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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地下室 二十一

那珠子小小的, 漆黑色,放在方溺掌心的時候能一眼看到底,是透明的。

把手電筒放到一邊, 在看不清的環境下, 方溺把手掌攤開到虞仙麵前,低哄道:“是這個, 你看看?”

方溺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隻不過是天生就有的惡趣味讓他不想開口罷了。

虞仙看見那圓乎乎的珠子, 咽下喉嚨裡的抽噎,泛著粉意的手指伸過去, 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它。

軟軟的,還有奇怪的粘液。

珠子的表皮突然鼓動一下,鼓包拉出長形,細長的陰影在透明的表皮下頂動,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麵翻滾,想要破開阻礙跑出來。

“這是什麼?”

惡心的觸感迫使虞仙甩開手, 在皮膚離開珠子的時候, 一陣悸動和眩暈襲擊大腦。

“呃……”虞仙捂住頭, 眼前黑乎乎的, 白色噪點密密麻麻的浮現又消失, 耳朵裡是連綿不絕的鳴響,“你認識那東西……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直覺那珠子是造成眩暈的罪魁禍首,拉著方溺的衣擺:“告訴我。”

方溺收回手, 沒有碾碎那顆珠子。他摟過虞仙的腰,借力抱起他, 在他臉邊留念的蹭了蹭, 這才笑道:“學長沒有因為這個疏遠我, 好高興。”

圓溜溜的珠子在他說話時, 表皮一點一點綻開,最後爬出一條通體漆黑,裹著粘液的蛇。

看著那條異常小的蛇爬到虞仙的身上,方溺輕輕說:“這是你和他的卵呀,學長。”

“由學長體內的情緒,混合著他身上的惡意,凝結出的,可愛、幼小的卵。”

太黑了,虞仙沒有看見那條蛇出生的過程,卻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掉在了自己身上,驚得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獵犬”在旁邊看著他們說話,聞到了卵破殼的味道,禁不住跑來虞仙臉邊,低頭嗅了嗅。

方溺臉上的笑容消失,斜了他一眼,抱著虞仙不讓“獵犬”接近。

“有人在動你的東西,不過去看看?”他警告道,“學長這有我,不需要你。”

那條蛇還在衣服上來回蠕動,森冷的感覺從它爬過的地方一路遊走,漸漸的,薄薄的衣衫被浸濕了。

不知名的東西在身上慢慢遊走,虞仙被那冰涼黏膩的觸感津的一抖,手屈起來朝著胸前抓過去——那軟軟滑滑的東西,已經離下巴不遠了。

一把將其抓住,虞仙忍耐著體內不知何時燃起的火焰,借著那手電筒的微光,抬眼一看,一張醜陋猩紅的蛇嘴正朝著大張著,豎瞳凶狠冷冽!

虞仙被那惡狠狠的凶猛釘住,來不及反應,那條蛇已然化作黑色的身影,頂開微開紅腫的唇肉,迅速越入了溫熱的口腔中。

然後消失不見。

霎時間眼睛大睜,虞仙在舌根被撬起的刹那,條件反射就要反胃嘔吐,生理性的眼淚被刺激的使勁兒分泌而出。不顧方溺的阻撓,他情緒激動的將手放進嘴裡,試圖找出那條越進嘴裡的蛇。

一無所獲。

方溺在他嘴角邊擦了下。

握著虞仙的手腕,在他將虞仙的手扯出來時,虞仙的手指上稀稀拉拉的,他眼睛紅彤彤的像是兔子眼,語氣不複平穩,有些驚惶,“那條蛇鑽我肚子裡去了?”

“噓,噓,沒事的沒事的,”方溺把他輕輕放在床上,“等等我,我去把手電筒撿回來。”

他一個來回,虞仙看見他彎腰下去撿那大亮著的手電筒,拿回後將其放在桌子上,室內的亮度更高了點。

嘴角的笑意隱在湧動黑暗中,方溺起身的時候鞋底踩著兩顆已經裂開的卵殼,看著它們逐漸化成水。

捂住自己的肚子,虞仙長手長腳都收著,躺在那堆被怪物堆起來的破布上,突然感覺到背部那亂糟糟的“窩”的安心感。

薄薄一層肌肉下,似乎有蛇頭從肚皮上鼓出,虞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驚慌下的幻覺。他閉上眼睛,咬著唇。

回來的方溺仿佛是哄著他,跟他說:“你瞧我手裡是什麼,那條蛇沒來得及鑽進去,我把他扯出來啦。”

虞仙猶猶豫豫的,半晌才睜開眼睛,扭頭看了方溺手掌心一眼。

一條細小的黑蛇渾身都是灰塵,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溺拎著它的尾巴在虞仙麵前來回晃了晃,“看吧,真沒進去,不要害怕了。”

虞仙凝視著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

不知為何,在方溺安慰他時,虞仙有種異樣的安全感,聽到他輕聲細語的在耳邊絮絮叨叨著,不間斷的陪著,似乎有溫暖的熱氣縈繞在胸膛前。

方溺說話時還喜歡動手動腳。可這以往放在虞仙眼裡完全看不順眼的行為,在朦朧的光線下,似乎一切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他甚至還想讓方溺伸出那雙有些粗糙的手,摸摸自己的頭,告訴他:一切都好。

