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這一日,積在城內那一層厚厚的冰雪終於全部消融了,露出地麵原本的顏色來,中日關係盤踞在天上的烏雲也漸漸散去,露出許久不見的藍色天空,似乎正在向人預示著苦難即將被揭過、豐饒平靜的日子即將到來似的。
便是寒冬尚未離去,人們對於新年的美好願景卻仍舊是在的,一提到過春節,人人都一掃連日的陰霾,變得喜氣洋洋了起來,沈望舒出門的時候,街上已經四處張燈結彩、貼上了紅色的春聯與年畫,紅色的鞭炮紙鋪在地上,瞧著熱鬨極了。
今日的宴席辦在江南最大的酒樓醉仙樓裡,那醉仙樓位於城南,由三棟木樓合院修建而成,前後各有一個庭院,其規模之大、裝潢之華貴,可謂是舉國罕見,隻一壺酒都能賣到三錢銀子,也隻有在富人如雲的江南才能這樣長久地經營下去了。
趙知府定好了包廂,裡頭共擺了五桌、能坐下五十來個人,沈望舒與沈向遠、沈星遙三人入場時,包廂裡頭已經來了一半以上的人,除了本地大小的官員之外,便是杭州有名的富豪與鄉紳,多數都與沈家交好,因而沈望舒才一進去,就開始四處與這些人的妻女應酬了。
她今日穿一件藍紫漸變色的儒裙,袖子裁得好似一對蝴蝶翅膀,上頭以雙色絲線繡著狹蝶戲花的圖騰,花蕊上頭點綴著不知名的寶石,一動起來便隨著光折射出炫目的色彩,叫她瞧著輕巧靈動,卻又貴氣逼人,隻一露麵就叫人險些看呆了去。
且沈望舒今日在妝發上下足了功夫,臉上的每一處優點都借由妝容放大,叫她瞧著比生日宴那一日還要明豔動人,叫那些個貴婦人、小姐們瞧見了,都要忍不住一個個地來與她搭話。
“沈姑娘今日穿的衣裳,模樣顏色都甚是新奇。”
“這是哪一家的裁縫,竟有此等巧思,將衣裙裁成這幅模樣?”
“沈小姐的口脂顏色可真好看,我竟從未見過這樣的口脂。”
“是呀,也不知是在哪裡買的?可說出來叫我們漲漲見識呀!”
這一字字一句句、七嘴八舌的話語,傳進沈望舒的耳朵裡,最終都彙成了一句話。
“姐妹,求個鏈接!”
即便遭了雪災,但這些官員與富豪的日子卻是幾乎不受什麼影響的,口袋裡的錢依舊多的放不下,瞧見沈望舒身上的新奇東西自然也都心癢難耐了。
沈望舒今日目的就在於此,彆人一問,她便全部和盤托出:“這衣裳都是我們店裡的裁縫做的,幾位夫人小姐要是喜歡,我隨時差人上門,為你們裁製新衣。”
“這口脂就更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了,是我自己和自家鋪裡的師傅們一起研製的新顏色,等著元宵節後上到鋪裡賣呢。”
她也不提彆的,反而笑嘻嘻地衝在場的女眷們笑道:“大家既然覺得新鮮,我明日便差人給各家都送上一份試試,若是用著喜歡,日後便儘管開口問我拿就成。”
這話說得在場人心裡滿意極了,麵上卻還要跟她客氣:“這哪兒成?怎有白拿你東西的道理?”
沈望舒卻擺了擺手:“各位夫人小姐用著滿意,我就高興了,既然我高興了,那你們又哪兒算是白拿呢?”
眾人被她這一套一套哄得心花怒放,紛紛表示日後一定多去她店裡光顧,更有甚者當場向她定下了裁縫上門的時間,並表示以後的衣裳都要去她那裡定做,沈望舒麵上堆著笑,那叫一個左右逢源,不到一刻鐘便完成了今日來此的全部目的。
沈妄姝看得目瞪口呆:“……你好厲害啊。”
“要帶貨就要拉的下臉、舍得給彆人撒錢,”沈望舒說得口乾舌燥,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茶,這才又繼續解釋道,“我這個頭部KOL已經完成了任務,送貨給她們讓她們做推廣,還沒鋪上貨我們的流量和廣告就要拉滿了,接下來就等著賣就完事了!”
沈妄姝對她心服口服,感歎道:“你這樣能乾,倒叫我覺得當初給你開的價格開低了……要不我給你加錢吧。”
沈望舒哪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當下兩眼放光地應了,末了還不忘說上一句:“我要是能把你的戀愛腦也治了,也就算沒白辛苦這一趟了。”
“我、我比之前好多了呢!”沈妄姝梗著脖子為自己辯解,“我都能接受陸晏時喜歡我大哥了!”
沈望舒一口茶水險些從嘴裡噴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接話,趙知府便帶著幾個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屋,沈望舒一看,一起跟著進來的除了他原本就要宴請的虞夫人和虞妙瑛母女,竟然還有陸晏時、柳半夏和梅停雲三人,三人見了沈望舒,皆是眼前一亮。
他們三個算是此次災情能順利度過的功臣,會被知府宴請自然也正常,原本的劇情裡也提到過這樣一段,沈望舒自然不覺得意外,隻是太常寺卿的妻女在此,倒也沒人在乎那三個打扮平平的窮書生,紛紛起身去問候這京城來的高管家眷了。
虞妙瑛今日反而不似前幾日偶然一見時穿的華貴,反而打扮得有些素淨:她的頭發梳了個單髻,於發髻間釵一支孔雀銜珠點翠步搖,便再無多餘的裝飾:身上的穿的也是十分簡單的清荷碧波裙,用錦緞做的腰帶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身,顯得她整個人清麗曼妙、幽藍自芳,似出淤泥的荷花一般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