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山雪朦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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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淅瀝,洞內溫暖。

火光將人影高高映在石壁之上,忽長忽寬,搖晃間驅散了浸入山洞的淡淡水汽與濕意。

那兩道影子相距咫尺。

一人散發,腰肢挺直,正行靈打坐,如一道墨繪的投像,黑而靜,在他身側是一個坐得略顯隨意的姑娘,發間綴著的絨花在光影中飄成一團,輕而黠。

她不太認真,隻一會兒便開口:“衛師兄,打坐一定要閉眼嗎?這樣好無聊,明明睜眼也能行靈。”

靜默片刻,一道略清的聲線響起:“行靈時少言,我們要出這幽穀,便得儘早恢複。”

“好吧。”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無奈,可略揚的尾音還是暴露了心緒。

林斐然望著壁影,側目看去,秋瞳已然閉上雙眼,可唇角翹起,雙頰微紅,眼角眉梢是掩飾不住的飛揚與靈動。

若是之前,她定然想不通衛常在為何會先救秋瞳,畢竟於情於理,救她都是最為穩妥的法子。

直到看見他們在樹下相擁時,她突然明白了。

心是不可控的,心動則身至,哪有什麼情理可言。

林斐然望著壁頂,微微歎了口氣。

她幼時失怙,後被太徽、清雨帶回道和宮撫養,但因二人忙於宮內事務,無法看顧,便將她送至薊常英的住處,由他代為教導,那時衛常在也在。

年幼的衛常在是安靜而沉默的,一副幼年老成的模樣,衣冠正,身挺拔,像株尚在拔高的小鬆,又性情沉靜,寡言少語,總獨在一隅練劍,如同於風雪中靜待抽條的一樹雛梅。

薊常英的殿中時常隻有她和衛常在二人,幼時的她性情不似現在木訥寡言,以前的她要活潑大膽許多,加之剛上山不久,便時常拉著他下山遊玩。

春過時帶他去摘桃,夏暑時帶他遊湖,秋分時和他打坐野釣,冬至時帶他遍山尋梅。

衛常在天資聰穎、心思剔透,那時的他雖然寡言,卻遠沒有現在那麼冷然,被她打趣時還會抿著唇紅了耳尖。

翩翩少年,如玉如雪,喜歡上他實在是一件太過自然的事。

少女的心思總是蹁躚而莽撞的,林斐然明確心意後,挑了一個時機向他表露心跡。

那日他們在洛陽城邊垂釣,桃花片片,青草幽幽,夕陽打在他的耳廓上,染出淡淡的粉。

他麵容俊秀,如雪冰潔,粼粼波光映在側臉上,晃啊晃的。

“好。”

他如此答應。

是他自己答應的,林斐然既未威逼,也無利誘,她一直以為他們互相有情。

但在此刻,她不由自主想到夢中那句“我們隻是同門之誼”,在遇見秋瞳前,她或許不會信這話。

秋瞳是兩月前入的道和宮。

道和宮矗立於三清山,常年落雪,四季嚴寒,少有人能忍受,即便道和宮是宗門之首,每年上山求道之人與其他宗門相比並不算多,加之選拔弟子極為嚴格,留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秋瞳這一批新弟子,留下的總共就十五人。

彼時她穿著一身芽綠衫裙,罩著一件白絨披風,一雙烏眸四處打量,加之容貌出色,在弟子中顯得尤為靈動惹眼,初初入門便吸引了不少弟子的視線。

道和宮弟子不分內外門,僅以入門年限分長幼,均一同在小學宮進修,隻除了親傳弟子。

凡是親傳,不論年歲,皆為師兄。

衛常在聰慧毓秀,天資過人,是當之無愧的小師兄,不少人想請他答疑,卻都因那高嶺之花,不可攀折的氣質而卻步。

隻除了秋瞳。

她不畏懼,也並不在意衛常在身上的疏離感,每每向他請教修行之事,俱都喜笑顏開,溫聲軟語,讓人難以拒絕。

秋瞳悟性好,每有所問,必有所得,沒多久便成了新弟子中的翹楚,平日又討師長喜歡,在道和宮內簡直如魚得水,風頭無兩。

至於林斐然麼——

兩月前衛常在邀她上山尋梅,但她心係尋芳長老的病情,忙著在書閣中查資料,便拒絕了,沒過多久又接到急報,便同薊常英一道去了北原除妖,一去兩月。

期間她也向衛常在送過信,卻都未得回複。

她知道,他這是生氣了,可又不知他為何生氣,隻得暫且放下這事,想等回來再說。

再回來,便見到了他與秋瞳在樹下同讀的畫麵。

見她回來,衛常在隻是抬頭,一雙黑眸平靜無波,他稍稍合起手中經卷,不冷不熱道:“你與師兄平安歸來,甚好。”

她沒問書信一事,他也未曾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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