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國的楓葉十分有名。
正直季節,走在街上,道路旁隨處可見鮮豔的紅。
漂亮的楓葉落在地上,形成一條厚厚的‘毯子’。
腳踩在楓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張開手,尚念接住了一片墜落而下的樹葉。
火紅的顏色,給寒冷的秋季帶來溫暖。
指尖攥緊,尚念把楓葉收攏在手心。
來到Y國首都也有兩天了,打卡了距離這裡不遠的景點。
還有一些稍微遠點的地方,尚念卻是不打算再去。
身體越來越差,她並不想再節外生枝。
這兩日家裡人的消息頻頻發來,在暖心的同時,尚念也不禁感到十分惆悵。
這一彆,恐怕再也無法相見,隻希望她所在乎的人一切都好。
今日她要打卡的地方,是Y國最大的滑雪場——月玲雪場。
上午十點多鐘,尚念乘坐旅遊大巴,到達了目的地。
對自己的滑雪技術心知肚明,不緊不慢的先去吃了頓飯。
等到下午兩點多鐘,她這才慢悠悠的買票入門。
換好衣服和鞋子,帶好護具和手套等設備,尚念緊握雪仗,慢吞吞的進入了滑雪場。
冷冷的寒風如刀割般刮在臉上,縮了縮脖子,看著麵前白茫茫的一片,她咽了咽唾沫,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技術也就能勉強能滑,要真開始了,自己一個人估計也滑不了多遠就得回來。
可來都來了,不好好體驗一下實在很不甘心。
咬了咬唇,掃過四周圍已經逐漸滑走的其他遊客,尚念琢磨著要不要找人帶帶自己。
就在她正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隻戴著紅色皮套的手在她麵前張開。
“我帶你。”
那人說道。
居然有人要帶自己!
眉心一跳,尚念無比雀躍的抬起頭。
然而當她看清楚眼前人的時候,想要道謝的話便直接卡在了喉嚨。
“時予墨??!!”
雙眸瞪大,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怎麼在這裡?
“是我。”那人低低的應了聲。
“你怎麼在這裡?”尚念怒了,“你該不會是跟蹤我來的吧?!”
為什麼這個人總是陰魂不散?
難道她注定就怎麼也擺脫不掉嗎?!
“你怎麼會這麼說?”語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時予墨好不冤枉的說道:“難道隻許你出來散心,就不許我也出來走走?”
尚念:“……”
“念念…”有些痛心疾首的看著她,時予墨道:“你現在怎麼這麼霸道?”
尚念:“……”
她美她有理是吧?
不想再和這人糾纏下去,尚念彆過臉,乾脆直接轉身走人。
握著兩個雪仗,她小心翼翼的逐漸滑走。
白茫茫的雪很快將她吞噬,看著尚念越滑越遠,時予墨舔了舔下唇,跟了過去。
察覺到那人跟在自己身側,尚念咬咬唇,悶不做聲的提高速度。
情緒複雜的翻滾,對於時予墨的到來,她打心底的感到氣憤。
使出渾身解數滑了一段距離,眼看坡度逐漸變高,尚念心中發怵,有些害怕。
“念念。”
快速的滑到前方,再轉了個漂亮的彎,時予墨將悶頭光走的她攔了下來。
“前麵坡太陡了,我們一起往下滑吧。”
雖說越陡最後滑起來越爽,可畢竟尚念還不熟練,時予墨不敢拿她的生命安全來冒險。
“……”
默默的看了一眼她,早就在心裡打退堂鼓的尚念,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她這種菜鳥,還是不要衝的太高了。
“念念你現在重心往右……”
腳踩的雙雪板需要保持平行,這樣的話轉彎就需要大幅度的滑行。
小心翼翼將重心放在右邊,尚念在時予墨的指揮下從右側轉過身去。
“呼……”
微微喘了口氣,看著下方的坡度,尚念知道這一切才算剛剛開始。
“彆怕。”
在她的身邊停住,時予墨笑了笑,溫聲安撫:“我會陪著你、保護你,絕不會讓你摔倒。”
“……”承諾般的話語讓她心中一動,淡淡的窺了那人一眼,尚念莫名感覺安心不少。
後來的下山路,沒用多長時間。
在時予墨的保駕護航下,尚念也逐漸放下顧慮,敞開滑行。
在雪中奔馳的感覺實在不錯,反複滑行了幾次,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技術好了不少。
許是因為心情舒暢,尚念的臉上也算多了些笑容。
在滑雪場裡呆了好幾個小時,下午六點多鐘,天色變暗,她們一同離開雪場回到市區。
經過一下午的相處,對於時予墨到來,尚念差不多已經接受了。
臉色好了不少,她也不在陰陽怪氣的針對那人。
然而這份兒心情,卻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
等到尚念解決了晚飯問題,回到酒店後,看到隔壁房間新搬進來的鄰居,她整個人都風中淩亂了。
“你、你怎麼在這兒??!”
