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尋人(1 / 2)

燈火重明,船艙內如白晝般明亮,襯得王靜思臉色愈加蒼白。

她強撐著發抖的身軀狡辯道:“有人作證,確實是她伸了腿。”

王靜思示意跟班站住來指證,誰料她眼神躲閃,慌亂地往人群裡躲。

盛令辭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他平靜地看向所謂的證人,淡聲問:“你確認沒看錯?”

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詢問,讓她們兩人登時慌了手腳。

趙羽然在盛令辭走過來的時候就察覺大事不妙,她勸過王靜思不要鬨事,至少不要在盛世子眼皮子底下。

但王靜思覺得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管這些女兒家的小事。

顧流風八麵玲瓏,處世圓滑,她仗著自己的父親是顧流風父親的上司,料定他不會跟自己起正麵衝突。

她這一摔既能增加兩人的接觸,方便二人日後有理由來往,二則若是能讓他與洛回雪二人起嫌隙那更是錦上添花。

然而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盛令辭會為洛回雪出頭。

他們怎麼會有交情?

趙羽然頂著王靜思命令的眼神,硬著頭皮答:“我……”忽然一道犀利的目光刮在她身上,冷得她後脊發寒,活生生將嘴裡的話變成:“我沒看清,燈火晦暗,興許是我看錯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語畢刹那,淩厲的視線也隨之消失。

盛令辭轉回正前方,平靜注視:“王小姐,看來是你誤會了。”

聲音溫潤如玉,與他冷俊攝人的外表截然不容。

洛回雪站在盛令辭身後望著他的背影,近距離看他的身形比在二層遠觀時還要高大。

如同挺拔的古鬆,又似巍峨的高山,密不透風地替她擋住外界的不懷好意。

心漸漸回暖,僵硬的四肢開始變靈活,洛回雪由衷感激這位與自己僅有幾麵之緣的盛世子,免了自己一場難堪。

王靜思看了一眼顧流風,他站在盛令辭旁邊絲毫沒有出言相助之意,心裡暗恨盛令辭壞事,卻又無可奈何,惱羞成怒欲轉身離去。

“等等。”盛令辭不緊不慢攔住王靜思的去路:“既然誤會了,是否應該向洛小姐道歉。”

洛回雪的長睫難以控製地顫動。

她本以為今日鬨劇最好的結果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靜思收手便作罷,卻沒想到盛令辭會為她主持公道。

王靜思壓在心口的怒氣徹底爆發,色厲內荏道:“我爹是正二品,她爹不過一個三品的禦史,要我和她道歉,憑什麼。”

這下換趙羽然拚命給王靜思使眼色,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

盛令辭年僅二十已經是從三品雲麾將軍,掌握軍中實權,況且他還是太子伴讀,太子的表哥,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

洛回雪輕啟朱唇,想要息事寧人,那句“算了”還沒說出口,隻聽盛令辭輕笑了聲。

“憑我父親武定侯是超一品,現在你可以和她道歉了嗎?”

周圍的人紛紛掩唇偷笑,大抵是沒想到盛令辭會真的跟王靜思比爹。

洛回雪也詫異了片刻,唇角情不自禁彎了彎。

看來盛世子是個性情中人,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冷若冰霜,生人勿進,竟然會用這種方法迫使王靜思道歉。

王靜思氣得漲紅了臉,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她怒視盛令辭,卻發現他眼裡沒有半點笑意,反倒透著肅殺之氣,心下大駭,強逼自己壓下噴薄欲出的火氣,咬牙切齒丟了句:“是我的錯,洛姑娘見諒。”

說完便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諸位散了吧。”盛令辭溫聲道:“今夜風大,我已令船夫掉頭回程,請各位不要上二層,以免落水。”

不知為何,洛回雪覺得盛令辭在說最後那句“不要上樓”時看了她一眼。

人群散去,隻留下三人在原地。

顧流風作揖:“我替雪兒多謝盛兄解圍。”

盛令辭極力克製視線,避開洛回雪所在之處,“顧兄言重。多年未見,近來可好。”

兩人自學堂一彆後經年未見,一下子不免有些生疏客套。

顧流風自然不肯放過與盛令辭熟悉起來的機會,“一切都好。”

盛令辭頷首示意,準備轉身離開。

再不走,他怕忍不住暴露自己對她的過度關注。

洛回雪聽著兩人寒暄,糾結半天,最終在盛令辭抬腳離開時親自開口道謝:“今日之事,小女子多謝盛世子相助。”

她的聲音柔而不媚,像細軟的沙,盛令辭的雙腿情不自禁陷進去。

他稍稍抬眸,目光不動聲色地輕掠過洛回雪清麗的麵頰。

擰成一團的眉毛終於舒展,眉眼放鬆,似一朵遇陽而盛放的出水芙蕖,濯清漣而不妖。

“洛小姐客氣,不過舉手之勞。”盛令辭迅速收回目光,垂眸斂目。

顧流風笑著打趣:“多年不見,盛兄叫我刮目相看。今日我還以為你會對王小姐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類的話。”

盛令辭淡然一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其實他自己也覺著奇怪,換做從前他必然不會如此張揚行事,可今天他看見洛回雪委屈通紅的眼,隻想用最快的方法讓她重新恢複笑容。

盛令辭沒見過洛回雪笑,她在外人麵前總是靦腆拘束,恪守禮儀。

顧流風見他不想對此事多談,及時換了個話題:“聽聞盛兄上個月感染風寒,現下可大好?”

洛回雪聞言,抬眸偷瞄。

方才盛令辭一直背對自己,看不見他的臉,如今細細觀察,他眼角下方隱隱青黑一團,麵容透著幾分蒼白疲倦,的確像大病初愈的模樣。

盛令辭目光微沉,他沒想到自己生病的事情居然傳得人儘皆知。

一個月前,他為救太子殿下不小心落水。

寒冬臘月,湖水冰涼,他在水裡突然失去意識,等被人救上來時凍得幾乎失去知覺。

陛下得知後執意將他留在宮內救治,這期間除了父母,太醫、太子和幾名伺候的宮人,再無一人知曉他的具體情況。

他平日深居簡出,拜訪之人甚少,再加上陛下和太子集體幫他遮掩,如何能被外人知曉。

盛令辭暗自記下此事的異常,麵如常色答:“不過是小問題,已經不妨事,有勞顧兄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