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戰場上摔壞了腿,楚清河成了瘸子,平日裡走路雖穩當,但被人使儘全身氣力一推,當即便失了平衡,直直往地上栽倒。
這人摔了便摔了吧,畢竟皮糙肉厚,肯定也不會受傷,偏楚清河是個黑心的,此刻還未鬆手,拉著薛素一並倒了下去。
挺翹瓊鼻撞在了堅實胸口上,女人鼻尖一酸,淚珠兒似斷線珠子般噗噗往下落,哭的梨花帶雨嬌泣連連。
聽到這嬌氣動靜,楚清河心頭火氣更盛,額角青筋迸起,咬牙將她一把推開。
最近一段時日薛素手頭寬鬆,吃穿用度也都不差,日日用牛髓做的脂膏塗抹,原本帶著一層糙繭的掌心也變得細膩許多,在滿是石子的泥地上粗粗一蹭,火辣辣的疼痛甭提有多難捱了。
好在姓楚的還算識趣,從地上站起身便離開了小屋。
小手拍拍棉裙上沾著的灰土,薛素探頭往外瞥了眼,發現楚清河回了自己房中,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此時男人坐在炕上,隻覺得頭痛欲裂,剛毅麵容變得十足凶狠,雙目血紅,瘮人極了。
兩手死死按住腦袋,楚清河氣喘如牛,過了小半個時辰,陣痛才徹底消失。
對於楚清河的情況,薛素半點不清楚,她將臟了的衣裙換下來,蹲在院子裡的陰涼處仔細搓洗,耳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抬頭一看,發現是先前來過一回的薛父正站在了籬笆院外,還帶上了趙湘蘭。
眼角掃過正在院子裡晾衣裳的薛素,趙湘蘭恨得牙根兒癢癢,這死丫頭跟她那個短命娘一樣,都生了一身白皮,看著就紮眼。
隻可惜薛母性子木訥,沒有哄男人的本事,這才讓她有了機會嫁給薛父。
腦海中浮現出薛素先前還沒嫁人時,那副乾巴瘦臉蛋蠟黃的模樣,看著並不起眼,哪想到這才短短半年,竟出落的這般白淨。
早知道不將這死丫頭嫁給楚清河,直接賣給城裡的員外當小妾,還能換一筆銀子回來。
薛素雖不知趙湘蘭的想法,但見她滿臉算計,便忍不住皺眉,心中升起警惕來。
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兒,她直接開口問:
“這不過年不過節的,爹怎麼把這人帶來了?”
薛父臉一沉,罵道:“湘蘭是你後娘,怎麼說話呢?一點教養都沒有,竟給我們薛家丟人……”
這麼多年薛素早就被薛父罵習慣了,心裡一片平靜,半點波動也沒有,隻當耳旁風。
“爹,有事您直說就是,家裡還有不少活計,我都忙不完呢。”
薛父心中氣性未消,還想斥罵,卻被趙湘蘭扯著袖口攔下了。
“素娘,今日我跟你爹過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好心才是怪事,薛素眼皮子耷拉著,忍不住嗤了一聲。
“你家蓮生年紀也不小了,她又不是楚清河的親侄女,老是住在家裡也不是什麼好事,既浪費糧食又影響名聲,還不如快些定下一門親事,也省的日後為難……”
前後兩輩子趙湘蘭都將主意打在了蓮生身上,為的就是討好村長那個奸夫。
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婦人?薛素皺著眉想道。
“蓮生的親事我做不了主,若你們真有說媒的打算,不如直接跟楚瞎子開口,不過那人可不是什麼好性兒,對蓮生這個侄女也十分疼愛,倘若人選太差,勃然大怒也說不定……”
薛父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他還沒提定親的人選,薛素便將話撂在這兒,若真跟楚清河說,想將蓮生配給村長家的傻兒子,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即便薛父是長輩,但麵對上過戰場渾身血氣的楚清河,心中仍有些發怵,絲毫不敢擺嶽父的譜兒。
正說著,大屋房門被人推開,楚清河昂首闊步走出門,下顎緊繃麵色陰鬱,帶著絲絲煞氣。
趙湘蘭心中沒底,試探著開口:
“清河啊,我們今日過來,就是為了給蓮生定一門婚事,村長家的陳升是個好的,性子老實,肯定會好好對待蓮生,不讓那孩子受委屈……”
聽到陳升的名字,楚清河怒意更濃,幾步走上前。
“蓮生的婚事不用外人操心,二位請回吧。”
趙湘蘭麵上笑容一僵:“我是你嶽母,哪裡算的上外人,你這孩子、”
話還沒說完,楚清河冷冷掃了一眼,嚇得婦人陡然噤聲,絲絲冷汗從脊背湧出,將貼身衣裳都給打濕,再也不敢說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