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偏廳,就有小丫鬟端著茶碗走過來,分彆給幾位主子上茶。
譚夫人笑吟吟的看著薛素,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關心,問道,“素娘剛到京城,在將軍府可還住的習慣?按說涇陽離咱們這也不遠,應該不會有水土不服的症狀。”
當初一大家子坐著馬車趕過來,攏共隻用了三日,這還是慢慢趕路耽擱了,否則要是騎馬的話,一日便足夠了。
薛素笑著點頭,“義母不必擔心,我與蓮生雖然剛到此地,但適應的還挺快。”
坐在一旁的譚元清端起茶盞,恰好擋住了唇角的諷刺,這兩人都是從山溝裡出來的,從小過慣了苦日子,京城乃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無比繁華,要是還嫌棄的話,那還真是沒天理了。
薛素並不清楚譚元清的想法,反正這位義妹是大家閨秀,看上去寡言少語性子沉靜,她向來沒有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嗜好,乾脆跟譚夫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攀談著。
蓮生接不上話,眼神四處打量著,從女人發髻上的琉璃釵看到了細如削蔥根的指尖,然後又低頭瞥了一眼自己掌心的糙繭,黯然的歎了一聲。
好歹叔叔也是輔國將軍,為什麼非要在安寧村那種偏僻的地界兒住著,兩年前就來京城不好嗎?
不,不行,那時叔叔還沒跟嬸娘成親,要是提前上京的話,嬸娘就不是將軍夫人了。
心思飛轉,蓮生麵色變了幾變。
她以為自己的小動作足夠隱晦,不會被彆人發現,實際上偏廳中上到主子下到丫鬟,都看的一清二楚,隻不過沒人開口提點罷了。
婆子們交換了眼色,暗暗想著鄉下人就是不懂規矩,來彆人府上做客,竟然還用那種放肆的眼神盯著主人家看,與這種人家交好,說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有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鬟笑出了聲,十分刺耳。
薛素臉色一沉,手裡的茶盞放在桌麵上,杏眼微眯,問,“什麼事這麼有趣,都把你給逗樂了,不如說出來,咱們一起高興高興。”
聽到這話,小丫鬟霎時間白了臉,無措的看了譚元清一眼,顫巍巍道,“奴婢知錯,還請將軍夫人勿要怪罪。”
捏著帕子按了按唇角,薛素雖然不願意讓事情輕輕揭過,但今日是她頭一回來譚府,要是跟主人家撕破臉,楚清河夾在中間,怕也為難的很。
老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台戲,這戲台子已經搭好了,自然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什麼醜角都敢往台上站。
小丫鬟叫芳草,是譚家兄妹奶娘的女兒,她二人名為主仆,實際上情同姐妹感情深厚。
眼見著芳草闖禍了,譚元清笑著打圓場,“嫂嫂千萬彆動怒,下人不懂事,晚些時候肯定會好好教她們規矩,絕不會再衝撞了你們。”
薛素沒吭聲,倒是蓮生巴巴開口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元清姑姑千萬彆放在心上。”
聽到“元清姑姑”四個字,她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維持不住,鳳眼中露出一絲羞怒,譚元清怎麼也沒想到這鄉下丫頭竟然會管自己叫姑姑,她有這麼老嗎?
看到女人忽青忽白的臉色,蓮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眼中露出了幾分不知所措,縮了縮脖子。
輕輕拍了拍自家侄女的手,薛素不鹹不淡說了幾句,免得氣氛太過尷尬。
她現在算是看清了,譚家母女二人,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要不是為了朝中形勢,怕是連麵子情都不願意維持。
譚夫人皺起眉,斥道,“芳草,你衝撞了將軍夫人,去佛堂前跪上半日。”
“這倒不必。”
薛素趕忙阻止,佛堂一般是不通煙道的,現在剛好是一年中最為酷寒的時候,地麵冷的像冰塊一般,要是這丫鬟真凍壞了身子,有個三長兩短,譚府的人還不得將這筆賬算在她頭上?
“小姑娘身體嬌弱,也沒犯什麼大錯,下回注意著些便是,無需掛懷。”
聞言,譚元清眼神一閃,心裡倒覺得這村婦挺識趣的。
等到男人們在前院中敘完舊,天邊剛剛擦黑,一家三口上了馬車,楚清河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身上散著濃鬱的酒氣。
平日裡緊繃的神經,因為酒水的後勁兒鬆懈不少,他一把摟住小媳婦的肩頭,將人往懷裡帶。
想到蓮生還在馬車上,薛素心裡覺得有些彆扭,麵上也掛不住,小手推搡著楚清河結實的胸膛,見這人沒有絲毫反應,她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