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妻子以外,楚清河看見哭哭啼啼的女人就覺得厭煩。
此刻蓮生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扯著嗓子哀嚎著,這副德行跟市井潑婦沒有任何差彆,哪裡像是輔國侯府的小姐,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了!
帶著糙繭的手指在桌麵上輕叩幾下,楚清河麵色一片平靜,讓人猜不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你想嫁給周振?”
蓮生低著頭,眼淚掉的更凶,“叔叔,侄女自幼沒了爹娘,隻有周公子重情重義,以禮相待,還請您成全了我。”
“以禮相待?”
俊朗麵龐上露出一絲諷刺,即使楚清河是粗人,也知道外男應該守規矩,不應在私底下跟女兒家相會,男女七歲不同席,在大虞朝,萬一女子被毀了名聲,日子肯定會過的極為艱難,偏那周振不管不顧,明顯不是什麼好東西。
“蓮生,我曾經見過周振一回,那隻不過是個心思深沉,慣會裝模作樣的偽君子而已,你年紀還小,一時糊塗也是有的,今日這話我就當沒聽見,你回去吧。”楚清河擺手道。
蓮生拚命搖頭,她仍跪在地上,膝行至男人麵前,伸手死死扯住袍腳,在衣料上留下一道道皺褶。
楚清河鷹眸中流露出一絲不虞。
這件外袍是小妻子親手縫製的,近來她懷了身孕,不能再動針線,因此他分外珍惜這件衣裳,眼下布料好懸沒被蓮生用指甲戳出個窟窿來,他肉疼極了。
“站起來,彆忘了你的身份,放賴撒潑像什麼樣子?”
聽出叔叔語氣中帶著的濃濃怒意,蓮生不由有些發慌,身子先是一抖,之後才手腳並用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但由於跪得時間太長,她兩腿發麻,一時半會根本站不起來,來來回回摔倒,即使隔著一層衣料,膝蓋撞在地上,帶來針紮一樣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哀嚎出聲。
“侄女知道自己錯了,但周公子頗有才學,出身也不差,他對我極好,絕無半點不堪的心思,我保證!”說著,她做起誓狀,以此表明自己的心意。
有的人本性固執,簡直是不見棺材不下淚,不撞南牆不回頭,麵對這樣的蓮生,楚清河頭疼之餘,心底也不免生出陣陣厭煩。
一個人的忍耐總是有限度的,他就算答應了餘澤,會好好照顧他的骨血,在蓮生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下,腹中也不免積了些火氣。
“此事你可跟素娘商量過?”
蓮生眼神一閃,不由自主的撒起謊來,“嬸娘自然是知情的,她說隻要您應允了,她就同意這樁婚事。”
在戰場上拚殺多年,楚清河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一眼便看穿了蓮生的謊言,但他也不戳破,低聲開口,“跟周振定親你真不後悔?他娘是勾欄裡的清倌兒,周家後宅同樣汙濁不堪,你要是嫁過去,肯定會吃虧。”
吃不吃虧的,蓮生倒是不在乎,反正叔叔是堂堂的輔國侯,權勢極大,周家根本不可能讓她受委屈。
這麼一想,方才心底升起的慌亂霎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臉上露出篤定之色,衝著楚清河盈盈下拜,“侄女絕不後悔,還請叔叔成全。”
“好,我應了你便是。”
楚清河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心頭一派冷漠,此時此刻,他對蓮生最後一點親情也消失殆儘,反正隻要周家磋磨不死她,輔國侯府就不會插手。
不知為何,在看到男人平靜無波的麵容時,蓮生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想起容貌俊美才華橫溢的周振,她又不忍心錯失這個機會,呐呐閉口不言。
從書房走出來,小姑娘麵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眼角眉梢帶著喜意。
伺候在她身邊的趙嬤嬤和芍藥見狀,不免有些發怵,急急忙忙趕到正院,將小姐的異常之處稟報給夫人。
薛素歪在軟榻上,近來她懷了身孕,在穿戴打扮上依舊沒有懈怠。世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要是她整日蓬頭垢麵不修邊幅,即使夫妻之間的感情深厚,相處時也有些彆扭。
不過這段時日她總覺得疲累的很,一雙水眸半睜半合,身子歪在榻上小憩。
春蘭坐在一旁,正在往主子指甲上塗抹蔻丹的汁液。趙嬤嬤甫一進來,就看到了這副海棠春睡的場景。
她老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不知道該不該叫醒夫人,哪想到薛素覺淺,聽到動靜後便直接睜開眼,一見著她,便抿了抿嘴,漫不經心問,“小姐又鬨出什麼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