瞪著一臉無辜的某人,尚念真是要醉了。
這人是在自己身上裝了個定位器嗎?
怎麼不管到那裡,她都能跟來。
“好巧啊…念念。”眨了眨美眸,時予墨表情意外的打招呼。
“沒想到你也住這裡啊……”她笑眯眯的說道。
——碰!
惱怒的關門聲,算是給她的回應。
將時予墨隔絕在外,尚念怒火中燒,氣的在房間裡到處亂走。
滑雪場碰見倒也罷了,左右她也就去這一回。
可如今這人都住到了自己的隔壁,那豈不是以後她隻要出門,時予墨都能知道。
用腳趾頭想,尚念就知道後麵的幾天是不會安生了。
“該死的!”
臉色鐵青的狠砸一下枕頭,她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於生氣,以至於鼻腔蠕動,流出鮮血。
捂著鼻子衝到廁所,尚念用水將血液衝去。
腦袋針紮了般的發疼,撐著洗手台,仿若缺水的魚,她大口大口的喘氣。
她已經…快沒有時間了。
淚水不自覺的盛上眼眶,瞪著發紅的眼眸,尚念呆呆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臉頰已經瘦的能看見骨骼,唇瓣發白,臉色暗沉,如今的她,怎麼看都是一副重病纏身的樣子。
可她知道,她不是病了……
“呼……”
一屁股坐在馬桶蓋上,尚念打開淋浴噴頭,開始默默掉眼淚。
她真的好難過……
難過的快要死了……
這個世界的每一天都在排斥自己。
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讓她痛不欲生。
眸光黯淡的看不到光芒,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潭水,正在透著絕望的死灰。
還有幾天她才能解脫…
就快了吧……
從這個世界裡消失也好,畢竟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腦海中閃過元宵節那天聽到的話,尚念又哭又笑,卻怎麼也無法止住淚水。
穿書過來的日子實在太過安逸,以至於讓她有些得意忘形。
可到底,這個世界的原體,也隻是一本書。
它必須要維持書中該有的運轉方式,自己的到來就是一個最大的意外。
無意識的行為,改變了它原有的軌跡。
於是它開始排除異己,發了狠的要將她從這個世界剔除出去。
“時予墨……”
睫毛微垂,尚念苦笑。
“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如果你沒有喜歡我,那該有多好啊……
如果你沒有喜歡我,我也不必如此躲著你。
心早已遺失在這裡,尚念隻希望自己能走的悄無聲息。
然而如今……
就連這個,恐怕也達不到了。
淅瀝瀝的水聲隱藏了她痛苦的嗚咽,在這個巴掌大的衛生間裡,她第一次將自己的心意全然暴露而出。
她…喜歡那個人。
就是喜歡啊……
那兒有什麼理由。
就是這般無可救藥。
可她不能喜歡。
因為她注定會消失。
因為她的喜歡會讓那人越陷越深……
疼痛已經夠多了…
她不想再添上一筆。
………
…………………………
窩在酒店過了好幾日,尚念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手機不停的震動,預示著消息的不間斷。
懶得再去觸碰,她撈起被子將頭蒙住。
反正都要死了。
就讓她安靜的等死吧。
噔噔噔——!
清脆的敲擊聲小陽台外傳來,迷惘的動了動眼珠子,尚念拉開被子望了過去。
而這一看,差點把她嚇得直接跳腳。
“臥槽!”
時予墨竟然在陽台!
“念念快開門。”不厭其煩的敲著玻璃門,時予墨眉頭緊皺,表情不是很好看。
尚念:“……”
暗歎一口氣,忽略心中可恥的歡愉,她認命似得的下床開門。
“念念!”
房門打開,外麵的人一個箭步的衝進來。
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時予墨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了好幾遍。
“你最近怎麼都不出門?我很擔心你!”她問。
“懶得動。”尚念如此說道。
時予墨:“……”噎住。
無語凝噎了幾分鐘,時予墨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好不容易我們一起出次國,你怎麼能一直待在房間裡玩兒遊戲呢?”
