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屍山血海(八)(2 / 2)

身似飄蓬 風靜深 5180 字 7天前

聽著這些,我問他:“打過仗以後,都會變成這樣嗎?這樣心硬如鐵?我以後也會這樣嗎?”

他想了一會兒,像是要說很多,最後隻是吐出來這幾個字:“我隻是想讓更多的人能活。”

他又多灌了幾口酒,繼續說道:“我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光鮮,我也很多時候都在碰壁,在各種事情上跌倒。可是,我絕對沒有逃避過,我全都接受。這是我唯一的驕傲。”

不逃避?聽他這樣說,我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我接著他說:“我希望我以後也能這樣,不逃避。我希望我今後能永遠認清現實,永遠放棄幻想,永遠準備戰鬥。”

他好像有點欣慰於我被他的話打動,便又對我說:“事情沒有好壞。發生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都是你要去經受的,就像現在。”

我們酒壺對撞,我見他滿臉的血汙在燭影下映照,苦笑在他清瘦的臉龐上若隱若現。

安靜了好一會兒,他問我:“打完這場仗,你要去做什麼?”

我說:“那得看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他追問:“無論輸贏都想做的事是什麼?”

我說:“我得去除掉魘魔,這是壓在我心上最重要的事。”

他繼續問:“你自己呢?若是沒有魘魔這件事,你本想做什麼?”

我撓撓頭,努力想著,忽然想起很多,對他說:“我生下來時不容易,是坐生,害的母親差點丟命。聽大人們以前說,生時折騰久的孩子,男孩聰明,女孩漂亮。我也不知道我聰明到哪去了,很多事情做之前畏首畏尾,怕做不好;但真正做了,又發現沒想象中差,一個個循環一樣。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達成一個目標了,才去想下一個目標。這時問我要做什麼,我一時真想不起來。這時我隻是想能再回去天中城,僅此而已。”

他又問:“回去天中城以後呢?”

回去以後?可是我還回得去嗎?我又想起天曦現在怎樣了,沿溪的病又如何了?可是我身處這屍山血海,自身都暫且難保,想這些又有什麼用處?

我把這些心思藏住,隻是揀拾那些我想說的說:“還是去太學把學上完吧。還有,我想去番邦扶疏城,那裡的蹴鞠隊我最喜歡,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去那見識見識。其實,我也有過很多夢想,幻想著要實現幾個。一個人行走的範圍,就是他的世界,我不想我的世界永遠定格在以前。”

陳昂駒說:“嗯,有想法永遠是不會錯的。十個想法,就算成了一個,也算是做成一件事。沒有想法,就不會有相應的行動,那就是一事無成。有了想法,那就不要怕,一步一步走,你記著,在理想上,輸不丟人,怕才丟人。”

“哥?”我忽然被他這些話語擊中,恍惚間隻覺早已死去的哥哥,正和以前我小時候一樣,在耐心的安慰我,開導我,鼓勵我,激勵我,這句“哥”,就不由脫口而出了。

他也一怔,又灌一大口酒,好一陣,才又說:“我跟你哥哥,有點像嗎?”

“嗯,不止年齡,還有這些說話的語氣,讓我好像又見到了他。”

他不停的灌酒,好像忽然有很多話要說,但每次要開口時,卻又欲言又止。

他灌了得有半壺的清酒,臉上開始更泛起醉紅,和他臉上的血汙相得益彰。

他清瘦的臉龐開始抖動,終於開口了:“你哥哥,風弈鳴他,他那時和雪若華跑出天中城的那天,我知道的。”

“什麼?!”我站起來,探身雙手抓住他肩膀,問他道:“那你為什麼不攔著他們?”

他苦笑道:“最壯闊的送彆,是送他去永不相見之路。”

我一時沒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隻是焦急又問他:“他們當時是怎樣的?能不能告訴我?”

他說:“他把那封他們撿到的西夷密函給我看了。他們逃走騎得馬是我給他們挑的,是我放他們跑的。但如果那時我知道後來的事,說什麼也要留下他們。

“所以,那時你就知道了,大帝裡通外國的事?那大都統知道嗎?”

“我當天就告訴父親了。所以後來,天晨要逼宮,要軟禁大帝,要逼大帝立天月為太子時,父親才默許了他們那樣做。父親知道他自己當年也被大帝騙了,這才想補救。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