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獨孤長老卻是莫名放下心來, 盯著戒怠道:“聽說這殺人僧手上沾過天山門弟子的血……”
他聲音越來越低, 最後變成喃喃自語:“那些老賊倒精明,借著我踏劍宗門下弟子的手, 我偏要討些報酬。”
眨眼間, 道場上兩人已開戰。
眼睛又圓又大, 長相煞萌的小和尚出手起來卻是讓人瞠目結舌的凶惡——雖說現在已經無人會被他的長相蒙騙了,人人都知曉殺人僧的厲害,但是當那一幕呈現在眼前時, 還是有一種不可置信之感。
戒怠的路數極其狂野, 身上藏青色的僧袍裂開來, 露出帶著薄薄肌肉的上身, 略顯白皙的皮肉下似乎還流轉著金光,應是有真元護體。
原本寶相莊嚴的小和尚張揚一笑,唇咧開得稍微大了些,頓時顯出一股凶性來, 像是蟄伏已久的凶獸,轉瞬間便衝到了黑發劍修的麵前。
他手上覆著金色寶光, 正向著陸折衣命門捶去。
黑發劍修身形竟似十分輕巧,微微一側,足尖如同點在雲上一般,頓時便閃避開了。戒怠的拳頭落在道場法陣上,磕出一條狹長而深的地裂, 又有靈勁順著裂縫爆開來, 幾乎要將這一方地界都掀翻開來。
飛塵沙石和混亂的真元靈氣充斥在四周, 如同時隙風暴一般,莫說刮破人的法衣了,就是將修士鞭.撻的皮開肉綻也是有可能的。
偏偏陸折衣好端端站在中間,寬長的白袖被風吹的一揚,竟生出些名士風度來,一點狼狽模樣也沾不上。那混亂的罡風真元,如同通了靈識一般,皆儘避開了他。
——這當然不是罡風有了靈識,而是黑發劍修身法極佳。
戒怠突然起了興致,一雙烏黑的眸子亮了起來,緊緊盯著陸折衣。
若說先前小和尚是剛蟄伏醒來的凶獸,現在便是聞見了血腥味、顯得越發興奮的戾獸。戒怠甚至伸出舌微舔了舔唇瓣,倒沒有什麼輕挑之意,隻是骨子裡的戰意與殺意已經灼熱到要將骨髓熬乾的程度,目光便也顯得如狼似虎。
縱是興奮至此,他還是朗聲一笑,頗帶挑釁道:“我倒要看看,這麼小一處地,巫情真人能逃到何時!”那言語中滿是迫不及待的戰意。
手上的金光寶器不曾卸去,戒怠又憑著一己之力,狠狠毀了一處道台,心疼得台下的天山門修士直抽氣。
卻未料陸折衣淡淡道:“戒怠大師卻是想岔了。”
“我並未想著要逃。”
黑發劍修如此說完,用那平平無奇的誅魔劍挽了個劍花,一道寒芒點過,竟叫戒怠失神片刻,緩了一會才發覺身上被割開了幾處口子,疼痛從其中蔓延開。
卻是被破了護體真元。
那劍修如青山遠黛般好看的眉頭微微一挑,滿身儘是沁得人心涼的寒意,一雙黑色眸子看得人打顫。
仿佛天道般深不可測的威壓頃刻間降了下來,竟叫戒怠這般有著殺人僧凶名的修士也收斂戰意,麵無表情地盯著陸折衣。
失策了。
這麼一個金丹真人,怎麼威勢比起元嬰真君都要更駭人些。
戒怠原以為陸折衣走的是“文臣”路子,沒想到卻是比他還要剛烈的“武臣”。
台下修士已經紛紛在心中嚷開了,要不是隔著陣法受不到陸折衣威壓的波及,恐怕還會再不敢置信些。
有一劍修心中情緒澎湃,忍不住脫口讚頌:“我瞧著那踏劍宗真人的一劍好生利落!”
“嗤,你這個修為,怕是看什麼都是利落的。”卻是身旁修士鄙夷道。
“可、可那殺人僧也在他劍底吃了虧呀……”又有人爭辯。
戒怠上半身未著衣物,僅罩著真元護體,在那薄薄一層肌肉上,分明是幾條皮開肉綻的傷口,為劍氣所傷,明晃晃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