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小姑娘倉皇的眼神,楚清河抿唇點頭,態度還算溫和,他並不想嚇著蓮生,就算她爹當年做錯了事情,也跟小輩無關,二人以叔侄相稱這麼多年,人心都是肉長的,總不好生分了。
“放心,三年內邊城都鬨不出什麼亂子,十分安穩,我會留在府裡,好好陪著你們。”
說話時,楚清河眼神直直落在女人身上,冷硬的眉目都融化了幾分,神情極為柔和。
蓮生乖巧點頭,心臟卻好像被人戳破了個窟窿似的,漆黑毒水潺潺外湧,她不明白薛氏究竟哪裡好,明明是個不知廉恥水性楊花的女人,卻把叔叔迷成現在這副模樣,還真是個禍害。
在正堂中呆了一個時辰,用了晚飯後,蓮生這才往明漣院走。
經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時,突然有道黑影撞了上來,她哎呦叫了聲,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人正是在正院中伺候的彩珠。
“你這奴才長沒長眼睛,難道是瞎了不成?竟然敢衝撞主子,好大的狗膽!”
彩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耷拉著腦袋連連賠罪,因這是正院的丫鬟,即便她心裡不痛快,也不能擅自發落,隻能甩袖離開。
回到臥房中,蓮生氣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恨聲道,“你們一個個傻站在這乾什麼?還不快去備水,我要沐浴了。”
趙嬤嬤跟芍藥對視一眼,趕忙從屋裡走出去。
房中隻剩下蓮生一人,坐在桌前,將彩珠塞進手裡的字條攤開,有些艱難的辨認著上麵的筆跡。
你爹是為了救將軍而死,有救命之恩。
身子如篩糠般顫抖不停,蓮生眼圈泛紅,對楚清河甭提有多失望了,明明她爹對將軍府有天大的恩情,叔叔卻是個忘恩負義的,之前將她扔到安寧村吃苦受罪不算,現在還被薛氏那個惡毒的女人磋磨,難道就不會覺得羞愧嗎?
耳中聽到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趕忙掀開燈罩,將字條燒的一乾二淨。
趙嬤嬤走進門,抽了抽鼻子,滿臉狐疑地問,“小姐,你是燒了什麼東西嗎?屋裡怎麼有一股糊味兒?”
“你這老刁奴,整天不好好伺候主子,就琢磨著在嬸娘麵前編排我,快點將熱水兌好!”
眼見著小姐滿麵漲紅,明顯動了真火,芍藥縮了縮脖子,也不敢磨蹭,麻溜利索的忙活起來。
在木桶中泡澡,蓮生臉皮直顫,好險沒將一口銀牙給咬碎了。
大軍回京第三日,陛下封賞的聖旨就下來了,楚清河被封為輔國侯,薛素也成了正二品的侯夫人,身份比起之前高貴了不知多少倍,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楚家聖眷正濃,必須得拉攏而不能得罪。
譚元清坐在正堂中,聽父親提起此事,嬌美麵龐霎時間變得猙獰扭曲,那副模樣十分可怕,好在她及時低下頭,遮住了自己憤恨的神情,這才沒讓彆人察覺出端倪。
輕撫下顎的短須,譚正是真心實意替義子高興,他朗笑道,“清河成了輔國侯,是難得的喜事,不如將他們夫妻兩個叫過來,咱們擺桌酒席,一起熱鬨熱鬨。”
“這樣也好。”
譚夫人應了一聲,眼眸中卻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前幾日她去了一趟承恩侯府,把納貴妾的想法跟母親說了一嘴,後者一開始不同意,後來經不住女兒軟磨硬泡,便將肖惜年送到了譚家後院。
庶出小姐的身份不高,但譚夫人仍舊對她極好,畢竟肖惜年生的十分貌美,是個男人都會動心,等到老爺宴請楚清河,那人喝的爛醉,屆時稍微使點小手段,就能將生米煮成熟飯。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即便薛氏心中有千百個不樂意,也無法扭轉局麵。
這天薛素接到了譚府的帖子,她打開掃了一眼,也明白了大致的意思,扭頭看著坐在一旁的男人,輕聲道,“義父特地擺下酒宴,要請咱們過府一敘呢。”
“此事不能推拒,索性我酒量不差,到時候跟素素一起回來便是,絕對不會鬨出什麼岔子。”
見楚清河信誓旦旦的保證,薛素哼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腦海中浮現出譚家母女的模樣,女人濃淡得宜的秀眉微微皺起,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