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偏廳中都是府裡的家生子,這話也不會傳出去,但譚夫人還是駭了一跳,一疊聲道,“你這丫頭還真是口無遮攔,隔牆有耳的道理還不懂嗎?若是這話被人聽見,不止你沒好果子吃,就連你爹怕是都會受牽連,下次萬萬不能如此……”
譚元清不情不願應了聲,挽著譚夫人的胳膊撒嬌,不到片刻便將此事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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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家的事情薛素並不清楚,楚清河也沒跟她提。
此刻她正在將軍府中閒逛,在入京之前,她以為桐花巷的小院並不很大,隻能暫時落腳而已。
等進了門她才發現,這府邸都比涇陽的衙門大上數倍,裡頭有管家連帶著幾百奴仆,一直守在院中。
看到這樣精致寬敞的小院,薛素美得嘴都合不攏了,那副眼角泛紅眉眼飛揚的模樣,簡直就跟從畫裡走出來的美人一樣,讓不少丫鬟婆子都看直了眼。
蓮生往手上嗬氣,小聲說,“嬸娘,這真的是咱們家嗎?”
一年前她還在安寧村受苦,連頓飽飯都吃不上,一年後突然到了這好比仙境的將軍府中,心裡生出幾分忐忑實屬正常。
“此處是你叔叔的府邸,安心住下便是,若是缺什麼,直接跟那些丫鬟張口,反正你叔叔手裡又不缺銀子,也不用咱們幫他節省。”
想到之前在村裡過的苦日子,薛素不由哼了一聲。
姓楚的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明明京裡有這種舒適安逸的好去處,他非要回涇陽做個獵戶,若不是自己提出要回京城,那人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動身。
心裡腹誹幾句,薛素倒是沒有將埋怨的話說出口。
她踮起腳尖折下了梅枝,上頭零星開著幾朵紅梅,顏色嬌豔,還透著淡淡淺香,聞著倒是挺醒神的。
跟在薛素身後的婆子姓金,看到女人的動作,暗自撇了撇嘴。
京城裡的姑娘都是愛花惜花之人,也就隻有鄉下來的婦人才這麼不講究,將梅花從枝頭摘下來,不出幾日便枯萎了,還真是糟踐好東西。
餘光瞥了一眼金婆子的神情,女人紅豔豔的菱唇微微勾起,將梅枝在蓮生眼前一晃,笑盈盈問,“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蓮生摸不著頭腦,老老實實的搖頭。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金婆子沒想到薛素竟會念詩,一時間老臉不由有些掛不住,麵頰緊緊繃著,深深的皺紋好像能夾死隻蚊子。
對於這種不懂規矩的奴才,薛素可不會慣著,她快步走進正堂,輕輕抿了一口春蘭端來的杏仁奶,衝著秋菊吩咐道:
“去將李管家叫來。”
聽到這話,丫鬟誒了一聲,忙不迭出去了。
沒過一會,便有一個乾瘦黝黑的老頭跟著她走進來,正是李管家。
李管家早些年是楚清河帳下的火頭軍,後來得到將軍賞識,才來府裡做管事。
能混到現在的位置,他也是個人精,從三日前就看出夫人不是個會吃虧的性子,所謂槍打出頭鳥,能折騰的人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李管家還準備在將軍府中養老呢,哪裡願意得罪主子?他安安生生辦差,冷眼看著上躥下跳的刁奴,也沒有開口提點的意思。
“李管家,你可有相熟的牙婆?”
恭恭敬敬低著頭,他滿臉堆笑,“回夫人的話,老奴認識幾個牙婆,您可是要買丫鬟?”
薛素將梅枝插進青花瓶裡,咕噥道,“不聽話的奴才本夫人可是不敢用的,還不如快些發賣出去,再換成新的,雖然重新調教費些功夫,但也比白白養著那些偷奸耍滑的蛀蟲強的多,不是嗎?”
“夫人言之有理,將軍才離開兩年,府裡就成了一團散沙,老奴身上錯處不少,還請夫人再給老奴一次機會,肯定會讓他們記住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