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撩人。
白衣劍修的黑發不知何時剪短了一些,僅覆蓋至蝴蝶骨處,也未束發冠。這樣的裝束,便是不算孟浪,也稱不上中規中矩了,卻硬生生被他顯出一絲不苟的拘謹氣息,如天山巔峰之雪,不可觸及,碰之即傷。
但偏偏那句話,又透出一點溫情的人氣來。
陸折衣的目光,深的像是吞噬萬物的混沌之地,若驕知火平時看來,是狂妄、是無情、是嘲諷……在此時,卻是一點彆的想法也生不出來,隻覺得那黑眸中燃著熱意,又像盈滿溫潤濕度,目光一斂儘是風月。
心弦被微微撥動,驕知火臉色通紅,囁囁兩聲:“你、你……”
混亂的言語突然頓住了,驕知火臉色有些發白。卻不是因為陸折衣做了什麼舉動,而是他旁邊的白眸少年,極具侵略性的目光釘在驕知火的身上。
詭明一雙白瞳,印出一襲紅衣。
驕知火在裡麵看見了自己,神情懈怠、滿麵通紅,實在不像平日的樣子,一時肅緊麵容,彆扭地想把手抽出來……
白瞳少年還望著驕知火,表情淡淡,卻似透著無聲的威脅。在注意到驕知火的動作後,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露出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冰冷笑意。
白皙冰涼的手,緊緊霸占著巫情的一部分。
驕知火突然便覺得心底一陣暗火,手又重新握了上去,極挑釁地回望詭明。
氣氛一時十分詭異僵硬。
兩個年紀相差不大的少年,一人牽著一邊,麵無表情地握緊黑發劍修白皙修長的手,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陸折衣(真)頭痛欲裂,倒沒有覺得身旁兩個小孩有什麼不對勁,隻暗道待會拿劍要抽哪隻手好……現在的小孩都這麼粘人麼?
到了掌門所居處,還是驕知火先放不下麵子,不好和陸折衣顯得太膩乎,冷哼一聲,假裝整理衣襟袖邊,先鬆開了手。
再上前一步,對殿內人稟告道:“師尊。”
出竅之尊,身不動而通明天下事。
到了掌門這個修為,其實已不太愛拿威勢唬人了,所以他的回應也就平平淡淡一聲:“知火。”
音量不高,卻清晰傳到每個人耳中。
那是極為奇異的音色,仿若大道之聲,辨不出性彆和年齡,卻讓人不自禁心平氣和,甚至生出臣服之意。
有點本事。
陸折衣麵無表情地想。
相傳掌門曾有個音修道侶,道侶死後,便將所有身家傳承留給了他,這麼一來,就算掌門通些音修術法,也不算奇事了。
掌門以出竅修為,絕不能對門下弟子出手,但使些無人可知的小手段,卻在規則允許之內。未免途生波折,陸折衣運起全身真元,封了五感,僅留下神識。
原本安分些許的燥熱,因為靈力流轉,似乎又囂張起來。燎過周身,白皙皮膚都泛起淡淡紅色,顯得誘.惑至極,隻是被白衫一遮掩,將全部風情儘封在綢緞之內,嚴密的不露出分許。
至於身上不適,反正封了五感,不過四肢有些發軟而已,陸折衣全當無事發生過。
黑發劍修對著殿門,行了重禮,聲音有些壓低的啞意:“掌門,我此次前來……”
這和宗門大比上,意氣風發、以一當十的高傲劍修形象差得太遠,像是受了什麼極重的打擊,聲音喑啞,仿佛哭過一遍般。
“我已知曉。”掌門道。
陸折衣:“?”
“你知火師弟便是有什麼錯處,卻終究是我諸仙峰下弟子,巫情,你當認清身份。”
掌門上來,先劈頭蓋臉一陣護短。他其實很清楚自己四弟子的性格,最愛戳人痛處,這小茶峰首徒經曆那麼一樁事,恐怕已有心魔跡象,再被知火抓著軟肋狠踩,怕是道途也不長遠了。
這種情況,自然護著弟子先。
知火帶著巫情進清心殿,怕也是打著這個主意,絕了巫情報複的心思。
護徒好師父給自己點了個讚,並露出欣慰的笑容。
驕知火:“???”
他尷尬應道:“師父,我並無對巫情……”
對巫情師兄做些什麼。
但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路上的挑釁,一時惱怒不已,後悔又酸澀,卻不敢辯解些什麼,目光悄悄落在陸折衣臉上,觀察他的神情。
黑發劍修目光不變,十分平靜,也沒對掌門的話提出什麼疑慮,像是默認了這句話一般。
驕知火心情一下跌落穀底。
卻不料峰回路轉,黑發劍修唇微微一挑,道:“回掌門,知火師弟向來對門內師兄尊敬恭謹,不曾有什麼錯處。”
心臟跳動的聲音大到連自己都聽得見。
驕知火耳朵通紅,低下頭,腦子暈暈乎乎,應和:“是,我一向對門內師兄尊敬恭謹。”
掌門:“……”
知火,這反諷的語氣,未免說的太乖順了。
陸折衣得以進行未繼續下去的話題,他拉著詭明上前一步,將白瞳少年暴露在掌門的注意力下,總算讓這個普通凡人多得了一分神識關注。
“此次前來,是為了請求掌門賜下靈池玉玦。”
長生門既已是修真大派,當然有些彆的小宗門難以企及的好處手段,這靈池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