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底是天子腳下,極為繁華,人頭攢動。
街麵上的百姓不像彆處那樣衣不蔽體,大多穿著厚實的襖子,式樣雖然不新,卻勝在保暖禦寒,不少小攤販張口叫賣,陣陣食物的香氣飄散開來。
薛素將這副熱鬨的景兒收入眼底,甭提有多高興了,一雙水眸不斷四處瞧著,那副戀戀不舍的目光能將人的心都給看化了。
不少男人注意到這模樣嬌美的小娘子,在發現女人梳著婦人的發髻時,老實本分的不由歎了口氣,還有些輕浮的,上下打量著包裹在妃色小襖中豐乳細腰的好身段,臉上淫.穢的神情令人作嘔。
楚清河即便看不見,卻能感受到那些眼神中的惡意,他眯了眯眼,結實鐵臂將女人摟入懷中,一把拉起連帽,遮住了那張瑩白的小臉。
男人常年在戰場上拚殺,身上流露出的煞氣令人膽寒,那些登徒子根本不敢與他對視,灰溜溜的離開。
薛素又不是瞎子,自然也注意到剛才的情況,她原本還想斥罵幾句,卻不曾想楚清河直接將人給震懾住了。
小手捂著嬌豔紅唇,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故意轉移話題,“京城比涇陽還要冷些,這大過年的也不好找合適的鋪麵,還是先回去吧。”
早在三日前,小樓中一行人就已經到了京城,在桐花巷的宅子落腳。
桐花巷本是達官顯貴才能住的地方,輔國將軍在此買下了一座宅院,不少人都知道主人到底是誰。
不過自從楚清河成了廢人,從京城裡消失,有不少心思陰暗的人猜測他不會回來了,畢竟像這種沒有根基的武夫,除了在軍隊裡有些名望之外,哪還有彆的用處?
這些人下意識忽略了男人身上的赫赫戰功,隻記得他出身低,是從最底層的小兵慢慢爬上來的,遠遠不及他們門庭顯赫。
譚府,書房。
兵部尚書譚正坐在八仙椅上,眉頭緊鎖,保養得宜的麵龐上透露著一絲愧疚。
案幾前站了個年輕女子,穿著流雲紗做成的衣裳,裙裾處繡著一片紅梅,花瓣隨著女子的動作輕輕擺動,配著身上的梅花淺香,平添幾分清麗之感。
“爹,您快彆發愁了,當初楚清河都成了廢人,總不能讓我嫁過去受苦,您是他的義父,對他有大恩,就算一樁婚事不成又有什麼?人家回鄉幾年,不還是帶了個村婦入京?”
說話的女子名為譚元清,是兵部尚書的幺女,今年剛滿十七,生了一副豔若桃李的好相貌,又有個身為兵部尚書的父親,做皇子妃也是使得的,自然不願嫁個無權無勢的武夫。
當時楚清河受傷歸來,在將軍府養傷,譚元清明麵上去探望,實際上卻是要解除婚約。
兵部尚書對楚清河有知遇之恩,二人又是義父子的關係,他不願讓長輩為難,在知曉了她的心意後,主動提出退婚,等傷勢痊愈後便離開了京城,轉眼兩年都沒有消息。
“清河帶了夫人回來?”
兵部尚書手下可用之人雖然不少,但卻不會特地打聽彆人家的女眷,否則傳出風聲,便會讓人以為譚家家風不正,沒有規矩。
譚元清身為女眷卻沒有這個顧慮,畢竟後宅的婦人不少,經常去彆人家走動,總能聽到不少消息。
再者說來,她根本不怕得罪了楚清河,就算那瞎子成了輔國將軍,實際上還是那個粗鄙的窩囊廢,偏偏爹爹跟大哥都對他十分看重,她也不能將厭惡表現的太過明顯。
“可不是,聽說那婦人也是安寧村的,您說楚......義兄都成了將軍,高門大戶的小姐不願嫁他,配個小家碧玉也不錯,偏偏他自己不思進取,找了個身上泥點子都洗不乾淨的村婦,平白惹人笑話。”
譚正不是聽不出話中的鄙夷,不過他對小女兒素來嬌寵,早就將人給慣壞了,現在也舍不得責罵,隻能不痛不癢的說幾句。
“清河到底也是你義兄,就算他夫人不懂事,你也萬萬不能怠慢了人家,可記住了?”
譚元清麵上帶笑,輕輕點頭,心裡卻好似湧起毒水一樣,將楚家夫妻罵了千萬回。
姓楚的當真不是個東西,明明之前與自己定親,就算兩人已經沒了瓜葛,在世人眼中依舊是那個粗鄙武夫先退的親,眼下她尚未出嫁,楚清河又帶了個村婦回來,豈不是說她還比不過鄉下女子?
內裡幾欲嘔出血來,但在譚正麵前,她還是不敢表現的太過,隻是在心中琢磨著,等楚清河上門拜訪時,一定要給薛氏下馬威,否則這種初入京城的鄉巴佬,不知天高地厚,給譚家惹麻煩該如何是好?
剛從書房中離開,譚元清就被譚夫人喚入偏廳中。
指尖戳了下女子的額角,譚夫人道,“楚清河娶妻之事我也聽說了,你千萬不能找薛氏的麻煩,他到底跟譚府關係匪淺,萬一真鬨掰了,你爹和哥哥在朝堂上便少了一份助力。”
“能有什麼助力?那武夫現在也不能上戰場打仗,他那眼睛可是太醫院院使親自診治的,斷言再無恢複的可能,就連聖上都對他徹底失望了,咱們又何必搭理一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