好古怪的感覺,虞仙明知道這種感覺已經完全不像自己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盯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把自己融入進去,像是攪拌成一圈圈的蜂蜜。

腦子裡忽然就有了困意。

方溺看他要睡不睡的模樣,在虞仙顫動的睫毛上輕輕吹了吹,“睡吧,學長。”

“我會看著你的。”

在他清涼的少年音裡,虞仙慢慢合上雙眼。

等確認他睡著後,方溺戲謔般的,一隻手指擠入了那紅色的開口,嫩紅的舌頭被夾出來,在影影綽綽中,舌底有黑色的蛇影盤旋著,像是紋身一樣。

舔了舔手裡沾上的液體,方溺沉醉其中,為自己撿到一個大便宜而高興的不行。

有了這隻蛇,虞仙的一切情緒都會被無限放大,觸不可及的他會哭泣,會膽怯,會害怕……方溺不想讓他沉入泥潭,他會成為泥潭中托舉冰潔玉潔荷花的那一朵葉。

可是,方溺鬆開手,看著那條軟舌自己回到原地,親了親虞仙的額頭。他還是情不自禁想親近這個已經陷入脆弱的人,就算他醉酒後,嘴裡念了不止一個人的名字……

等你醒來以後,會不會和當時醉酒一樣,隻黏著我呢?

方溺衣服也不脫,抱住虞仙,臉埋進他的頸窩裡,頭也不那麼疼了。

等等!方溺朝身上一摸,他的筆記本還沒有找回來!

為了先找到虞仙,方溺在沒找到掉落的本子後,勉強放棄,安慰自己沒人會在一片漆黑裡注意到一個掉落在地上的小本子。

但是冷靜下來後,方溺不這麼想了。

裡麵可是有非常重要的東西。

學長的照片。

他有些煩躁失措的眼神放在虞仙的鎖骨上,咬牙切齒。

第42章 地下室 二十二

又是這個堆了整整三具屍體的角落, 陰冷的感覺爬滿了背脊,被迫跟著梅子城來到這裡的矮個子男人,緊緊跟著他, 頭埋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看見什麼東西。

自從他受到“獵犬”的影響,耳邊、夢境裡無時無刻不縈繞著低語後, 矮個子男人的世界就變了。到處都是扭曲的陰影、活著的黑氣,仔細一看卻隻有死氣沉沉的家具。

可是那個家夥不一樣,中年男人死了後,這個詭異的地下空間裡, 他就是那唯一的陰影……時時刻刻在他耳邊低聲訴說:撿起那個瓶子,那個瓶子……在謝清身上……拿起來……

夢境中,矮個子男人還看見一座不停翻湧的血池,明明該是腥臭無比的味道,聞到鼻子裡,卻像是美味至極的絕世佳肴, 讓他難以割舍,直到醒來也念念不忘。

看著梅子城在謝清身上來來回回翻找, 摸出來一個細口玻璃瓶,他有些渙散的眼裡這才有了絲神采。

梅子城將塞子拔開,晃了晃裡麵隻有一半的紅色液體, 低下頭仔細聞了一口, 眯起眼睛,奇怪道:“這是什麼?”

那味道逸散到空中, 身旁的矮個子男人動動鼻子, 無力垂在兩邊的手都抽搐了好幾下, 是夢裡的味道……血池裡奔騰的香味……

“這裡麵的東西……是血嗎?”梅子城自言自語,“謝清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她的死,和這瓶液體有關嗎?

矮個子男人的臉扭曲,他緊緊盯著那個玻璃瓶,眼珠子隻要一動,就會看見旁邊將臉貼在他麵上的中年男人……

梅子城本來還在觀察瓶內的液體,手電筒冷不丁的晃了一下,光線穿過瓶身照在了屍體青色的手腕上,瓶內的紅和屍體手腕上花瓣的紅一模一樣。

梅子城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還來不及抓住就忘掉了,心裡難受死了。

他斜了一眼麵露癡態,神情恍惚的矮個子男人,反感的推了他一下,“回神了,你知道這瓶子裡的東西是什麼嗎?”

“血……”他下意識回答,突然打了個激靈。

梅子城意料之內的將塞口塞回去,把瓶子揣到自己兜裡,攥住屍體的手腕,有些猶豫。

他總覺得這朵突然出現在謝清身上的花很詭異,說不定是一種特殊的標記,就想著能不能把這塊皮弄下來。

往身上一摸,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刀子。

梅子城泄氣,甩掉謝清的手,麻溜的站起來。

走廊很容易被發現,蕭焉和阿蠻就隻好躲在牆壁拐角,黑漆漆的隻看清楚那兩個人蹲在屍堆前,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就算是這樣,這兩人的行為也很蹊蹺,甚至透露出詭異來。

阿蠻扯了扯蕭焉的衣服,咕嚕一聲咽下口水,“他們……會不會就是害了我們那麼多人的凶手?”

蕭焉拍開她的手,阿蠻聲音就算放的再低,在這種情況下也有被發現的危險。他眉頭皺了皺,瞥了阿蠻一眼,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

唯物主義的學生會長,早已經把矮個子男人嘴裡瘋瘋癲癲的話視為虛無,看清了這個男人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事實。就是不知道,梅子城是個什麼情況?

