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默老大,你也太帥了吧。...)(1 / 2)

班主任看著“何雨”。

何默默乖巧地雙腿並攏, 微微低著頭。

“何默默的家長,您是不是覺得我大驚小怪,明明您帶著默默做了件好事, 我還要讓您來這裡挨批評?”

“沒有。”

接到媽媽說讓自己來學校的電話,何默默毫不意外, 任老師一貫認真且嚴厲,自己的學生出了這種事情她必然要找家長的。

任曉雪歎了一口氣, 知道了整個事情的具體經過, 她胸口裡一口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已經一整天了。

“平心而論, 我覺得學生們做這個事情, 在道義麵前絕對不能說是錯的, 可是, 何默默的家長, 我們都年輕過,我們都知道,年輕的孩子們懷抱一腔熱血什麼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一次, 她們在校外聚集了一堆人抓了一個逃犯,我再表揚了他們,下次他們看見搶劫會不會衝上去?又或者他們會不會以為隻要心是好的,做什麼都是可以的?嗯?”

何默默抬起頭,她現在開始意識到了老師真切的擔心, 老師想得比她多, 比她媽媽更多, 仿佛是看見了一群手拉著手想要過馬路的小孩子們,彆人誇讚他們的勇敢, 隻有她,後怕著他們過去的莽撞,又擔心著他們的未來。

“老師,對不起,這件事上是我的錯。”

認真拷問自己,何默默自認,在林頌雪他們要去蹲點那個人的時候,當她站在那個路口看著一輛摩托車衝出來的時候,她的心裡是有期盼和驚喜的。

因為她的猜測在被證實。

但是她又有什麼資格,讓同學們去為她證實呢?

這一份心情是錯的,這大概就是老師所說的“懷抱一腔熱血什麼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我在那個時候自以為考慮了很多事情,卻沒有真正考慮同學們的人身安全,也辜負了彆人對我的信任。”

她的道歉很誠懇,至少在任曉雪看來,比“何默默”那一大串天花亂墜的道歉要誠懇太多了。

“老師,希望您不要責怪現在那個‘何默默’,是她要我幫忙去阻止的,最後事情變成這個樣子的責任都在我。”

“您是成年人,責任當然是您的,性騷擾這種事情在社會上一直處於灰色地帶,什麼是灰色地帶,就是白色的遇到了,很多人就覺得臟了,孩子不敢跟家長說,不敢跟學校說,就願意跟同學說,可大家都是一樣大的孩子,今天11班的林頌雪為了把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還跟我說遇到性騷擾的是她,你覺得這是十六七歲小姑娘應該做的事情嗎?”

聽見老師這麼說,何默默又微微低下了頭:“老師,您認為這是十六七歲小孩子不應該做的事情,可她們為什麼這麼做了呢?”

這是何默默的困惑,她設身處地去想了一下,如果是一個月前她遇到了這種事,她也不會跟媽媽說的,更不會跟老師說,直到在媽媽衝向那個人的時候,她才發現這種事情她是可以說的。

為什麼呢?

她是在疑問。

班主任老師卻認為她是在反擊自己。

任曉雪女士胸口一股氣散了,她的姿態不再高揚和緊繃,甚至有點自責地說:

“對,您說的對,學生不敢告訴老師和家長,這是所有人的責任,我能感覺到,被性騷擾的同學,我們班裡就有,我也有責任。”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似乎想要吞下滿腔的沮喪。

這是所有成年人的責任。

他們讓很多不該產生的東西產生了,讓很多應該死去的東西還活著。

何默默沉默了,作為一個才十六歲的女孩兒,她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坐在這裡,懷抱著年少的困惑與自責,然後她第一次感覺到,在媽媽之外這些成年人的心裡,也都有一個想要抵達但是無力前進的美好世界。

……

“何默默。”

同桌暫時不在,蓋歡歡終於找到了機會跟坐在自己前麵的女孩兒說話,今天一整天總有同學問何默默抓逃犯的事兒,包括貝子明那個憨憨,她每次想要說什麼都因為旁邊有人就被何默默拒絕了。

何雨擰過身子,趴在了蓋歡歡麵前的書堆上。

坐在一旁的時新月默默站了起來,走出了教室去上廁所。

蓋歡歡放下筆,她想看著“何默默”說話,掙紮了一下,還是垂下了目光。

“你是為了我才去新河路的,我應該告訴老師……”她的聲音很小,心情也很低落。

何雨也學她,聲音小小的,還是笑著的:“你如果是想告訴老師,讓老師們提醒同學們回家注意安全,你可以告訴,但是……你要是想為了這種想證明我怎麼樣,然後在同學麵前自曝,是沒有有必要的。”

蓋歡歡的頭抬起來了一點:“你告訴過我不用怕,我也不怕告訴彆人。”

看著她的小表情,何雨的手一陣兒發癢,很像把揉揉這小姑娘熱乎乎的腦袋瓜。

“不用怕,和保護自己,都很重要。”

“保護自己?但是……”

“噓。”

“何默默,老師不是說就你們六七個人嗎?怎麼七八班也都有人說自己周五晚上去了?”

貝子明從外麵急衝衝回來了,這小子天天隻盯著彆人的成績,何雨還真是第一次看他對什麼熱鬨這麼上心,大概是因為男孩子對於“冒險”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吧。

何默默保持著趴著的姿勢不變,很隨意地說:“反正我隻見到了六個人。”

說起這個,何雨又開始擔心自己女兒是不是被班主任給罵了。

唉,還是趕緊換回來吧,不然真怕默默糟心到早衰了。

貝子明還站在那聒噪:“何默默,你知道四班的同學跟我說什麼?他們說是你領著一群人去抓人的,哇,太酷了,咱們學校什麼時候有人乾成了這種大事兒?他們私下裡都叫你默老大了。”

一瞬間,何雨的心情垮了。

雖然一直說彆人不會關心“何默默”變了什麼,可她留給女兒的這個“爛攤子”真是在自己控製之外的越來越大了……

她沮喪地轉了回去,正好時新月也回到了座位上。

貝子明在後麵說:“時新月,你剛剛在外麵叫我,怎麼不說話啊?”

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老師已經站在了講台上。

何雨翻開老師要講的課文,手肘邊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