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漁翁得利(2 / 2)

“好!”許知遠大喜,辛溫平這番回答,明顯超出了他的預期。

“這三年,就當是我們相互的考察期,我想,如果你們都不能夠支撐過這一段時日,助力也無從談起;換言之,我於竇派,也是一樣。”辛溫平淡然道。

許知遠點了點頭。

楊菀之看著許知遠,腦中突然想到什麼“我覺得許先生不是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的人,柳梓唐應該也是你們培養的對象吧?”

“沒錯!”許知遠爽快地承認了,他本來以為柳梓唐是他在廣陵郡最大的收獲,沒想到還有二皇女這個意外之喜。但就像楊大小姐說的那樣,竇派不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靠山,一則自己扶起來的靠譜,二則越多越好!

所以許知遠在廣陵郡這些年如此熱衷於推舉寒門,其實都是為了暗中壯大竇派的勢力。隻是廣陵郡到底不是大興,讀書的寒門還是男子多,許多女子上完縣學,有能力的就在本地的一些書院、衙門謀個清閒差事,這樣可以說媒說到更好的人家,而更多的還是回到後宅相夫教子。

但楊菀之還有疑慮“許先生,菀之還有一惑未解。”

“但說無妨。”

“人性利己,許先生作為男子,支持竇派,為女官之未來憂心,於許先生來說,有何好處?”楊菀之直言,“許先生口中之李派,唯恐男子的地位為女子所動搖,因而視女官為異己,這我尚能理解,可許先生又是為何?”

許知遠輕笑“你說得對,這事對我來說,沒有利好。”

但他話鋒一轉“可我有真才學,又何懼朝中有我異己?若我才識過人,一個女官能動搖我的地位嗎?換言之,若我並無才學,而是屍位素餐之人,那我為何單懼怕女官,而不懼怕那些比我有才乾的男子?這不是荒唐嗎?”

“當然,這隻是許某個人之見。許某不過凡夫俗子,還是有私心,為竇派廣納賢才,不過是回報玉壺先生對某知遇之恩。”許知遠作抄手禮以示敬重,“但竇太傅確實是不可多得之聖人,他尚耕讀,推崇有教無類、同官同學,他有大義,絕非那種利己之人!他竺、李二派結黨隻為營私,而太傅庇護寒門、女官,是為天下人。許某知曉楊大小姐亦有為民之誌,朝廷若有這樣的官員,又何必在乎男女?”

楊菀之聽到此話,內心大定。辛溫平也對許知遠默默加了印象分。

其實,楊菀之所提出的問題,也正是許知遠把柳梓唐推給玉壺先生的緣由。若按部就班地走,他大可以將柳梓唐放進河曲書院,甚至直接引薦給竇太傅,但他太清楚這些少年郎並沒有那麼強的分辨力,很容易就被李承牡那股子傲慢的“男子氣概”所吸引。有了玉壺先生這個“女師父”,柳梓唐會被李派從可拉攏的對象剔除,而柳梓唐本人又是個重情的,認了玉壺這個師父,隻要玉壺沒有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他就斷不可能再站到師父的對立麵。

畢竟,柳梓唐真的有狀元之才。

不過——

“二皇女說在書院裡還當是寒門弟子,自是可以。但私底下,許某會安排人單獨指導你。”許知遠神色一凜,“你已入局,單靠那些經史子集,隻能讓你成為一個酸腐書蟲。若你是臣子,這也無妨;但你是皇女,就必須要懂經營謀略!”

許知遠所言,楊菀之也格外認可。

“且看此次竺師師布局,你有何感想?”許知遠問道。

幸而這些阿姊已經與她分析過了,辛溫平便將昨日所言俱告之,說完道“她步步為營,我在局中,隻能被她牽製。”

“瓜山驛一事,你用鈿奴兵分兩路去救你阿姊,但卻隻有一策,而無後手。能得償所願,許某隻能歸結為龍子氣運。但天下有大氣運者不知凡幾,若每次謀劃都依賴於氣運,必有栽跟頭的那天。”許知遠說罷,目光落在楊菀之身上,辛溫平他要提點,這位二皇女的阿姊,他也要提點,“包括楊小姐這次,能從太子手下活著跑出來,也是命大!”

楊菀之和辛溫平皆沉默不語。

“竺師師出手前,便已想到了上、中、下三策,你們所推斷出以鈿奴鳩占鵲巢,是為上策;楊大小姐身死,二皇女依附她,是為中策;挾楊大小姐以令二皇女,這是下策。”許知遠說,“而如今,捏住了太子的把柄,卻得罪了二皇女,派人來向二皇女說和求饒,乃是下下策。”

沒錯,許知遠在竺師師那裡是打著替竺師師說和的名頭來的。竺師師自知原本是想親自來的,但太子那邊既然抓住了她的行蹤,又怎麼會讓她肆無忌憚地離開,而派屬下前來又很沒有誠意,許知遠他爹素有三寸不爛之舌的名聲,作為他的兒子,許知遠也不差,因此她才托許知遠來。

隻是竺師師想不到,許知遠是竇派的人。

她和太子鷸蚌相爭,倒是讓許知遠漁翁得利了。

“但你也不必氣餒,吃一塹長一智,竺師師的行動,你現在已經能窺破,便是極好的。”許知遠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本書,“距離河曲書院入學還有三十天,你這些日子把這本《鬼穀子》讀完,入學以後去問心堂找康夫子,他會替我檢查你的成效。”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要回維揚縣替你們收拾殘局,徐州府沛德書院的白若楠、汴州府府學的鞠且二位先生都是我的故友,若有難事,上門報我的名字,他們會出手相助。”說完,許知遠起身,對姊妹二人拱手作揖,“許某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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