難不成,他真的是凶手?作案動機和時機呢?

蕭焉細細思索著,走廊左邊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有人過來了,他心裡一緊,朝那邊望去。

黑乎乎的影子,高挑瘦削的身形,來人急匆匆的來到客廳,在地下摸索翻找著,不知道是在找尋什麼東西。

阿蠻在他耳邊用氣音說著:“那是誰?從那邊走出來,應該是虞哥吧?”

才不是,蕭焉眯了眯眼睛,虞仙不是這樣的,他的腰線要更緊一些,雖然是一個說話很冷淡經常不理會彆人,看起來很瞧不起彆人的人,可是走起路來的姿勢卻很優雅……

方溺在毛毯上細細搜索了好半晌,連筆記本的影子都沒摸著。他沒拿手電筒,因為擔心虞仙會突然醒來,到時候沒有光線肯定會驚慌失措。

出來的時候,走廊最裡麵有光,方溺抬頭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的低下頭,他的筆記本還沒有找到,其他都無所謂。

趁著這光亮一直都還在,他翻遍客廳,就差弄出大動靜把家具掀起來看了。

煩躁的嘖了一聲,方溺把手抄在褲包裡,左右徘徊著,試圖回想起之前的記憶。

落在哪兒了呢?

該不會是被誰給撿了吧?他猛地抬腳狠狠踹了一下沙發,沙發發出刺耳的一聲響,把現在偷偷摸摸的所有人都給驚到。

“什麼聲音?”梅子城噌地朝發聲點走過去,手裡還拖著頻頻回頭的矮個子男人。

光越來越強,見他帶著人出來,蕭焉和阿蠻都朝後麵躲了躲。

手電筒一晃,方溺陰沉沉的臉就顯露在了眾人的眼皮子底下。

梅子城隻詫異了一會兒就反應過來,方溺應該是來找那個筆記本的。他故作鎮定,問道:“怎麼了?”

在方溺不耐煩的伸手擋住直射的光時,梅子城像是有些遲鈍,這才將手裡的手電筒亮度調小,朝著地麵。

“獵犬”是跟著方溺過來的。

之前方溺一直想把陰魂不散的他支開,身為同體的他,自然能感知到,謝清的身體被人動了。

在她用上那瓶子裡的血和自己的血吸引“獵犬”企圖獻祭時,謝清就默認為是“獵犬”的所有物了,那具空殼被打上標記,就算隻是被蕭南生扔在角落裡,隻要有人接近,他們三者都會有所感應。

所以方溺想用這招把他支開,卻沒料到,以往衝動無比,隻是聽見自己的玩具被人碰過就要發瘋的“獵犬”,就跟不知道一樣,緊緊盯著他懷裡的虞仙,一動也不肯動。

直到方溺出來找筆記本,又感應到那具空殼邊的人還沒走,“獵犬”這才跟著方溺出來。

他來到梅子城身後,矮個子男人抬起頭,兩隻眼睛驚恐的緩緩大睜,嘴裡結結巴巴的:“他、他、他來了!”

梅子城低聲暴躁的罵了一句,轉頭瞪視著矮個子男人,“誰來了?說清楚!”

卻見矮個子男人已經害怕的兩腿發軟,打著擺子,稀稀拉拉的嚇出尿來了。

噗嗤一下,方溺就譏笑了起來。

那尿騷味太濃,熏得梅子城頭皮發麻,連忙甩開自己拉著他的手,朝後退了兩步,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選擇,這人該不會是真瘋了吧?

方溺覺得有趣,問:“這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怎麼害怕成這樣?”

梅子城偷拿了他的筆記本,一時間隻覺得方溺話裡有話在內涵自己,臉色一青一白的很不好看。

衣服裡的筆記本和玻璃瓶似乎都熱了起來,有些燙。

“獵犬”站在梅子城身後,俯身和矮個子男人臉貼著臉,尖銳的獠牙露了出來,分叉的舌尖也嘶嘶的吐了過去。森寒自麵上開始蔓延,矮個子男人甚至不能控製自己的麵部表情,抽搐著,作為一隻被盯上的獵物,瑟瑟發抖著,連其他人的話都不敢回一句。

梅子城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雖然心中知道矮個子男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怕成這樣,可是他又不能真的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瘋了,難免要往之前矮個子男人所說的“地下室裡殺人不見血的鬼”上想。

他決定拿這個瘋瘋癲癲的男人做個實驗。

不是正好不知道那瓶子裡的血有什麼用嗎?

梅子城笑了笑,這時候暴露也沒什麼,這裡人心渙散,各有各的心思,也不怕會一起來背刺自己。

他拿著兜裡的玻璃瓶,拇指放在塞口上輕輕一撥,盯著裡麵的血想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弄。潑嗎?萬一沒用豈不是浪費了。

眼珠轉了轉,他上前一步,矮個子男人此時已經嚇呆了,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擺弄。梅子城便撐開他的嘴,隔著一段距離,往他嘴裡倒進了玻璃瓶內些許的血液。

手一合,強行逼迫他向後一仰,震驚恐懼的矮個子男人便吞下了甘甜的液體。

他嘴邊還有點殘留的血液,在暗沉的光線下,配上那副呆滯驚恐的眼神,和恐怖片裡出場即死的炮灰一模一樣。

“!”

