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察，還能見到那“老實人”麵孔部分，有些微微浮起的黃皮，一看便假得很。
“……”
陸折衣一時無言，不知該不該提醒祝沉前輩“你的假臉掉了”。
用術法易容，極容易被修為高出自己的修士看破；但用靈藥偽裝，就容易出現如今的尷尬狀況了——恐怕祝沉的臉，就是被那肆虐的罡風劃破的。
最終陸折衣還是選擇沉默，側過了目光。
祝沉並未注意到陸折衣的異常，反而更湊近了一些，和他談論踏劍宗之事。又將“六界大會”相關，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地透露給了陸折衣。
年輕的出竅大能目光極亮，仿佛落著璀璨星辰……但又並非如此純粹，而是暗含了些隱秘心思。
這次陸折衣的反應依舊冷淡，祝沉卻也不怎麼在意，反而低聲笑了幾聲，道：“從今以後，巫情道友也算我踏劍宗之人了，祝沉無意隱瞞，想著該以真麵目相示才是——”
陸折衣覺得有幾分不妙。
隻見祝沉自信一笑，左手覆上了麵龐，一掀……
沒掀開。
他神色錯愕。
換了右手，祝沉再次一掀。這次倒是掀開了，不過擺在手心的麵具，明晃晃隻剩半張。
祝沉身形有些僵硬。他神色複雜地望向陸折衣，眼中的始料未及更勝過尷尬：“你早看見過我的臉了？！”
黑發劍修一臉冷漠地點了點頭。
……希望祝沉真君不要有什麼看到他的臉，不是殺了他就是娶他的規矩。
否則陸折衣也隻好遺憾的殺了他了。
祝沉後退一步，顯然受到了些打擊，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麼對我依舊這麼冷淡？”
陸折衣微微一怔：“？”
雖然還是麵無表情的模樣，不過黑發劍修眼裡分明含著淡淡的疑惑，看得祝沉臉色有些發紅，覺得自己私底下那點心思未免太擺不上台麵。
這倒不怪祝沉，他在玄煉中世界，曾有……第一美人的名聲。
雖然敢當麵叫他美人的修士，都被祝沉折磨得要麼送命，要麼送半條命了。不過總抵不住一個印象留在心中……便是祝沉憑借一張臉，就能無往不利，博得所有人的好感。
那些男女修士對他無不癡迷。
就算是沒有那方麵的妄想，態度也會殷勤、局促上許多……總歸是人人都愛美人的。
偏偏到陸折衣這便行不通了。
祝沉實在是耳朵紅得有些發熱，不知該怎麼回陸折衣的話，隻好悲憤地轉過身去，將假麵又戴上了。
陸折衣：“……”
祝沉：“……”
陸折衣覺得自己表現的太過失策，不利於在玄煉中世界建立和平的、友善的外交關係。
於是望著祝沉此刻周正又平平無奇的樣貌，陸折衣微微側頭，十分商業吹捧地道：“不論是什麼相貌，都是祝沉真君。”
祝沉微微一怔，望著黑發劍修一臉認真的神情，垂首輕輕應了一聲。
……感覺氣氛並沒有被調動起來。
吹捧失敗。
陸折衣陷入反思之中。
他倒是注意到了祝沉的目光，經常會不經意地瞟過來，不過當陸折衣回望時，祝沉真君又倉皇收了回去，一臉認真地凝視著尚在調息打坐的佝僂老者，仿佛無事發生過。
「虛玄君，」黑發劍修沉默了片刻，在心中道，「我可能不能以正規途徑參與六界大會了。」
虛玄君過了片刻才答複，語氣似乎更冰冷了一些：「嗯？」
黑發劍修微微握緊了手中之劍，雖是極放鬆的姿態，但隻要有人襲來，他必定能以最敏捷的速度躲避和反殺。陸折衣心懷肅殺之意，沉吟片刻道：「待會祝沉可能要襲擊我。」
虛玄君：「…………」
陸折衣：「嗯？」
虛玄君：「…………嗯。祝沉的修為不差，請宿主多加防範，注意安全。」
在虛玄君的預警下，陸折衣更是心存防範。
好在祝沉大約也是考慮以大局為重，最終並沒有出手。反而等到佝僂老者調息完成，便召出了三隻翎羽獸，自己主動騎上一隻，在前方帶路：“巫情道友請來，這裡便是踏劍宗所管轄區域。”
……
祝沉飛行在最前，連回頭望一眼都不敢。
他想起從前曾向他表述心意的那些修士，各個愚蠢不已，被他拒絕了還一幅悵然若失的蠢樣……祝沉實在不希望，自己也變成那個樣子。
偏偏心中躁動難安，連心情都是一會惆悵一會難挨，隻要想到黑發劍修方才那句話，又覺得雀躍不已。
未免太奇怪了。
祝沉皺眉回想巫情的模樣，發現黑發劍修霽月光風的相貌並不輸於自己，總覺得有幾分恍然大悟。
……莫非，我隻是被巫情的相貌一時迷惑，等過幾天就能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