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真是心機深沉?若侯爺決定趕路,非但沒有任何功勞,反而是在趙大人力勸之下才做的決定;若他不同意,罪過可就更大了,為了一己之私延誤戰機,陛下怎會輕饒?”
毫不留情將趙麒的心思指了出來,周圍的軍士紛紛怒視著他,有的人放下手中的碗筷,有的人站起身子,這些兵丁們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走過來的,體魄比起文臣強了不知多少,登時就將趙麒襯成了不中用的鵪鶉。
“侯爺分明是為我們著想,才會猶豫是否停留,為何從你嘴裡將此事說出來,話就變了味兒呢?”
“他滿肚子彎彎繞,根本沒有半點兒好心眼,我看這種人就應該扔進匪窩裡,省的礙事。”
耳中聽著軍漢們粗噶的聲音,薛素噗嗤笑出聲來,她略抬了抬眼,對上楚清河不滿的目光,隻能任由男人將帷帽戴在她頭上。
這人剛要收回手,女人抓著他的胳膊,柔嫩紅唇隻隔著一層輕紗貼在她耳廓,似有若無的熱氣噴灑,伴隨著嬌軟的聲音,無比悅耳。
“清河,你信我一回,今夜一線天會出事,就多留一日還不行嗎?”
開口時,薛素的聲音帶著幾分啞意,甭看她方才與趙麒爭執,絲毫不顯怯弱,實際上心裡卻無比慌亂,她怕楚清河一意孤行,非要帶兵上路,一旦地龍翻身,男人就算武功再高,身手再強,也無法在天災麵前掙得一條活路。
漆黑的瞳仁緊鎖,楚清河渾身緊繃,麵色嚴肅的看著小妻子。
他很清楚,素娘不會在這種大事上撒謊,但以往她從未來過晉地,又怎會知道一線天會出事?難不成她能未卜先知?
將腦海中荒謬的念頭壓下去,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朗聲道,“今夜大軍在鎮上休息,請醫士幫忙診治一番,徹底祛除後顧之憂,才能安然麵對悍匪。”
聞言,堂中眾人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連連點頭,隻有趙麒一人麵色黑如鍋底,死死瞪著楚清河,眼底的惱恨之色極為明顯,顯然已經恨毒了他們。
小鎮雖然不大,但住人的地方卻不少,楚清河扶著小妻子的後腰,將人直接帶上了二樓,剛一進門,他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冷聲問道:“素娘,一線天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薛素早就知道自己無法輕易蒙混過關,但她卻不知如何解釋,隻能硬著頭皮扯謊,“我曾聽說地動以後,此地還會發生第二次地龍翻身,大軍若從一線天經過的話,山澗地勢本就險峻,很可能會出事。”
眼簾低垂,她不敢與楚清河對視,藏在袖籠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尖銳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半月形的斑痕。
楚清河緊咬牙關,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走到窗欞邊上,推開窗扇,任由雪花拍打在臉上。
看著男人挺拔如青鬆的背影,薛素暗暗歎息,她一手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另一手端起茶盞,酒樓裡沒有好茶,隻泡了些苦葉子,不過也算不錯了。
很快,天就徹底黑透了,因為早就料到有事發生,她並沒有睡下,而是一直坐在圓凳上。
外麵傳來打更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數,她隻覺得一陣地動山搖,牆皮噗噗往下掉,十分瘮人。
楚清河猛地反應過來,趕忙衝到薛素麵前,將人打橫抱在懷裡,飛快地往外衝。
薛素從未經曆過地動,此刻心裡直發慌,麵上血色儘褪,好在此次地龍翻身沒有之前那般猛烈,房屋不過搖晃了一陣,落了幾片瓦,沒一會兒就恢複了平靜。
街麵上擠滿了人,百姓麵上都是惶恐,就連從京城來的軍士,一個個也呆若木雞,說不出話來。
要是大軍並未在小鎮停留,而是直接趕往一線天的話,很有可能被滿山的落石砸死砸傷,這樣的後果,若陛下真追究起來,沒有一個人能擔得起這份責任。