阿蠻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蕭焉也沒有出聲,隻是後背早就浸出一片冷汗。

梅子城在乾什麼?他給那瘋子吃了什麼東西?

不由得悚然,蕭焉心念一動,掀起眼皮就看見了方溺不知何時,已經翹著腿,撐著臉,笑著看著麵前的戲碼。

他完全不像之前膽小至極整天躲在虞仙身後的樣子。

蕭焉這才驚覺,這一個暗無天日不見希望的地方,人人都戴著一副麵具。他不動聲色的躲開阿蠻試圖牽著衣角的手,心裡擔憂著不遠處不知所蹤的虞仙。

虞仙知道嗎?知道自己收留了一群什麼人嗎?他會不會已經遇害了?

腦子裡瘋狂閃過無數有關於那個人的想法,蕭焉焦急萬分,這三個人在客廳中央站著,要去虞仙那邊,必須穿過客廳,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還在這裡擔憂虞仙,矮個子男人卻是在血液一滑入喉嚨時,便慘叫著跪在了地上!

胃裡火燒火燎,像是胃酸突然激增,將肉做的胃袋放入酸中腐蝕,渾身像是火線埋藏在血管之下,一路燃燒到心臟。

臉色赤紅,嘴裡瘋狂的吐出遠比喝入的血液更多的量,周圍很快就打濕了一片,淨是矮個子男人的鮮血。

自塞口打開後,“獵犬”也感到了一陣渴望。

是血池的香味……

還有食物的味道……

好不容易有點理智存在了的大腦儼然變成了一團亂麻,“獵犬”的豎瞳繼續收縮,幾乎成了一條線,像是蛇從地上站起來一樣,越來越高。

又細又長的尾巴上,所有閃著鋒利寒光的尖銳鱗甲都直直探了出來,直直對著男人胃部的地方。

無聲無息的時候,矮個子男人的肚子,突然自己破開了,胃裡麵喝下去的血液不知為何突然暴漲,直接撐開了皮肉!

“獵犬”不用自己動手,他就生機垂垂了,荒唐到令人發笑。

他逸散出的生氣全被“獵犬”吃掉,吃滿了生命力,“獵犬”舒暢的甩了甩尾巴,將梅子城的腿割破。

臉上本來就被濺滿了鮮血的梅子城,突然悶哼一聲,蹲下去捂住自己的小腿。

吃飽喝足的“獵犬”踩在血泊裡,仰頭無聲長嘯,像一陣寒風穿過了梅子城的身體,消失在了客廳裡。

方溺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兩條長腿一動,走到梅子城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低聲問:“梅哥,你給他喝了什麼?”

“謝清說江菲給她下了毒,不會就是這個吧?”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謝清剛說完自己被下了毒,第二天就被發現死了,還被人堆在了屍堆那裡,簡直不寒而栗。

特彆是,梅子城剛剛往矮個子男人嘴裡倒了些什麼,馬上矮個子男人便痛苦倒地,甚至肚子都炸開,死的不能再死。

誰會不懷疑他?

蕭焉死死看著梅子城,阿蠻臉色蒼白,又有人死了。

這次是死在眼前的。

“你就是殺死江厭水的凶手嗎?”

方溺笑眯眯的問他,卻冷不防聽見了虞仙略帶慌張的呼喚聲。那聲音很好聽,落在耳邊簡直能讓人激起一片雞皮疙瘩,此時帶著些許沙啞與無助,呼喚著方溺的名字。

方溺緩緩吐出一口氣,隻覺得這呼喚聲,既可憐又可愛。

醒來後發現被孤身一人丟棄在黑暗裡,明明膽怯又害怕,卻要強撐著冰冷的麵孔,殊不知聲線裡的顫抖已然暴露了他的怯弱。

可虞仙卻不是因為這個膽怯。

第43章 地下室 二十三

虞仙有種神魂顛倒的錯覺。

瘋狂的踹門聲接連不斷, 那聲音震耳欲聾,被踹被頂的門卻像是壓根沒有受到攻擊一樣,紋絲不動。

一直狂踹的戚野啐了一口, 眼神像刀子一樣剮在門上,陰鬱的讓周圍人心驚。

吳淮靈臉色也難看的緊,嘴被她自己咬的發白,“這狗東西!”

她叱責的聲音低低的, 隻有跟在母親旁邊的囡囡注意到了。

牆壁也跟著門外的巨響震動,虞仙朦朦朧朧睜開眼,發生什麼事了?

