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夫妻兩個帶著蓮生一起去了譚府,先跟長輩請安,而後女眷去了後院的偏廳,男人們則坐在前院中下棋。
春蘭秋菊身為丫鬟,沒有跟著進屋,索性就在廊下涼快的地方候著。
薛素手裡端著茶盞,掃了眼小臉酡紅的蓮生,看到她那股殷勤勁兒,臉色不由一沉。
隻可惜小姑娘並沒有注意到嬸娘不善的眼神,仍在諂媚不停,“元清姑姑,聽說您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當年在詩會上奪了魁首,比起那些才子都強了不少。”
譚元清根本看不上眼前這兩個粗鄙的女人,不過楚家風頭正盛,在肖惜年在楚家站穩腳跟前,她也不好將人得罪死了。
“詩會不過是鬨著玩的,那些才子也不願跟閨中女子一爭短長,所以才會讓我搶了先。”
手裡捏著一塊豌豆黃,薛素聽得女人清脆的聲音,一時間覺得十分無趣。
譚夫人不著痕跡問,“素娘,你跟清河成親一年多了,怎麼還沒要孩子?”
大虞朝不比前朝風氣開放,因為朝中那起子酸儒作怪,婦人要是沒有兒子傍身,在夫家就無立足之地,譚夫人表麵上實在關心薛素,語氣中卻帶著幾分敲打,這話聽著讓人不太舒服。
“孩子這事主要得靠緣分,急是急不得的,我琢磨著下月初一去護國寺一趟,去求求菩薩,隻要心誠,總會得償所願。”
譚夫人眼含深意,“子嗣的事情怎麼能寄托在神佛身上?清河身為輔國侯,可是咱們大虞的戰神,要是膝下連一兒半女都沒有,實在是說不過去,他是我跟老爺親眼看著長大的,即便不是血親,但心中的關懷卻不會少,我也隻是提點一句,素娘千萬彆嫌義母多事。”
薛素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厚臉皮的夫人,明明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還非要打著關心愛護的旗號。
心裡雖然不痛快,但她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急忙反駁,“難道在義母眼裡,我竟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嗎?”
說這話時,薛素意有所指,譚夫人被噎了一下,眯眼道,“我認識一位精通婦科的大夫,不如將那位老先生請到府裡,給素娘把脈,若身子康健自然是好事,一旦有何處不妥,趁早調理也比拖著強。”
坐在一旁的譚元清手裡捏著團扇,一邊扇風一邊看戲,姿態十分閒適。
薛素好懸沒被氣昏,按著譚夫人的意思,夫妻兩個沒孩子,就是女人的毛病。彆看她好聲好氣的開口,但話裡話外都在責怪自己肚皮不爭氣,不能給楚清河生兒子。
“今天是家宴,請大夫過來未免不妥吧?”
要是真請了大夫,勢必會將消息走漏出去,屆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輔國將軍娶了隻不會下蛋的母雞,譚家人真是好惡毒的心思。
“有什麼不妥的?他們在前院下棋,也管不到咱們。”
說著,譚夫人一擺手,衝著身邊的嬤嬤吩咐道,“去將李大夫請過來。”
在京城呆了大半年,薛素可沒聽說過姓李的婦科聖手,她心裡暗暗憋氣,胸脯不斷起伏著。
嬤嬤前腳剛走,春蘭後腳就進了屋。
她先是衝著諸位主子俯身行禮,然後貼在薛素耳邊,急聲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奴婢方才去了趟茅房,聽見兩個婆子在那嘀咕,說譚夫人要將承恩侯府的庶出小姐塞給將軍當妾,說不定今晚就會成事……”
每聽一個字,女人的臉色就陰沉一分,她手裡還端著茶盞,因為用力過猛的原因,指節都泛起青白色。
怪不得譚夫人張羅著家宴,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先是找來勞什子婦科聖手,說自己生不出孩子,而後再把自己的侄女推出來,讓楚清河納妾,計謀一環扣一環,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彆人聽不清丫鬟的聲音,但看見薛素青白交織的臉色,也能猜到怕不是什麼好話。
譚元清微微皺眉,心底突然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她囁嚅著張嘴,剛想開口,就看見女人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如春花初綻,嬌豔非常。
攥著春蘭的腕子,薛素笑道,“來府之前,我有些鬨肚子,這丫鬟擔心極了,便急忙趕過來提點,沒想到讓義母跟元清看了笑話。”
臉上帶著幾分關切,譚元清道,“要是素娘身體不舒坦,不如先在廂房中歇歇,待會用晚膳時,我們再叫你出來。”
猶豫半晌,薛素點頭,由丫鬟領著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譚家種了不少花木,小路周圍開滿了木槿花,女人笑盈盈摘了一朵花苞,放在袖中,引路的丫鬟見了,不由撇嘴,暗忖這侯夫人真是個蠢的,除了那張漂亮的臉蛋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出挑的地方,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賞花,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