要不是最近每天都和她在遊戲裡相遇,時予墨恐怕早就忍不住衝過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玩兒遊戲?”尚念懵了。
她這兩天一直在和大佬打遊戲發泄心情,這個人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說……
瞳孔放大,尚念麵無表情的說道:“那個欲N不會就是你吧……”
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咳。”一不小心掉了馬甲,時予墨神色微變,倒也並不否認。
“是我。”她說。
尚念:“……”
有句mmp不知當不當講。
她就說怎麼大佬最近這麼關心自己,不是問東就是問西。
嗬。
感情那人就是時予墨。
可真是一出好戲。
嘴角抽搐,尚念抿唇不語。
她對某人的忽然掉馬,選擇保持沉默不語。
而她不說話,時予墨卻打開了話匣,越爆越多。
“其實夢江湖裡的情緣也是我……”一派單純的撓了撓後腦勺,她‘嘟嘟嘟’就將自己的馬甲全交代了。
“還有那個榮耀萬歲的……”
“那個…也是我……”
……
越聽越是心驚,目瞪口呆的看著時予墨,尚念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支離破碎。
這個人……
這個人她有毒嗎???
自己的每一個遊戲都有她???
簡直細思極恐啊!
這特麼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盯上她了???
最可怕的是,要不是時予墨自己說漏嘴,搞不好她死了也不知道!!
“時予墨!!”尚念要暈了,“你是怎麼準確到我這麼多遊戲id的???”
這簡直太可怕了好嗎??
繞是她早就知道時予墨占有欲比較強,也萬萬沒想到這麼嚴重。
“也沒什麼。”時予墨風輕雲淡的說道:“我電腦技術比較好。”
尚念:“……”
那你可真棒棒哦~
聯想到原著裡,女主的各種厲害設定,尚念立刻就想通了。
雖然這個世界的時予墨沒有經曆那些事,但好像該會的她也還是會了。
也許這就是天生的…女主光環。
“你…”神情複雜,一時半會兒,尚念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如果這要放在之前,她肯定要和她大吵一架。
畢竟被時刻‘監視’,沒有一點私人空間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可如今她卻懶得再計較了。
左右也沒有幾日了……
“念念。”一臉誠懇的抓住她的手,時予墨目光灼灼的對她說道:“你不用害怕,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因為喜歡你,我絕不會傷害你的。”
尚念:“……”
她能說,這樣的喜歡……她並不想要嗎?
“哎……”無奈的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尚念乾脆下了逐客令:“我累了,想休息。”
“可是……”時予墨擰眉。
“沒什麼可是!”打斷了她的後話,尚念道:“等會兒你就從門走回去,雖然我們在二樓住,但翻牆也是很危險的!而且被發現了就不好了。”
真不知道她那裡來的膽量,竟然直接翻牆過來找她。
“放心。”好不自信的笑了笑,時予墨抬手捏了捏她的臉:“我不會摔下去,也不會讓人看到。”
不過是兩層樓,她還不放在眼裡。
“行行行,你最厲害。”翻了翻白眼,尚念沒好氣的說:“走吧你!再見!”
看把她能的。
“好吧。”感覺到她的不耐,時予墨灰溜溜的夾著尾巴,乖乖的從房間內離開。
終於,房間裡清淨了下來。
“哎……”
也許。
她真的該出去走走了。
尚念想。
.
說行動就行動。
第二日一早,換上好看的洛麗塔,畫了個淡淡的妝容。
看著鏡中有點氣色的女子,尚念握了握拳,決定叫上時予墨一起。
反正那人一定會跟著,與其鬨騰一番然後妥協,還不如一開始就將人帶上。
沒什麼好扭捏的,她想放下顧慮好好放縱一回。
今天…就這麼一次吧。
許是看她穿著草莓洛麗塔,時予墨乾脆直接買了一套黑色的換上。
一如當年兩人第一次穿戴的風格,一粉一黑,一個甜美,一個冷傲。
親自給時予墨上妝,鮮紅的口紅塗抹在她的唇上,給她的冷漠的氣質中增添了些許豔色。
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時予墨氣勢逼人,十分惹人注目。
“我也想給念念上妝。”
盯著她已經畫好妝的臉,時予墨有點悶悶不樂。
上一次她光給她塗了口紅,她很想從頭到尾的好好給她上妝。
“好啊。”
瞧見那人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尚念腦袋一衝,突然應了下來。
心跳因為這次應聲而加快。
抿了抿唇,尚念淺淺的笑了笑。
放縱就放縱吧。
她就是想。
拿起卸妝棉將化好的妝容擦掉,再用洗麵奶洗了個乾淨,尚念在凳子上坐下。
“來啊,你給我上妝。”調皮的眨眨眼,她笑道:“不過你可得畫的好看點。”
尚念的舉動明顯出乎那人的意料,呆呆的望著她,在這一刻,時予墨的心好似掉進了破碎的蜜罐裡。
又甜又疼。
唇角高揚,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她仿若在對待一個珍貴的寶貝。
而現實也正是如此。
她所捧著的,就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