腦袋暈眩,他撐著頭有些茫然, 手腕上的刺痛明顯讓虞仙感到了難受,他伸出另一隻手去摸,隻摸到了被粗糙異物捆綁後留下的條痕腫起。在看不見的地方,那雙手腕青痕紅痕交加,傷痕累累,印在那通體透白的肌膚上格外好看, 有種殘虐的美感。

啊,虞仙突然想起, 自己昨晚惹怒惡鬼後,被粗糙的繩子綁住手腕,那隻惡鬼控製住他的思想, 讓他產生幻覺。

一會兒虞仙覺得自己正坐在燒開了的水裡被煮著, 一會兒虞仙又迷迷糊糊看見周圍全是大火在燃燒。像是下了油鍋又像是進了冰窖,來來回回冷冷熱熱, 敏感的肌膚壓根就經受不了這種折磨。

虞仙能感受到, 那隻惡鬼就坐在一邊,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隻是看著虞仙到了最後幾近崩潰時停不下來的哭喘,惡鬼始終無動於衷,連一點憐憫都不曾留下。

被拒絕後的惡鬼就這麼惡劣看著,不同於樓梯上虞仙滾落摔倒時的袖手旁觀,現在的他,是痛苦的施加者。

正如戚野所想,還活著的時候,賀深就知道,自己是虞仙最大的依靠。

而現在,他還要成為虞仙的主宰,惡鬼緩緩揚起嘴角,弧度是□□鮮活時的溫柔。他要虞仙為他哭泣,為他欣喜,他的所有喜怒哀樂隻能是為了自己。

至於那些被虞仙吸引過來的鬣狗,惡劣至極的厲鬼撐起下巴,隻是臟汙不堪的垃圾罷了,還妄想什麼呢?

戚野第一次感覺到了夜的漫長。

他就站在門後,卻出不去,隻能聽著那和自己接吻時連喘個氣都會紅耳朵的冷清心上人,隔著一條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惡鬼肆意揉捏,聽著那磕磕絆絆的乞求不被憐憫、聽著那些痛苦驚叫和哭泣。

戚野隻有無力。

同一時間,吳淮靈倒是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憤怒。她隻是……怎麼說呢,意料之中吧,從她發現在走廊裡徘徊不定的女鬼被逼走時,她就知道,虞仙還是選擇了不該選擇的路。而賀深,披著溫柔皮囊的惡鬼,不過是接受了一頓饕餮盛宴罷了。

她仰坐在臥室裡的沙發上,盯著灰撲撲的天花板,她不該換褲子的,太緊了。

——

虞仙清醒後,咬住唇臉色變冷,他找不到自己的盲杖了。

一個視力殘缺的人,要怎麼才能不依靠外物行走?

虞仙伸著手去摸去碰,有時候會碰到家具這些硬物,有時候會摸空。奇異的是,這條路好像被清了出來,比以往的擺放要乾淨整潔的多了,虞仙回避著惡鬼的存在,不願去想是他的傑作。

“唔!”

小腿撞上一塊硬物,虞仙疼得輕輕哼出聲,本來身體就沒什麼力,現在更是難受了。他蹲下身去,慢慢揉了揉被撞紅的小腿,白嫩嫩的腿上紅紅的,有些可惜。

門外的人還在討論著什麼,虞仙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虞先生,你在裡麵還好嗎?”

這是吳淮靈的聲音,除了有些擔憂外其餘還好。

戚野焦躁:“要是沒事趕緊出個聲!”

沈之之和楊夕則是勸著戚野不要再砸門了,還時不時和虞仙說幾句安慰的話。

年輕媽媽歎了口氣,和腿邊的歪著頭的囡囡對視一眼,囡囡奇怪:“媽媽?”

年輕媽媽嗯了一聲,移開了眼睛。

他們在門外吵得讓虞仙頭疼,他捂住頭眉頭輕蹙,張口:“你們彆吵了,安靜點。”

外麵沒人理他,繼續像菜市場一樣吵著鬨著。

虞仙有些奇怪,手握上門把動了幾下,門毫無反應。

他推了推門,像是推在了冰冷的鋼板上,反倒把自己冷的哆嗦。

虞仙這才注意到,剛剛的震動是外麵人正在試圖破開這扇房門。然而,他們失敗了。

係統:【歡迎進入遊戲副本二階段,長夜。】

這扇房間門再也打不開了。

除非有惡鬼的同意,不然,被囚禁在這裡麵的人,永遠也彆想逃離出去。

虞仙被徹徹底底的困住了。這間房就像是賀深的一個擁抱,他抱著虞仙,將他牢牢禁錮在自己懷中,成為他永世的玩偶。

係統的心情好像很好:【摸一摸門中間吧,有留言哦。】

虞仙探出指尖,一觸上門扉,就感覺到一陣陰冷的寒流竄入身體。而此時的門上,還緩緩刻出字:親愛的,彆想出去。

這字刻的極深,卻不像前置劇情理邀請函那樣是盲文,而是正常的漢字。

不知怎得,虞仙隻是摸上去,那字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再也消失不掉。

惡鬼極端的愛意,是枷鎖。

從天亮開始,虞仙不知道自己在這裡麵待了多久,他饑腸轆轆。

想到之前幾個人還在爭論要不要冒險在倉庫裡拿食物,虞仙慢吞吞的想,說不定先餓死的是自己。

肚子響了一聲,虞仙捂著肚子,有些難堪。

門外,香氣噴噴的食物被漫不經心的拿起,賀深不耐的嘖了一聲,轉手送進了屋內。

他轉動著手裡的調羹,敲了敲盤口,看見虞仙被他嚇得僵直,聲音溫柔:“以物換物,才是公平交易。”

這是虞仙第一次聽見惡鬼說話,和他想象中的陰厲可怖不同,這聲音極輕極淡,像是怕嚇跑了獵物,很溫柔很空靈。

還,特彆好聽。

惡鬼笑了笑:“對吧,仙仙?”

