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河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開口,伸手將床榻上散亂的衣裳歸攏好,放在一旁,他甕聲甕氣道:
“說什麼?”
房中燭火並不算亮,這人站在床頭,麵龐正好讓陰影遮擋住,看不清表情。
薛素好懸沒被氣的昏迷過去,她死死咬牙,兩手揪著錦被,差不點將光滑的被麵都給戳了個窟窿。
帶著糙繭的掌心輕輕捏住柔嫩的後頸,感受到女人僵硬的身子,他不由皺眉,暗自思索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才惹怒了小媳婦,讓她氣成這副模樣。
一把將這人的手甩開,薛素側過身子躺在床裡麵,錦被將玉白小臉擋住,連朦朧的輪廓都看不見。
“你可是惱我了?隱瞞身份的確是我不好,不過我待你一片真心,保證絕不納妾蓄婢、”
話還沒說完,隻見錦被被人一把掀開,薛素惱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片真心?我看你心裡頭裝著的隻有那位譚小姐吧?曾經的未婚夫妻,相伴多年,為了不拖累人家,竟然主動解除婚約,這份深情厚誼我哪裡比得上?”
前世王佑卿為了尚錦月公主,狠心將薛素母子二人拋棄,這輩子楚清河心裡又有一道白月光。
對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當年他沒有跟那位譚小姐成親,反而娶了自己,是不是每到午夜夢回就會暗暗懊悔?
明知道不該這麼想,但薛素卻控製不了自己的念頭,她心裡的嫉恨不住地往外湧,貝齒死死咬住下唇,嘴裡都嘗到了一股腥鹹味兒。
男人木愣愣站在原地,緩了片刻才明白小媳婦為何動怒,原來是得知了譚元清的事情。
鐵臂摟住了柔細雙肩,女人拚命掙紮,但楚清河隻用了一隻手,便將她製住了。
“我的確跟譚元清定過親,她父親是我義父,對我有知遇之恩,為了親上加親,才提出聯姻的法子,不過自打我受傷後,譚元清便三番四次來到將軍府,說自己命苦,想要絞了頭發去廟裡做姑子,常伴青燈古佛,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反正沒有半分情誼,便順水推舟解除了婚約。”
一開始薛素心底還有些醋意,但越聽她越清醒,到了後來竟然心疼起眼前的男人了。
輔國將軍殺了不知多少作亂的匈奴,守在邊城,護住一方百姓安居樂業,但譚元清竟然因為自己未婚夫身受重傷,對他十分嫌棄,使出渾身解數想要退婚。
雪中送炭不常有,但像這種落井下石的女人,薛素還是頭一回見。
馥鬱的身子被氣的發抖,原本白皙的小臉此刻也漲的火紅,她忍不住斥道:
“你這人未免太窩囊了,她貪慕權勢背信棄義,你還為她著想,不忍心毀了人家的名聲,主動退親,我倒是沒看出來,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輔國將軍竟然是這種憐香惜玉的性子!”
聽見媳婦喘著粗氣的動靜,楚清河生怕她氣壞了身子,炙熱掌心按在脊背上,一下一下給她順氣。
“無論如何,譚元清到底是義父的女兒,雖然性子不好,但結不成夫妻,到底是什麼德行也與我無關,要是府裡下人再亂嚼舌根,你直接將人發賣出去就是。”
額頭抵著結實的胸膛,感受到衣襟下平穩有力的心跳聲,薛素心裡舒服了,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再有人口無遮攔,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府中的老人兒,絕不會留情。”
偌大的將軍府,能被楚清河放在心上的,隻有薛素跟蓮生。
雖然蓮生並不是他嫡親的侄女,但從小將這孩子養大,他早已將這孩子視為血親,至於素娘,則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
心裡這麼想著,他兩指捏住女人下顎,稍一用力,巴掌大的小臉便被迫仰起來。
湊近了看,眼前的畫麵好像更清晰了些,楚清河能分辨出哪裡是女人嬌豔欲滴的紅唇,烏青濃密的發絲,以及如同蝴蝶振翅輕輕顫抖的纖長眼睫。
他喉間一緊,好似按捺不住般,在眼瞼處落下一吻。
被胡茬刮的麵頰生疼,薛素忍不住埋怨了聲,“你快遠著點,胡茬刺人的緊。”
說著,她一扭腰,踩著繡鞋下了床,在妝匣中翻了翻,總算找到了平時用的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