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科學入魔二(2 / 2)

他今次所住的地方是一座閣樓,出自凡人手筆,建築之精巧,便是那些金丹道修以術法雕琢也難得其形十分之一的高超。

閣樓修建了信步小台,靠在闌乾處,能望見明月高懸,便是用幻術折射出來的景象,也的確要讚歎一聲,這是極風雅的景色。

明亮的月光落在陸折衣的臉上,將那膚色更襯得白了些,站在高台上的模樣,如同即將羽化的仙人一般。這些日子除去不能修煉,也是被精細著對待,黑發劍修卻仿佛清減了一些,讓暗處之人看的眉頭微皺。

陸折衣手指輕輕敲著雕刻精美的木欄,這樣工匠所做的精細物件倒很能得他的歡心,因此沒事便來這曬月亮,順便將這些時日所了解的信息在腦海中又整理了一遍。

或是如水月色太靜謐,在一兩聲短促蟲鳴之中,陸折衣竟然產生一點困倦之意。

他靠在高台之上,半撐著下頜,輕輕閉上眼睛。腰間掛著的誅魔劍仿佛被誰解開一般,“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不對勁。

陸折衣卻並未做出什麼反應,閉目聽著蟲鳴,連安靜躺在地上,映照出月光的誅魔劍都未拾起來。

異樣的氣息接近,陸折衣伸出手一點,阻擋住了那人的步伐,睜開眼睛,來人的麵容暴露在視野之中。困倦的霧氣洗過陸折衣黑色的瞳子,好像連那極無情的殺意都被褪去了些。

“寒蟄老祖。”

黑發劍修不帶感情地說道,口中稱著老祖,卻聽不出他有幾分忌憚。

寒蟄眼中是渾然不同的情緒,仿佛帶著纏綿笑意。他今日換了寶藍色的長袍,在月光下更顯得鮮豔透亮了一些,若是不知道他曾經乾過什麼事,恐怕會被這幅模樣欺騙得神魂顛倒,以為他是哪個修真大宗跑出來的少年公子。

魔修用著近乎溫和的語氣,叫著麵前黑發劍修的名字:“巫情。”

一時無言。

寒蟄卻已習慣了他這樣的沉默,兀自說道:“入道者,築基辟穀,金丹不眠。若不是今日看到你困倦的樣子,我還當你的修為和之前彆無二般。”

這話點的是陸折衣失去修為的事了。

果然與這魔修有關。

始終等不到回應,寒蟄低笑一聲,轉手間掌心多了一枚靈果,他遞給黑發劍修,劍修便也接了過去。

“你不害怕嗎?失去修為,應當是修真之人最畏懼的心魔吧。”他問。

“畏懼也無用。”黑發劍修的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靈果,甘美的汁水立刻從那果皮下破開溢出來,沾在淡粉色的指甲上。

——若是我隻有一份金丹修為的話,應當會不安的。

陸折衣麵無表情地在心中補完。

非常希望宿主能碰壁的虛玄君:「……」

蠢魔修,方法都用錯了。

寒蟄頓了頓:“那後悔呢?若是你一人,那時應當逃的出去。”

隻不過寒蟄決不會輕易放手罷了。

黑發劍修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冰涼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牽出細長的影子。因失去修為,劍修身形清瘦,膚色顯出一分羸弱的蒼白。這樣強大的人卻隻能任人施為的樣子,實在很能激起那些心底隱秘的陰.私。便是寒蟄,那一雙紅瞳也更深了一些,甚至控製不住……用牙齒舔舐那雪白皮肉,吞吃入腹的欲.望。

“不悔。”

如同前幾日一般的回答。

寒蟄幾乎每天都會問巫情這個問題,前幾日的回答自然是意料之中,畢竟巫情能因“義”受他鉗製,又是道心堅定的立道之人,自然不會因為外物乾擾便輕易悔下之前的決定。

但是這幾天以來,他帶巫情見過了魔修的物欲之濃,以銷金窟美人骨動搖道心。又封了他的真元,奪去一名道修最為倚仗的修為——一名擁有立道之能的絕世劍修,一時跌落凡塵,成為了一介凡人,便是那些道心堅定的天驕,恐怕也會這般巨大的落差激得心魔頓起。

代人受難。

又怎麼會不生出悔意?

巫情卻偏偏在如今,還能對他道出一聲:“不悔”。

是真的不後悔?

寒蟄試圖在那人臉上找出一分陰鬱、不甘,卻隻見陸折衣拾起了落在地上的誅魔劍,重新係在腰間。

失去了真元溫養,那柄勉強算的上中品靈器的誅魔劍,竟已失去靈光,變得仿佛是一塊凡鐵一般。

劍鞘上沾了灰,陸折衣便也很自然地用身上那件白衣擦拭。那白衣原本也是件法衣,但這些時日來也將靈氣消散的乾淨,竟被那劍鞘染了汙穢。落在寒蟄眼裡,更是刺目至極,連著心緒都展露出絲絲不對勁的煩躁。

那劍修本不應該淪落成這個樣子。

寒蟄沒想到,先陸折衣一步,竟是他先抱不平。

陸折衣收了劍,也不打算再曬月亮。便轉身推開了房門,精致雕刻的木門掩蓋了視野。但是離識期大能隻要想,便能看見黑發劍修褪了外衣,半靠在榻上,合著眼睛的模。

寒蟄幾乎是很努力設身處地的想象了一下,一個失去修為的修真者,衣食住行應當如何處理。身為離識魔尊,對這些“常識”知之甚少,光是想象便覺繁瑣不已,黑發劍修卻是適應良好,襯得寒蟄那些手段實在如同幼童打鬨般。

離識魔修神色晦暗不明,站在房門外許久,還是沒有推開那扇掩著的門。隻低頭道:“你願意……墮魔嗎?”

沒有回應。

寒蟄低笑一聲,眸裡最後一分溫情散去,身影消失在濃重夜色之中。

隻不過在寒蟄離開不到瞬息,陸折衣的門又被人輕輕敲了兩下,有一個黑影暗搓搓躲在門邊,看到寒蟄終於離開了才顯露出身影。

來人手上提著個方形的食盒,還帶著溫好的酒,用腳輕輕一踢木門,那扇門便敞開了。

“喂,我來找你喝酒了。”

寒清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了“太好了凶殘兄長終於走了”的愉悅氣息,將那壺溫好的酒放在了桌案上,望向那個閉眼假寐的人。

“好險,這次差點撞在一起。”寒清高高挑著眼角,抱怨道。

——這些時日來,陸折衣和寒清相處的時間更長,兩人之間卻依舊是無話可說的沉默狀態。

直到來到這個靈力微薄的小世界後,多了些改變。

離識期魔修笑嘻嘻地問:“嗨呀,今天寒蟄是不是更有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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