他將熱氣騰騰的食物放在桌上,調羹塞進虞仙的手裡。拿出畫筆,擺好畫板,興致勃勃從虞仙的眉眼開始逡巡。

變態一樣的描摹著虞仙的一舉一動,惡鬼冷靜下來後,也不似昨晚的猙獰,可從那平靜無波的眼底,又能找到若有似無的戲謔與殘忍。

第44章 地下室 二十四

方溺就說蕭南生這死精死精的人, 怎麼突然沒聲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他站在麵前,神色古怪, 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是很礙眼, 可偏偏如今的方溺不知為何落在虞仙眼前就像是美顏相機自動精修一般, 哪哪看著都很順眼。

這就造成了虞仙對他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態度, 著實讓人納悶兒。

一想到那個一睜眼就看見的變態,虞仙看見方溺時理應毫無波動的心, 有點發燙。

他伸著舌頭,抵了抵牙齒, 儘量無視著舌根下的熱意,說:“你讓開, 我自己去看一看,總不可能還待在這個地方吧?”

頓了頓, 虞仙又說,“水我自己知道接, 就不麻煩你了。”

他說話做事和往常一無二般,方溺看著他的背影, 開始懷疑起了“獵犬”的的能力。

不是說好了會放大情緒的嗎?在這種情況下, 虞仙難道不是會膽怯會害怕?會舍不得他離開嗎?為什麼他還能維持著以前的冷靜,就這樣丟下自己,直直往客廳去了。

“獵犬”那玩意兒, 果然靠不住。要想從他身上得到點驚喜,簡直是在癡心妄想。

虞仙走過拐角, 還沒到客廳呢, 就聞到了一大股血腥的味道, 實在是難聞。

梅子城被蕭焉和阿蠻兩個人摁在沙發上, 一直在掙紮個不停。見虞仙走了過來,連忙大喊:“快把他們拉開!”

蕭焉急忙解釋,手下還一動不動的摁著梅子城,差點被他給掀翻,“你彆聽他說的話,這人有問題!”

阿蠻也點點頭,壓不住一身腱子肉男人的她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梅子城身上,差點把他給壓的喘不過氣,“就是啊,虞哥。你千萬彆聽他的,他剛剛殺人了!”

梅子城還想說什麼,結果肋骨都快要被壓斷了,著實說不出來話。

虞仙看著他們這麼激動,想了想。在電視機櫃下麵翻出一把尼龍繩,拿著繩子轉身問,“你們需要這個嗎?”

等把梅子城捆好後,蕭焉的臉色才好了一點,但還是不怎麼樣。他望著虞仙,麵上還是那種目中無人的神情,隻是比之前衝虞仙挑刺時要好了很多。

但嘴裡卻在支支吾吾的問著,“你怎麼才來?”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從他嘴巴裡說出來,臭的跟剛從下水道裡鑽出來一樣。

蕭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臉色一變,但卻沒有為自己的話打補丁。

學生會長也是要麵子的。

虞仙腳下踩著血泊,不時發出那種踏水的聲音。他蹲在地上瞧著矮個子男人稀爛的屍體,黑色的碎發遮擋住了他麵龐,隻露出了雪白的長頸。

旁人瞧不清他的神情,便覺得他絲毫也不膽怯,膽子相當的大。

可誰知道,虞仙直接觸及矮個子男人破碎的皮肉時,心裡有一瞬間,想的卻是方溺抱著他,安慰他不要害怕的樣子。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自己已經變得軟弱無力了嗎?虞仙暗自咬牙。

到時梅子城注意到他有些許顫抖的手。他被捆在沙發上,冷笑一聲,意味不明。

蕭焉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注意到方溺沒有跟上來,他在心裡啐了一聲,披著一張戀慕的皮,結果卻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麼。

方溺被蕭焉在心裡不屑的罵著,他人站在書房裡,當著蕭南生的麵,打了個噴嚏。

蕭南生敲了敲單反相機反著光的金屬外殼,手裡發出悶響,也不覺得痛。

他冷聲搶先道,“我不會分給你的。”

方溺自覺如今虞仙對他說話,連語氣都軟了許多。自然是不稀罕蕭南生這偷偷摸摸的行徑得來的產物,隻想搶過他的單反相機給他砸了!

學長是獨屬於他的。蕭南生這種通過他的眼睛看見學長而戀慕上的人,壓根連學長的鞋尖都不配舔!

他還要說些什麼,卻見蕭南生突然把正麵轉過來,給他看,“喏,好看嗎?”

沉靜躺在窩裡的學長、夢魘的學長、驚詫中帶著昏沉睡意的學長、驚醒後一隻手擋住麵的學長……

情不自禁的咕嚕一聲,看著鏡頭裡麵的人,方溺眼神複雜的點點頭。

他問:“你還要洗出來嗎?給我一份。”

“不給的話,我保證以後你再也沒有機會拍了。”

——

客廳這邊。

虞仙也不問事實發生的經過,畢竟方溺之前已經和他說過了。

他就是覺得奇怪,“這麼久了,你們誰見過黃毛和江菲?”

