擱。”
元空彎腰衝他一敬,“弟子先回家一趟和外祖他們說清,今晚過來與您洽談。”
玄靈頷首,“信件也不用你去送了,老衲和刺史商議,他叫人帶著信去西京,過不了幾日大概就到了。”
元空卷袖往外走,瞧刺史立在門口探頭探腦,他和玄靈相視一笑,道,“這麼多人一起染病,逃不過吃喝洗漱,刺史大人抓源頭就往這幾個地方找,相信很快就能查清楚。”
刺史喜滋滋哎著聲。
玄靈嗬嗬笑,“先張羅地方,把這些病患騰出來吧,這一日三餐吃喝用藥都要你們衙門管著,兜不住也是個麻煩,兜住了,這次過後你約莫就能晉升。”
刺史自然懂這裡麵的門道,搓著手擠眉弄眼道,“禪師說笑了,本官是父母官,老百姓們過的好,本官才順心,不求那些虛名。”
元空低笑兩聲,往過道走去。
緣著疫病,城裡早沒了以前的繁華,商鋪小攤全不見,路過巷子隻能聽見呼嘯的風。
難得淒涼。
他邊走邊看,忽而見到左側小巷子裡有兩個人在說話。
是溫水水和周宴。
周宴從荷包裡取出一疊銀票往她手裡塞,苦口婆心道,“眼下外麵風聲緊,你們女孩兒住彆人家裡不合適,不若搬過來吧。”
溫水水收起銀票涼涼道,“不了。”
她的側臉很淡漠,幾乎看不出喜怒,但她拿了錢,那錢就好像是她應得的。
周宴皺巴巴著臉,往她麵前站,嗓音低了不少,“您住那裡終歸不是事兒,小的給您置辦了個大宅子,裡邊兒應有儘有,總比寄人籬下的強。”
這聲兒太小了,小的隔著巷子傳出來斷斷續續,隻能依稀聽見什麼“置辦宅子”、“寄人籬下”。
元空目色陰冷的看著溫水水,她還是低著頭,細俏的臉被陰影打上,絲毫沒有和周宴保持距離,她呢喃道,“我考慮一下。”
周宴唉一聲,背手回了當鋪。
溫水水立在當鋪前呆滯了好一會,隨後慢吞吞往回走。
元空眉梢陰鬱,一閃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