他這句話問的突然,就連梅子城都猛然一愣,對啊,江菲和黃毛呢?

本來捆著仰躺在沙發上的梅子城突然坐起身來。在這個動作裡,他兜裡的一個小本子突然掉了下來。落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什麼太大的聲音,也沒有被其他人察覺到。

阿蠻站在沙發後麵,自然沒有注意到,可是蕭焉正在梅子城旁邊,看的一清二楚。他連忙俯下身,撿起那個筆記本。

這是什麼東西?

客廳裡隻有一把梅子城的手電筒,也就昏昏暗暗的。仗著大家都沒注意他,蕭焉好奇之下,隨手就翻閱起那個筆記本來。

中間有一張照片。

蕭焉一看照片上的殊色,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手上的青筋暴起!憤怒的磨起牙來。

在矮個子男人死去的透明的玻璃體裡,不動聲色的反射出,悄無聲息的黑色霧氣像是黑線一般,正順著蕭焉的怒火鑽進他的鼻子裡。

可是客廳裡的眾人全都看不見。自然也發覺不了蕭焉的異常。

心裡的怒火像是加了把柴一樣,燃燒不止。蕭焉也有一瞬在詫異自己的反常,可轉瞬便將疑問拋之腦後。他沉默著將這本筆記本放在自己身上,半口不提。

明明早就應該知道這個人,表麵上冷冷清清碰都碰不得,私下卻最喜好亂搞關係,為什麼還會有所期望,指望他表裡如一呢?

雙眼裡閃過一絲暗沉,又轉瞬即逝。

他一動不動,狠狠盯著虞仙背影的樣子像極了一匹快要餓死的狼。梅子城倒是注意到了,躲開蕭焉忽然移過來的視線,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指縫裡夾著塊閃光的東西,又若無其事的收回了袖子裡。

蕭焉……這家夥有點意思,可以利用啊。

至於江菲和黃毛……這兩個人,說不定是局麵轉變的關鍵點。

江菲那個女人,可不簡單。

第45章 地下室 二十五

虞仙有種神魂顛倒的錯覺。

這是一間帶有庭院的漂亮彆墅。

他的視力恢複了。

斂下眉, 虞仙聽到係統的機械聲繼續響起。

【恭喜玩家虞仙成功通關D級單人副本——惡鬼客棧。

主線任務——找到躲藏在人們當中的惡鬼,揭穿它的真麵目,完成。

隱藏逃生任務——從惡鬼手中逃脫, 完成。

恭喜你從貪婪的惡鬼手中存活, 美麗的先生。】

想到賀深的雙手捂住自己雙眼時,眼前那冰涼又溫柔的觸感, 虞仙不禁伸手碰上自己的眼睛。不知為何, 他下意識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 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失去。

【歡樂穀的通行貨幣——獎勵幣,會在通關過程整理上傳到公共平台後, 依照眾人的喜愛程度,根據人氣進行結算。

獎勵幣可以用於商城消費。】

【下麵是副本完成的基礎結算——

D級單人副本完成——生活幣x100、未知禮物——來自賀深的饋贈x1

請玩家自行清點。】

係統問:【虞先生, 不打開看一看嗎?】

在從係統的嘴裡聽見賀深的名字時, 他推開身後門的動作一滯。

頓了頓, 他道:“打開吧。”

【恭喜玩家獲得繪畫技能——天隅,該技能依托於原擁有者, 現擁有者使用繪畫技能時,有50%(可升)的幾率能成功將造物轉化為現實(造物不可超出該副本等級)。

並有一定幾率在作畫過程中召喚出原擁有者。

等級評定中——A級。】

在係統進行介紹時,虞仙心念一轉,手上瞬間出現一支刻著賀深名字的畫筆, 那畫筆的花紋通體流暢,筆身呈現低調又反光的銀灰色,很是典雅漂亮。

虞仙看著那支筆, 不知道在想什麼。

彆墅周圍的燈光淡淡灑在他的眉眼之間, 如同月亮邊緣的清暉圍繞著月, 他就好似遙不可及的月。

虞仙碰到門時, 眼前浮現出一串字。

【虞仙的家】

他進入彆墅, 看到一個碩大的透明顯示屏正對著客廳中央,格外顯眼。

他摸上去,眼前浮出【私人平台】等一大堆字。

簡而言之,這個【私人平台】就相當於電腦,虞仙在上麵可以看見所有玩家整理上傳的通關過程,並可以對喜歡的視頻進行點讚。

【通關過程已整理,已上傳。

玩家主頁編碼為5502010。

可自行查看。】

透明的屏幕突然亮起,無數分區映照在虞仙眼底,慢慢地,他抬手在搜索框內輸入自己的編號,在一串數字下點了進去。

視頻直接跳轉了出來。

無數密密麻麻的彈幕在上麵掠過,眼花繚亂間,虞仙瞥見一些極為醒目的發言。

【臉好紅,耳根也紅了,好敏感!!】

【啊啊啊啊啊開局就睡在一起,我好了!!】

【仙仙,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媽耶是清冷美人!!摩多摩多,野狗快上啊啊啊啊啊!】

【天,這是我能看的嗎?為什麼會有玩家這麼好看還這麼受歡迎!】

虞仙皺起眉頭,羞恥之餘忍無可忍道:“這些都是和我一樣的玩家?”

係統嗯了一聲。

他有些受不了的咬住下唇,“有關閉或者限製彈幕和評論的權限嗎?”

係統笑了笑,【抱歉,沒有呢。】

就在虞仙忍耐不了那些全部都圍繞在他身上的胡言亂語,紅著耳根打算關掉平台時,卻是有人正津津有味大為震撼的追著視頻。

高中就進了歡樂穀的大晴,完成副本後百無聊賴的刷著平台。

打了個哈欠,她睜眼冷不丁看見個視頻,左上角標著個新人,再定睛一看,是那個出了名刁難人的D級副本——惡鬼客棧!

媽耶想當初她一進去就被戚野那狗東西給陰了,和吳淮靈打起來的時候愣是被這女人給打的遍體鱗傷!最後任務失敗被活生生的撕碎了。

那痛苦似乎還殘留在身上,大晴抖了抖,點開那個視頻。

視頻一開始就是個眼神不好的漂亮青年滿臉茫然的倒在沙發上,大晴臉一紅,他身材好好。

到了吳淮靈把虞仙推在牆上咬耳朵時,她怒吼:“尼瑪的吳淮靈!又在這恐嚇彆人!”

剛好此時有一個彈幕正在刷屏:【貼這麼近乾嘛!狗東西覬覦我新老婆!】

她更氣了,憋著氣跑去看評論區,正好看看分析。

【我理了理線,虞仙抽到的角色應該是那個爆率隻有2.5%的角色——賀深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你們抽到過沒,反正我沒抽到過。不過照之前通關率為0來看,就算有人抽到了肯定也失敗了。

看完視頻後,我得出以下幾點:

①從我們進入客棧當晚,我們就進入了賀深的領域之中,所以才會有第二天老板娘和夥計都失蹤以及被水包圍的情況,因為我們和他們已經不是一條線路的人了。

②大廳內的擺鐘很有意思,那估計是賀深與戚野間領域變換的提示。

還記得嗎?當初我們進入副本,半夜擺鐘搖擺後,係統才會提示已經到了第x天,從這裡可以看出,任務中的惡鬼從頭到尾指的隻是戚野一個。

白天,我舉個例子,倉庫裡的少女隻會在畫裡活動(分彆對應變換表情),這是賀深的領域。

晚上,哭泣少女圖中的少女會出來敲門提問殺人,這是戚野的領域。

③接第二點,我推測戚野和賀深應該是一個人。賀深有雙重人格,在他死後,怨氣難消,可能兩個人格分裂出來了。

④虞仙之所以能在女鬼那裡活下來,我認為他是在賭,他在依照角色設定,放手一搏,賭的就是賀深的心軟。

所以再一次,我們要重視人物背景和人設這東西。

……

大晴看到這兒就沒看了,因為她看見了視頻裡賀深從圖裡出來,把虞仙推入門裡的場景。

【!!!】

所有彈幕都無言了。

大晴動動手指,忍不住發了個彈幕【會不會賀深一邊愛他,一邊又因為死後被怨氣折磨,腦子裡全是仇恨,所以才性格陰晴不定,總是衝著仙仙發火呢?】

她這條彈幕很長,把其他人晃花了眼。

有人附和,【是誒,畢竟……賀深是作為老婆的祭品被折磨殺害的……】

【那戚野呢?】

虞仙也停住了,他的手指本來都放在了開關上,卻不想一低頭直接看到了這條彈幕。

戚野呢?死後日日夜夜被仇恨與痛苦滋養,他和賀深不同。賀深那麼溫柔的人,也被折磨的陰晴不定殺心旺盛,更何況更為暴躁的戚野?

虞仙召喚出那支畫筆,摩挲著上麵字跡清秀的賀深,細細觀察著。

果然,在筆身最後,有一個篆刻的潦潦草草,扭扭曲曲的名字,很小,但很入木。

戚野。

虞仙忽然想起,戚野說過。

他說:“你摸摸,這是我刻出來的。”

第46章 地下室 二十六

整個客廳都非常的安靜。

沒人去在意倒在地上的阿蠻, 蕭焉拿著那個筆記本,眼底看不出來什麼情緒,隻是急急忙忙的翻找著, 帶他翻到方溺字跡潦草的那一頁時,整個人都呆愣了起來。

他還記得方溺前不久站在客廳裡,踩在眾人中央, 言辭鑿鑿的理清楚能夠幫助眾人友好相處並延長生存時間的規矩,卻不想,原來是這回事兒嗎?

筆記本裡這些藏汙納垢的胡言亂語,滿嘴都是方溺對虞仙的奢求與妄想。當初定下的規矩, 原來隻是為了滿足他日後掌控虞仙的欲望而已。

蕭焉不願意再看下去了。

他背著光拿著那個照片。在眉眼清俊卻又重彩的人影臉上撫摸片刻, 然後乾脆直接將其撕成了碎片。免得看的心煩。

太臟了,太臟了!隻是看著這幅模樣, 他都能想象的出當時的場景有多淫靡,虞仙他……虞仙他會是自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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